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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的巴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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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收钱。又因为他决定不回来了,所以我可以用我的名义继续租。押金他已经交过了,因此我不必再交。程乐说同时态度上要以情动人,打动老太太脆弱的心。   

  11点整,我们大驾光临皮太太三楼的寒舍。进门一看,哇,什么寒舍,比我那破地方大了十来倍,琳琅满目的。她一个人住这么大屋干嘛,反正人也不常在,倒不如让我来住着……我正想入非非,皮太太咳嗽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您这两位朋友说法语?太好了,我们可以明确地谈一谈。”   

  谈判于是在陈林和程乐结结巴巴的翻译中展开了:   

  “……根据租房合同,严禁转租,相信您已经明白了。我曾经和吴先生反复强调这一点,他说他很清楚,不料竟然还会出这样的事。”   

  “呵呵,皮太太,您大约弄错了,不是转租,因为我并没有付钱。吴涛是我的……好朋友,借给我住的。”   

  “可是上回您说……”   

  “对不起,我法语不好,表达有误。”   

  “这样啊,没关系。但是,涛吴是我的承租人、合同的乙方当事人;如果一方当事人不出现,我和他的合同自动终止,除非您能使他立即出现。”   

  “……??”   

  “就是说,无论合同签到什么时候,当事人失踪,合同就失效。如果您要继续住下去,可以与我另立合同,以您的名义交付押金与房租,使合同生效。”   

  “可是我已经给过吴涛两个月的押金啦!!”   

  “等等,您刚刚说不是转租,没有付钱,难道我听错了?”   

  “不,不,不……咳,是这样。可是,如果吴涛不出现,您也没把押金退给他,正好转到我头上。”   

  “当然不可以!您应该很明白,这是两个独立的合同,涛吴的押金只对涛吴有效。”   

  “理论上是这样,可是难道不能有变通……”   

  “我们一定要按照法律办事。您看,退休前我是个执业律师……”   

  咣当!我们仨这是在干什么?在打一场不可能打赢的仗!一招不灵,开始使用第二招——以情动人,大意是说我初到宝地,语言不通,囊中羞涩,又遭奸人所害,如蒙贵人相助,岂不是美事一桩?可是可是……这以情动人全凭言语凄楚,这陈程二人毕竟不是科班出身,一篇篇大白话传递过去,活脱脱一对白相人,我自己听得都快坐不住了。   

  皮太太肥白的小手搭在桌上,圆圆小眼镜后面精光四射的小眼睛,她含笑耐心倾听着,看上去多像一只小蟑啊。最后她在表述一番遗憾之后,说道:“我看已经没有再讨论下去的必要了。要不咱们另立合同,要不,您只能尽快搬家了!”   

  我一听,浊气上涌。好家伙,逼我是吧,咱中国人可不是吃素的!想到这儿,我也顾不上翻译了,冲着皮太太大声嚷嚷:“NND我宁可钱不要了,也不租你的房子!我搬,我马上就搬,吓唬谁呢你!”三人掉头绝尘而去。         

▲BOOK。▲虹桥▲书吧▲  

第37节:二十岁的巴黎(37)         

  没得说,收拾东西走人啰。皮太太中途过来检查设施家具,颇有点战战兢兢的,她略带歉意地说:“哎呀,我是依法律办事啊!不过我答应您,如果一年内涛吴能够出现的话,我就把他的押金退给他,再让他转给你。”我哼一声,只在心里后悔当初费那么大劲儿帮她清理蟑螂。  

  搬家那天,电梯竟然坏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抬下去先放在方形院子里,可把大伙儿累得够呛。听见响动,门房特意出来看了一回——上次电闸事件以后,又和她打过几次交道,她已经恢复了矜持礼貌的常态——正好看见程乐孤零零站在那儿看管行李,就问:“搬走了?”程乐被她的首饰晃了一下,回答说:“是呀。”门房显出伤感的样子,说:“唉,搬走也好……唉,祖父当年在巴黎所置的产业,全都比这大,比这好……唉……”说完回屋去了。   

  我拎着冰鞋和电脑,跟在两个抬箱子的呼哧呼哧的男生后面最后一次下楼来的时候,发现程乐困惑地站在那儿。叮叮咚咚的钢琴声从门房屋里传出来,她正在唱一首告别故土的歌。   

  琴声之中,我突然对这阁楼和周遭的事物产生了那么一点温情,于是我仰头看它最后一眼——这下子连我也搬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窗户对着空荡荡的窗户了。那么再见,门房公主,再见,寂寞的阁楼,走廊,皮太太,还有小蟑。   

  不过,这一点点的温情是绝对不会转移到阁楼前主人吴涛身上的。算计一下,即使不考虑房补,我在吴涛手上也损失掉两个月押金加一个月房租,合计111元。这对于买起菜来一毛钱都要斤斤计较的穷学生如我,实在是个沉痛的打击。我无计可施,只有恨恨地拿着吴涛的护照复印件到使馆教育处调查,那边的老师在电脑上敲了半天,说:“这是什么人呐?从来没有登记过。”   

  又过几个月,我又抱着一线希望在学联论坛“寻人启事”栏目贴了个帖子。出主意的一大堆,线索倒是一点没有。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帖子一天天沉底,我也渐渐不抱希望了。   

  吴涛,你现在在哪儿呢?在法国,还是已经回去了?不论你在哪儿,估计我都不会再见到你了,只希望你以后千万别再干这种缺德事了,要不,总有人惦着你,骂着你,提起你就牙痒,你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飚   

  飚   

  14岁那年的暑假,我头一次单独出远门,到桂林参加一个中学生的夏令营。有一天大伙儿到一个露天的溜冰场溜旱冰。我记得很清楚,冰场外面是齐膝高的草,里面是实实在在的水泥地,还有一个大下坡。我穿一条麻布裙子就开始溜了。结束的时候我的裙子后面磨出三个大洞,手掌胳膊都血淋淋的也顾不上,就只担心裙子。后来借了件外套系在腰上。   

  唉,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等过几年上了大学,就不同了。班里组织到“月坛滚轴”去溜冰,两层的大圆圈场地,音乐很劲,人们接成长龙,嗖嗖嗖从我身边掠过,大呼小叫的。我在边缘扶着栏杆,一点点往前蹭,感觉刚好一点点,手一松就摔,手再松再摔。   

  我想我大约这辈子都学不会溜冰了。   

  没想到来了巴黎……冬天的时候还好,天气刚暖和一点,走在大街上,就有络绎不绝的、迎面或是背后超过来、穿着冰鞋的正面或是背影,蝴蝶一般过去了,那身体的姿态,的确就是翩翩。城市是什么?是平坦、光滑、没有阻力的一块空间。我就像爬虫看鸟,只有羡慕的份。   

  当天气越来越暖,这样的鸟人越来越多之时,我的羡慕已经超越了可以承受的极限,水汪汪地从面部滴落下来。迎面而来的溜冰者尽收眼底,于是愈加在我面前玩花样,溜一个8字,表演一个急转,炫耀一下上坡的时候比氢气球还轻……有一个周末我到美国大学图书馆查资料,拐过某个路口,听到隆隆的闷雷声,身旁的汽车都停住不开,而我和汽车们的前方,就是一支滚轴溜冰的大军在明媚的阳光下挨挨挤挤地缤纷地前进。世界全部停止,唯有这支大军在滚动。我站在那儿,如同等待火车挡道。怕是有几万人那么过去了,然后是收尾的车队,再后面是跟屁虫一样的自行车爱好者队伍,都过去了,世界才又恢复了运作。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38节:二十岁的巴黎(38)         

  这便是巴黎著名的“溜冰游行”,每周六、日两次。这才知道巴黎除了那么多香艳的外号之外,还有个外号叫做“轮子上的城市”,原是2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时候公交经常罢工(其实现在也一样啊,只不过显然那时候对公交的依赖性比较大),有些年轻人别出心裁,溜冰上班下班,旁人一看又酷又爽又实用,效尤者众,渐成风尚,沿袭至今。   

  及至我到家乐福买菜,发现家乐福的工作人员全都穿着冰鞋,在货架间蟑螂一般快速移动,我再也忍不住了,跑到巴黎最大的体育用品连锁店Go Sport,买了一双冰鞋。这里的冰鞋以单排轮为主,做工细致,贵的要几百上千欧,我拣了双适合初学者的、便宜的,仍是花了一个月的伙食费。另外又配护腕、护膝、护肘一套,售货员小姐还推荐我买头盔,我婉拒了,因为我觉得不太可能不经过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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