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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候是真的喜欢你的，可是现在……”
“我那时候真的很喜欢你，可是现在……”
——那时候？为什么只是那时候？
——可是什么呢，现在又怎么样了？
有什么是不能释怀、释怀不了的。
他却依然是能够发出让自己心动的讯息的男生。每一次打电话等她挂掉的是他，过马
路时轻轻拉住她手的是他，在食堂吃饭时把她不喜欢的菜挑进自己碗里的是他，在电影院
里把她昏昏欲睡的头轻轻拢在自己肩上的人是他，在她埋怨为什么没有叫醒她所以错过重
要剧情还一脸笑容说着“我舍不得嘛”的人，都是他。
明明是这样真切地被喜欢过。
明明是这样真切地互相喜欢过。
——到底什么是真实的。
笛陌从一开始的伤心失望，到后来的愤怒和不理解，以及最后的心灰意冷。从那以后
得到过许多余望的消息，即使避免听到依然会传进耳朵里面。
再后来，大学毕业以后，也尝试过恋爱。连接着经历过几次并不成功的，甚至可以称
之为“失败”的感情。
也听到过别人说的“喜欢”、“爱”或者“永远”、“天长地久”，这些字被加入各
种甜美的修饰传达给自己。
不能理解为什么能那么迅速地由“喜欢”变成“不喜欢”。
那之前的承诺算什么。
用力而一心一意的付出算什么。
至今还紧紧抓住这些的自己，算什么。
这些都算什么。
周五笛陌因为一个孩子的家长迟迟没来而无法下班，叫做城阳的男孩。笛陌看了看
表，这个时候邵钦应该已经等在外面了。
就在笛陌犹豫着要不要给邵钦打电话的时候，一个人走到了教室门前，笛陌朝对方看
去，那个人眼神晃了晃也认出她来，几步走过来，笑容依旧，“好久不见”。又低头对笛
陌牵着的小孩子笑着，“等久了吧？”
余望面对着笛陌的疑惑伸手揽过城阳，“是我姐姐的孩子。”
“啊？”笛陌一点点头，“这样。”
“嗯，他们说你做了幼儿园老师，原来是真的。”余望的笑容没变，“记得你以前讨
厌小孩子。”
“人总会变嘛。”笛陌摇摇手，“你怎么样。”
“还行。”抓了抓头发，眼神很坦然，“快结婚了。”
“嗯。恭喜。”
“你呢？”余望舒展了眉目，“你变化蛮大的。”
“是吗？”笛陌挑了挑眉，“但你没怎么变嘛。”
“啊？”
“还是傻到冒泡。”
“喂，我可是你曾经爱慕得死去活来的阿望哟！”对方也跟着挑眉。
“七老八十了你哟个屁，你当演偶像剧啊。”笛陌立刻回击。
“我看错你了，你也还是没怎么变嘛，”对方摆出很困惑的表情，“你男朋友有什么
想不开呀？”
“啊呀呀，那你要先问以前的自己呀。”调笑得自然而然。
他们一起从教学楼里面往外走，要分别的时候余望伸手过来，傍晚的阳光打在他脸上
是金色的阴影。
“那么，再见。”余望伸出左手。
“再见。”笛陌也跟着伸过手去。
短暂的相握，掌心指尖的温度沿着动脉慢慢地向上延伸。
然后分开，各自会有新的手挽住他们的掌心。
——这几年中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所有的不理解的执拗和坚持。
——在你坦然的目光里面，找到了解答。
“有个学生家长来晚了耽搁了。”笛陌坐进车里对邵钦解释。
“不急。”邵钦淡淡笑着。笛陌看着身边的男人，严谨、矜持，眼睛里面有着成熟的
成分。
这次的烟花显然比十年前那次要宏大得多，笛陌和邵钦并排站在广场上，周围的人也
比以前多了很多倍。
随后燃放烟花的巨大声响一下下冲撞耳膜。笛陌忍不住松开和邵钦相握的手去捂耳
朵。过了一会儿又放下来。邵钦的手背若有若无地蹭着笛陌的手背。笛陌突然觉得这个场
景如此熟悉，多年前他们站在这里，交握着手，眼神里有揉碎在阳光里的隐约雾气和春雨
将至的潮湿。
烟花腾空的轰鸣一刹那一切都退得很远，只有自己身边这个人偶尔轻轻碰一下自己的
手背，笛陌却清楚地感知到是邵钦。
笛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仍然仰脸看着天空。
邵钦抱住笛陌。她透过邵钦墨黑的头发看去，鲜红的烟花像一朵紫色的太阳。从前是
两个人，现在一样是两个人来看。没有所谓，美景始终收在眼底，印在心里。得到某些快
乐，照耀过后也有沮丧。烟火又嗵的一声炸开来，笛陌觉得喉咙有些干燥，笛陌说，邵
钦，说些什么吧。
邵钦抱住笛陌腰部的手紧了紧，我爱你的声音和烟火的声音夹在一起，和某年遥远的
声音重叠。如此渺小又声势浩大。
湮没在一片烟火海洋里。
有什么是不能释怀的。
有什么是终于释怀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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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汐：水箱蜉蝣
A
后来后来，我想到当时的自己，我终于理解了他。
B
说几件冬天发生的小事。
冬季的某个晚自习，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中心围绕着“你这样是不是因为有什么
苦难或者苦恼”，然后“什么都可以跟老师说”。耗时一个晚自习的长谈，其中成语句式
繁多的程度，让我惊讶她竟然是一个英文老师。
最后老师一挥手，你回去吧。
我立即站起来打开门出去。以我练就的脸皮厚度来讲，这种程度的谈话，只能在走出
办公室后促成一声长长的呵欠，然后抱紧胳膊走进教室拉帮结伙地回家。
后来想到，在被家长或者老师批评训教时，我说得最多的就是“我就这样”。
但到底是怎样？
我把饭钱省下来买CD、小说和漫画，别人埋头题库的时候我打扑克，教唆好友一起逃
课，隔三岔五被请家长或者老师致电到家里，因起晚迟到时编造谎话不用眨眼，正课副课
抄写歌词或者写文章。是个有点问题的学生，但问题也没有大到不能忽视。
久而久之，被忽视的是我。
所谓的忽视，不是有意，更不是孤立。只是因为没有引起注意，只是普通。
不是什么辛酸往事。
忘了是文化节还是什么节日，老师推荐我去参加一个节目。她拍拍我的肩膀，表情是
鼓励的，说着“加油”或者“这个交给你了”之类的话。
我看了看她，可能是用着有点为难的语气吧，我说：“我看……还是算了吧。”
仍然是冬季，一次放学骑车回家，路过商场的电视墙，里面是个###十年代的歌手在
唱歌，歌词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按住刹车停下来听。
冬天的夜晚，市中心的霓虹很璀璨，周围的人都在赶着回家，而我握住车的龙头一只
脚支在地上看着电视墙——想到刚刚晚自习时理想志向的选题。
书包里面藏着上课写着散乱字句的本子，心下决定，“决不能再……”与“一定
要……”。
也确实有那么一点辛酸。
但只是就当时的自己而言。
我那时要做的到底是什么，在坚持什么；在不满什么，辛酸什么。然而后来，我没有
揣摩的机会，我也未再和那时的自己遇见。
C
现在我在晚上醒来，天亮时合上电脑，胡乱吃点什么或者干脆不吃就睡去。成为这样
的生活状态，和上面没有任何关系。要是非要将它们用“因为……所以”联系在一起，恐
怕我自己都会大笑出声。
但也有几次，在夜晚过渡到清晨的时分，累得躺在床上想这个世界快到末日了吧。想
想而已。
也肯定有这样的夜晚，我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耳内的音乐混淆着窗外车辆偶尔路过
的声音，回忆到一些不甚快乐的事情，眼泪洇过眼睛。
不是诉苦，不是抱怨，只是经历。在我真正经过它很久以后，在这样的夜晚与它会
面，我终于理解了他。
没天分，没觉悟，并且还没有自知之明。在理想志向的选题上哑口无言。站在商场的
电视前流泪。
“平凡”是比愚蠢、懒惰、贪婪、贫穷……更具有杀伤力的词。年轻的不肯停歇的
心，怕被忽视的同时发现自己的平凡。不甘愿渺小的发酵，却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