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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嗯……这题你答得很漂亮。奖励你一点什么好呢?”
  我没脾气地趴在桌面,眼睛看向别处。
  而史彦拍拍我的头。
  “‘娜塔莉斯’说,人们不应以伤害来索取需求,如果不满或者存有希望,应该直白
  地说出来。”他忽然温和地说起来,如同怀抱《圣经》的神父。他漫不经心地与我讲述整
  个世界。而后随我一起沉默,仿佛给足我时间去琢磨他的祷言。
  但那时我太小了,什么也不懂,我对他所有的判定仅仅是“奇怪的人”。于是我只能
  趴在桌面上,一边听他淡淡的声线,一边数着窗外亮起的灯盏。
  “喂。小溯。”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呼应我。我转过头看他。而他问得那样谦卑。
  “你会相信我所说的吗?”
  可我内心略有迟疑,以至于至他死去,都未能给出答案。
  史彦去世两个月之后,我忽然想去找马森。他们同一所大学、同系、同班、同寝。甚
  至在漫长的岁月里就读同一所高中。一路形影。同款黑衣。同样眼里只容得下自己的世
  界。但让我忽然想起这么一个人的,是变得索然无味的星期天下午。
  空白的三个小时档期。
  父母没有找来接替的家教。可能他们觉得有些不吉利,怕我迅速会引发出一些不良情
  绪。但我不畏惧鬼怪,也不怕“家教”这种东西,如果史彦变成魂魄回来找我,我同样愿
  意听他讲题。因为这已是他培育了我三年的条件反射,在史彦离开之后,那三个小时忽然
  变成了苍白的空洞期。
  于是我去找马森。
  在史彦的宿舍楼下我看见马森在跟人打球。大汗淋漓。他还记得我,于是抛开球朝我
  慢跑过来。眼里是看不尽的打量。
  “做我的家教怎样?”
  他略微吃惊,然后没心没肺地拒绝了我:“我可不是三好学生,教不起你。”
  “没意思。”
  我压根儿没料到答案这样无趣,于是扭头要走。
  他无所谓地拽起我的手。
  “你是缺人管教还是缺人陪玩?我不陪教,但玩玩还可以。”
  “都行。”我的手仍被他捏着,但我忽然不想挣扎,“玩也不错。”
  那便是另一场开端。我与他之间。他与史彦之间。史彦与我之间。我们三者由这一天
  形成了一个怪圈。纵然史彦已经死去。但一切却恰恰刚刚开始。
  我承认,起初我竭力在他身上找寻史彦的影子。他们太相似,但本质上却又完全不
  同。他从不管我是否在他的旁侧,每每周末拉扯着我在电玩厅转悠,却总是在我一失神间
  就不见了。
  找了好一会儿,我才在人群中央觅得他。
  他会劈头就责备我:“跟紧点啊,丢了怎么办。”
  我甚至不想与他对质,只是非常安静地点头。
  如果是史彦。他甚至不会责骂。他会始终在我转头的时候迎上笑脸,而后问我想做些
消失宾妮:致娜塔莉斯的乐章(3)
什么。然而我也不懂我究竟想做什么。在史彦死后,我总想找一点什么做,然而无论是看
  书写作业或者和人玩闹,我都会忽然落下泪来。
  就算摆出再凌厉的姿态,也止不住眼泪就这么突然“啪嗒”、“啪嗒”掉落。
  父母知道之后,也不敢与我深谈,怕触碰我内心的柔弱。可我哪里有什么柔弱,我仅
  仅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四年前我的世界断然失衡,三年前史彦进驻这世界开始修修补
  补。直到我毫无良心地与他建立起某种依赖,他就自杀了。
  于是我迅速地想要找到另一处支柱,且不管他是否牢靠,也顾不上他是否与史彦相
  同,我渴望从马森身上得到许久未得到的宽慰。他在每个周末代替史彦领我四处玩耍。打
  发时间。他身旁女友众多,而我只不过是最粗制滥造的一个。
  总有人问他:“她是谁?”
  马森摆出神秘的模样,朝他们“嘘”一声,然后用郑重却又略带戏谑的口吻介绍道:
  “娜塔莉斯。”
  “什么破名……”其他人朝我挤眉弄眼。他们不信任马森刻意营造的气氛。
  “她可是女神。”
  马森说。
  我无法与他深究“娜塔莉斯”的含义。他也不愿告诉我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信仰。但他
  偏偏要一次又一次地提起。直至有一日终于有人提起这名字所蕴含的意义。
  “‘娜塔莉斯’我可不知道……‘娜塔’我倒是知道。”对方喝得烂醉,嘻嘻哈哈
  的玩笑却被我清清楚楚听了进去。我不知一旁的马森究竟是醉了或者没醉,他没有任何掩
  饰,而是转身对我哈过一口酒气,伏特加之味。
  他紧闭着眼,伏在我肩头露出忧伤的神情。
  “可,‘娜塔莉斯’……”
  没有下半句。
  隔天我坐在图书馆查阅旧报纸上的新闻。“娜塔”是我检阅的关键词。马森睡醒之后
  给我发短信,语态暧昧,他责令我迅速回复,以刻不容缓的语境。这天已是史彦去世五个
  月之后。盛夏。图书馆为了遮挡阳光而拉上了厚长的窗帘。
  墨绿色窗帘,如同满墙腐朽的苔藓。
  我一边查阅新闻一边按着短信。好友在一旁笑我,你这家教犹如男友。五个月,我已
  习惯与马森打闹,不管他的玩笑或者深意,仅仅以更为顽劣的口吻应对他的玩世不恭。
  周遭说,你与史彦家教那时有很大的不同。
  “怎样的不同?”
  她们也形容不出,只是支支吾吾地打着比方。只说我那时从几近暴怒的姑娘慢慢变得
  温吞自由,而此时,却变得像软泥。
  丧失了所有棱角。——我内心替自己总结。
  我笑笑,摁下发送键。然后翻阅下一张新闻。关于“娜塔”的故事就在这时嵌入我的
  生命里。是的。就在这时。在我由温吞转向柔软,从一个阵营倾倒向另一个阵营时。
  新闻稿上的故事写得简练有素。在大约七年前的本城,十五岁的女孩“娜塔”从高楼
  坠下,怀疑是跳楼自杀。无他。
  若还有什么引起我的万千思绪,是其后补充的女孩资料。十五岁。就读于某中学初
  三。我的目光飞快地掠过文字,最终又倒转回来。某中学。与史彦、与马森,刚好是同一
  所中学。而七年前,他们也是这般年华。
  在前往与马森约定的地址前,我忽然想起我十五岁那年。那时我是一枚即将坏死的细
  胞。我也不知我能活多长,也不想去考虑将来。关于人生的思索,以我稚嫩的思维仅仅停
  留在“他们创造了我但又不希望拥有我”上。
  在我变得锋利之前,我每天都温吞地坐在座位上流眼泪。
  那时老师也安慰我,说,她懂得我。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觉得不好,觉得不知道怎
  么办,但这不是我的过错。说完她拿起书本,递给我,说,这是你能掌握的。不要去管那
  些你掌握不了的。
  而我的眼泪又迅速流了下来。
  那时我不懂许多事。
  而最为不懂的是为何老师不去致电我的父母,以她的身份以我的名义说些什么。就像
  平素她向我的父母汇报我的成绩、近况,甚至汇报上课传的小纸条的内容一样。
  可她首选了沉默。并教我以缄默。
  这天夜里我忽然想起许多事。以至于遇见马森的时候,我忽然哭了出来。他抽着烟倚
  靠在路边的栏杆上,见到我便将烟头踩灭在一旁。可他措手不及我的眼泪。黑框眼镜下是
  一双深沉的眼。他拍打我的后背,直至我渐渐停止呜咽。
  “怎么哭了呢?”
消失宾妮:致娜塔莉斯的乐章(4)
“不知道。”
  “你这样很没意思哦。”他却笑了。
  “你有没有发现,世界上有许多事,是你根本都理解不了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答非所问:
  “今天玩什么好呢?”
  “你为什么要陪我玩?”
  “我可不会说‘我喜欢你’这种白烂台词。”他简单直白,“我不过是喜欢玩而
  已。”
  “你知道史彦为什么要自杀吗?”
  “不知道。”
  “那‘娜塔’为什么要自杀呢?”
  马森深沉的眼忽然变得无比锐利。他摸出一根烟点起星火,扭过身对着夜色吞吐优
  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我:“这世界上有许多事,确实是我根本理解不了的。”
  他毫不吝啬地与我讲起七年前。也许因为两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