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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今负责管理它的市政当局,还是校方,都不会想到要毁弃它,更不可能搬走后来市民自发摆放的纪念碑。因为”人民公园“不只是个具体的公园,还是学校自由精神与当地社群的象征空间。
我第一次去北大,心里的头号景点不是未名湖,而是”三角地“。本来一般香港人是不会太在意这块小地方的,说不定连听都还没听过呢。但这里正是当年北大学生集会的重地,多少思想界精英,多少学生领袖曾经在此慷慨陈辞;自从上世纪70年代以来,又有多少激荡思潮的标语和文章在此张贴,多少猛烈的论辩在此发生呢?”三角地“是北京大学迁入燕园后,展开它现代旅程之后最重要的象征之一,它代表了一座大学应该具有的自由、开放和观念交锋的本色。又由于这里是北大,中国文化现代化的中央,所以”三角地“不只是北大的,更是中国的。其意义相当于加大伯克利分校的”人民公园“,值得保留下来,成为一座文化的纪念碑。
然而,北大校方最近却以它太过杂乱太过商业化为理由把它拆除了,怕它影响学校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先进的电子布告板。
所谓杂乱,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既然是学生与周边社群可以自由使用的空间,表面的无序是必然的。国外大学不知有多少类似的角落,柱子和墙上贴满了一层又一层的大海报小广告,但它们非但不会破坏大学的形象,反而成了大学风格的一部分。至于”商业化“一说,就更是可笑了。大学向商业靠拢,不只是北大独有的问题,是蔓延全球的现象(也有人认为是瘟疫)。如今的北大,最商业化的地方不是”三角地“,而是一幢幢挂上了企业名号的建筑,”学企合作“的计划,在外挂职赚大钱的教授,及无心向学专业打工的学生。到处贴满了商业广告的”三角地“不是病因,而是病症。校方不只无力阻止商业浪潮的大势,甚至还主动构思种种”创收“方案,如今却指责”三角地“铜臭味太浓,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如果说网络论坛早已代替了”三角地“的旧角色,本来也是不争的事实。可是失去了原有功能的”三角地“难道就不能是个有历史意义的地标吗?伦敦的海德公园也早就不再是个有任何实际作用的论坛了,伦敦市政当局怎么又不禁止市民再抬肥皂箱进去发表演说呢?
拆了”三角地“,换上电子布告板,这个行动最大的象征意义,就是用一个由上而下的校方宣传渠道代替了由下而上的学生发声平台。
也许,这就是北大想要彰告世人的新形象了。
原题为”人民公园还在,但三角地没了“,刊于《南方都市报》2007年11月25日31血汗工厂:打工妹没有流血的自由有些来港活动的女性性工作者总是不忘服用避孕药,不只是为了避孕,更是为了控制月经,使它更有规律,同时还可以减少经期的痛楚。对于性工作者来说,月经是阻碍她们维生的大敌,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只是我们很难想像,原来某些地方的工厂也常发避孕药给女工,其目的也是为了控制月经,减少月事引致的工作效率下滑。但和性工作者自愿服药以提高产能的情况截然不同,这些工厂的管理者是怕一个女工的不适会带来自己的损失。他们付了月薪聘人,自然要把工人利用至尽。对他们来说,女工对工资的要求通常不高,又柔顺听话,简直是最理想的劳动力。最大的麻烦就数月经了。
月经从来都是个麻烦事,而且见不得每个女人都自小被教导把它仔细藏好,每个女人也都难免以耻辱的心态去看待这些按月流出的污血。正因如此,所有卫生巾的广告都得强调自己防渗防漏的妙效。这些广告的拍摄方法本身就说明了人对月经的恐惧达到了什么地步,它们的色彩总是一片轻柔的无垢雪白,好完全回避任何与血液有关的联想。就算真要用液体在镜头前示范卫生巾的吸水能力,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液体也一定是蓝的。难怪我有个电视看得太多的小侄子到二十岁那年,还以为月经是蓝色的。
去年离世的美国政治哲学家艾莉斯·杨,在其遗着《像女孩那样丢球:论女性身体经验》中专开一章来谈月经的问题。她敏锐地指出,在我们这个社会里面,”正常的身体、预设好的身体、每个理当如此的身体,都是不会从阴道中流出血来的身体。因此要‘成为’自然,就得被视为自然,来经的女人不可提及自己流血,还得藏好一切证据“。
这当然是因为所谓”自然的身体“,其标准是以男人的身体来设定的。这种男性的身体标准无处不在,尤以工作场合为最。艾莉斯·杨又说:”月经使得学校和职场等公共体制中的女人有其特别的需求。学校、职场及其他科层式平等的公共体制,预设了一种有着标准需求的标准身体,而这样的身体是没有月经的。“结果自然是一系列的不公平,比方说美国某些工厂限定了工人上厕所的次数与时间,完全不考虑女性的生理需求,没想到经期中的女性使用厕所的方式有别于一般男性。
这位女性主义健将或许不知道同样的情况在某些地方只会变得更糟。在这些地方,大部分工厂也都严限工人上厕所的时段,它们比起美国的同业幸运的地方是几乎用不着担心给人起诉性别歧视的风险。至于前面提到的那些发药给女工的厂商,更是毫不掩饰他们视工人为单纯生产工具的用心,直接而粗暴地管训女工的肉体,尽其所能地使之成为没有月经的标准身体。
香港社会学家潘毅在其一部研究打工妹的重要着作里说过,她们当前活在双重的压迫之下,一方面是改革开放之后的新兴资产阶级,另一方面则是传统的父权制度。看这些发避孕药给女工的工厂,就知道潘毅所言不虚。把工人的身体当做纯粹的生产机器,这是无良资本家及管理者的惯技;以男人的身体标准要求女人,则是父权意识形态的体现。女工何罪?竟连最私己的生理现象也要接受管束,而且投诉无门,无法可依。看来除了血汗工厂,还有不准流血的工厂。
原题为”有血汗工厂还有不准流血的工厂“,刊于《南方都市报》2007年02月13日企业责任:不下毒是做人责任,而非企业责任温家宝在论及”毒奶粉“事件的时候,特别提醒企业要尽社会责任。这让我想起上个礼拜和一位教工商管理的教授聊天,她也批评中国学院里的工商管理系不注重社会责任,人家外国的管理学院不只专科教导学生什么是企业的社会责任,甚至还把它列为必修课,确保学员将来都成为有良心的管理人。
但这真是”毒奶粉“事件的要害吗?翻翻国外企业社会责任课的教材,里头说的多是如何平衡股东利润最大化的要求与社会公益间的矛盾,生产过程不发生污染,产品要达到环保标准,劳工权利必须得到保障,甚至尊重多元文化主张等热门课题。那些课程会教学生不能在食品下毒吗?当然不会,因为这么简单的道理根本不用教,更谈不上是什么企业该尽的社会责任;它是做人的道德底线。正如针对年轻人的性教育,会不会训诫学生不能为了宣泄性欲而强奸他人呢?
假如一个国家的商学院要告诉学生食品不能下毒,性教育要教学生不准强奸,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可怕的国家吗?但是非常不幸,我们的确正在面对这种道德最底线失守的危机。”毒奶粉事件“的起因可以归诸于商人无良、官商勾结,也可以追溯至监管体系的缺失,行政队伍的失效;可是寻根究柢,它仍然是个基础道德的问题。
平心而论,全世界任何一个乳品制造商都不会好端端地为了三聚氰胺而设计一道检验程序,因为他们压根就想象不到居然有人会在牛奶里下这个东西。如果全中国所有产品的生产商都要为了各种超出常人想象范围的有害物质设置检验工序,那么”中国制造“的品管成本一定会是全球最昂贵的。
改革开放三十年,一堆大型”民族品牌“的兴起实在是它后半十五年里的事。区区十五年如何打造得出这许多独霸一方,冲击全球市场的名牌呢?许多商家靠的不是兢兢业业地踏实工作,不是苦心经营自己的产品质量,日积月累地建立起自己的声誉;而是仰仗那些舶来的商贸潮流知识及术语,鹦鹉学舌地大谈什么新世代市场推广与现代品牌形象的建立。说穿了,就是搞公关卖广告;舍本而逐末。伊利和蒙牛等出了问题的大型乳品企业为了挽回公司的命运,连手推出一个堂皇的宣言,要消费者重新回到他们的怀抱,其情可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