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有。”我飞快答,以示自己确实有乖巧无辜的一面。
“那大了以后总要打架补偿一下嘛。”书伟振振有辞。
舅舅不服气,“你小时候也没打架过啊,怎不见你大了以后弥补?”
“我有弥补啊,”书伟又露出那种带点狐狸似的坏笑,抽根筷子欲去敲舅舅的头,“这样就弥补了。”
我大笑,唯恐天下不乱,鼓掌,“快打快打,谁输谁付账……”
我话音未落却见舅舅伸手去探书伟的额角,然后又来摸摸我的额头,对书伟说:“你又发热了,来,我们去医院吧。”
第56节:第九章 从往事里走出来的人(3)
我发现舅舅常用又这个字眼,什么又流鼻血了,又发热了,说得人心里毛毛的。而廖书伟也特别配合,二话不说就跟舅舅走,一副就算我舅把他拿去卖也甘之如饴的样子。他们之间的亲厚,俨如沉淀出相处了一辈子样的沉稳与熟稔,让人嫉妒!
舅舅与书伟搭了的士先送我回家,然后再去医院。一路我坐在书伟身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透过棉布衬衣传递出的偏热气息。我想书伟确实是有生病,他打从在后台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等上台表演时候也有点体力不支。我为自己的粗心懊悔,若早看出他身体不适,就不要他去救什么场子啊。
我一心陪他去医院,却被舅舅和书伟阻止,书伟倒是很有精神,还装僵尸的表情吓唬我,说医院有另一个世界的兄弟到处晃。
到我家楼下,舅舅放我下车,命我回家,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听书伟跟舅舅说:“明天真的包饺子吃吗?这顿饺子我等了你一年零三个月又……”
书伟好细心。
我上楼的时候觉得腿上有点没力气,坐楼梯上发了半天的呆,脑子里乱哄哄闹一团,却理不出任何头绪。有件事情,灵光忽闪又倏然不见,我费尽力气,也抓不住那点灵光的尾巴,无奈下端着个糨糊脑袋回家。
我家还是我爱且熟悉的那个家,到处收拾得整齐干净。外公喝茶看报,外婆整理毛线,照着图谱预备编织件花色惊天地泣鬼神的毛衣,我妈在看新闻,刚从加拿大回来不久的舅妈则在整理换季衣物。我没甚情绪,挨个打完招呼,去洗澡睡觉。
我想,我应该是睡着了的,可真真确确,又像是在上书伟的课。天空高渺,蓝,纯透纯透的,窗外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进教室,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柔婉,不真实,空气中有股洗过的衣物混合着草木香的味道,闻到鼻中,清爽得好像连阳光都被洗过了一样。教室周围的地上,还摆放着开了一丛丛的小白菊,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开得又美又香的白菊。
好多同学都和我一样在上课,啊,不对,我不是上课,我是在哭,哭得肝肠寸断,我很难过,心里痛得要死,好像我半条命就被夺走了似的。廖书伟还是那个又无奈又惊讶的神情,劝慰我:“咏哲,你怎么又哭?不要哭啦,生活中哪有那么多故事和悲情,放轻松点。”
我不行,还是哭,又想说话,想张嘴又吐不出一个字,用力发出声音,结果把自己弄醒了。
哪里有什么洒满阳光的教室?不过是我落满月光的睡房。明天就十五了,中秋的正日子,窗外悬着的月亮莹净净,光灼灼。我喘口气,随手抹一下脸,却摸了满手的泪,心忽悠悠竟凉了半截,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月亮底下,不知如何是好。
客厅里有传来一声轻响,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披衣起身,拉开条门缝,就听到我爸的声音低低说:“小冰,明天再收拾吧。”
咦,是我爸和舅妈?这么晚做什么啊?我探头出去看看,舅妈正从地上拣起一盒CD,想来刚才那个声音是CD掉在地上了。
舅妈低垂着头,客厅只开着个小小壁灯,我看不到爸和舅妈的表情,只听舅妈道:“明天和家明约好了,他送我回宿舍。”
我迷糊,回宿舍?回哪个宿舍?
我爸幽幽叹口气,“干吗这么赶?今天签了离婚,明天就要走人?急什么?”
“离都离了,当然赶一点好。”舅妈的声音很平静,听得我却是震惊不已,离婚?是说舅妈和舅舅?为什么这么突然?原因呢?舅妈接着又说,“家明刚才也在电话里讲过了,他明天会回来和家里人讲清楚,我们已经解除了夫妻关系,我再住在这里确实不方便。”
我爸再叹口气,“家明今天又没回来?”
舅妈嗯了一声。
“小冰,苦了你了,”我爸满怀歉疚的语气,“当时,假如不是我去找你,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对不起。”
舅妈倒去我爸怀里?!哭了,哽咽,“姐夫,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找的。”
我昏头,脑子短路。
第57节:第九章 从往事里走出来的人(4)
紧接着,客厅里的大灯突然亮起来,我妈站在灯下,双手抱胸,面色雪白,一句话也无,只盯住舅妈和我爸,六目交投互望。
我捂着嘴,生怕自己不小心就尖叫出声,又觉荒唐莫名,这明明是莎士比亚笔下的狗血情节,怎会在我家上演?我爸?妈?舅舅?舅妈?天啊!
我妈静默一分钟后挥手关了灯,说:“晚了,都去睡吧。”
轻悄悄的脚步声一溜烟消失在房子的角落里,夜,随即安静。月色缥缈摇曳,我站在门口,几疑刚才又是在做梦。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关上门,顺着墙壁,滑到地上,抱住头。我突然很害怕天亮,天亮了,明天就来了,谁知道明天迎接我的,又是什么?
我坐在地板上,看着,慢慢地,房间里的月光被朦胧的天光取代,继而,阳光又一层一层把窗户染亮。听到外婆外公早起去公园练剑,之后是爸妈起了床,曲冰舅妈好像有烧了早饭,外公外婆又有买回生煎和豆浆,最后,我妈来敲我的房门,叫我起来吃早饭。这个早上与我家平时惯见的早晨并无任何不同,可我一点都不想出去,我害怕。直到我妈来敲第二次门,我无奈之下应一声,从地上站起来,觉得整条脊椎僵硬疼痛得不像是自己的。
梳洗过后就被外公盯着我的脸看,他职业病,“咏哲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昨天晚上做噩梦没睡好。”我说,也没错,我看到的,和梦到的,都可以归类为噩梦吧?
外婆问舅妈:“怎么家明昨天晚上又去喝酒没回来吗?这都第几次了?做人家老婆怎么总是让老公夜不归宿呢?”
舅妈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噎了回去,我替舅妈难过。
舅舅恰巧这个时间回来,他的钥匙很大串,开门时哗啷啷一串脆响。进来坐定到餐桌前,就被外公数落,“这次你朋友又出什么状况,让你非得留下不可?”
“生病,所以陪在医院打点滴。“舅舅平静地吃早点,依旧得体妥帖,可这种得体下面又藏着股豁出去的狠。
“你朋友没家人或者别的朋友吗?”
“他没有,他只认识我。”
不是很明白,舅舅为什么说书伟没有其他的朋友只有他?!最起码还有陈妮吧?一定要用这么唯一的说法?我不由得抬头望向舅舅,他最近瘦了好多,衬衫穿在身上有点松垮垮的,神色疲惫,下巴上密密生着层胡碴,和去年从美国回来,像轮小太阳一样立在我家门口的男人相比,现在的舅舅显得忧郁而沧桑。流光容易把人抛,是谁说的?怎经得起多少泪珠儿,从秋流到冬尽,从春流到夏。
外公的脸阴云密布,我觉得紧张。我爸闭了闭眼睛,一副无奈又沉痛的样子。我妈则疑惑不已地紧盯着舅舅,好像是想从他的脸上研究出什么来。舅舅显得还轻松,先看看舅妈,再宣布:“有件事情我想讲一下,我和曲冰昨天去签字办了离婚手续,所以,我们的夫妻关系已经结束了,过些天她会搬到医院的宿舍去……”
室内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就像惊恐片里最紧张关头的无声效果一样,安静的画面后似乎有只默默窥视着汗流浃背的主角的异形。上帝做证,我快窒息了,镇定如恒的只有舅舅,他根本无视任何人的情绪,还不怕死地问外公,要不要再帮他装碗稀饭,或是豆浆?
“你跟我们谁商量过?”外婆震怒,太君久未发威,一旦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