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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却淡漠的目光缓缓上移,在看到那张血污的清癯面庞时骤然怔住。
“承天少爷!”她眼底有惊,却无惧,更没有丝毫的嫌弃与同情。
清癯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的精芒。
君影挣扎着起身,扫向打翻了的食盒,柔声道:“承天少爷,婢子这就重新打饭去。”
望着她清婉却无情的眼,戴承天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烦躁情绪,冷声道:“你也觉得我疯了?”他突然扑上前,用力推开她,起身狂笑,“没错,我疯了!我就是个疯子!”
“承天少爷!”君影不避反进,直立在他的面前,凝注他双眼,定定地道,“婢子会好好照顾承天少爷,不会让少爷再觉得痛苦难受。”
“痛苦难受?哈哈哈哈……”戴承天突然又发疯地大笑起来,一把掐住蓝衣侍女纤细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你要怎么好好照顾?说,戴北宸让你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别以为我不忍心杀你,已有三十五个口出狂言的贱婢死在这里了!”
君影合上双眼,忽然微微笑了。
清丽的笑容悠然绵长。
心底那股异样的熟悉感又漫了上来,戴承天神情一滞,掌心力道自然轻了点。
蓝衣侍女顺势吸了口气,淡淡道:“婢子也不过方才才知阁下便是承天少爷。”
那绵长的微笑完美地保持在嘴角,她缓缓道:“婢子名叫君影,乃是宋管家昨日才收留的孤女。”
戴承天暴戾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终于松开钳制住少女的手,冷冰冰撇开头嘲讽道:“今后离我远点,免得下次发疯再伤到你。”
他走到铁牢最里层的一角,侧卧在铺了干草的床铺上,声音生硬道:“出去,锁好铁门,免得那些狗腿子啰嗦。”
面向墙壁的清癯面庞上,一双狂暴的眼瞬间冷定深幽。
君影,我该不该信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骤雨如瀑。
君影静靠在神祠的铜门上,清婉恬淡的眼眸泛起淡淡磷火般的蓝光。
温婉的微笑深处划过一丝轻薄的阴霾。
早在三年前,她与戴承天便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这三年他们的变化都太大了,是故乍相见很难认出彼此来。
今晚相见并不如她所想那么顺利,却也可见他戒心虽重却已渐信了自己并无恶意。或许时日一久,便能从他口中得知一些事情的真相。
果然是戴家的人所为么?
密密的雨帘。
戴承天仰躺在干草堆上,枕着双臂斜望铁牢小窗外的雨夜。
“诗桐,对不起……”他低低自语,“是我害死了你,是我……诗桐,我的诗桐……”
诗桐?君影眸中闪过一道幽光。京城李知府之女,李诗桐?
左眼角一滴盈盈泪痣,双唇不点而朱,曾令两位王爷趋之若鹜的世家小姐绝代佳人李诗桐,那才貌并重与凤尺素齐名的李诗桐?
她不是……已快要嫁入大将军府了吗?怎会被他“已害死”?
难道一切原是因李诗桐而起?
不会的,听尺素大姐说,她并不是那种人……
然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能够相信?
她偏过脸,望向干草上仰躺的血污狼藉的男人。
曾经风雅俊逸的懿宁山庄少庄主,又岂料会成为今日模样……
更不用说素未谋面的李诗桐了。
“诗桐,诗桐……”戴承天依旧在轻唤,君影瞥见,他污脏的面庞上还留有一抹平静却迷惘的笑意。
她立即收回目光,暗自叹息。都说多情自古伤离别,原来他也是这般人物……
可是,突然不觉间,心尖一紧。微阖的眼底忽然划过一个人的面影,一个静悬夜空皎如寒月的男人。
她一惊而起,摇头挥去那道影子,用力握拳,任指尖扣入掌心,任痛觉唤回冷静。
雨幕中,极轻的足音渐渐清晰。
君影蜷缩在祠堂一角,羸弱身躯不由控制地瑟瑟发抖。
一阵窸窣响动,铁链剧烈撞击着墙壁,戴承天大吼大叫,撕扯着遍布全身的溃烂伤口,血水再次浸透了衣衫。
戴北宸来了。
“庄主。”君影俯身行礼,嗓音微微颤抖。
“辛苦你了,君影。”戴北宸语调竟低柔得像换了个人。他修长的手指似无意似轻佻地撩开她尚留有皱痕未抚的衣领,见项上几道青紫淤痕宛然在目,不禁满意道,“他可是又有发疯,弄伤了你?”
君影对他的轻薄举止浑若未觉,只是颔首。暗想,戴承天,我或许可以考虑救你一命……
戴北宸故作怜惜地叹息:“可是你还得继续忍耐,即使他最后也会杀了你。”他不再看蓝衣侍女一眼,款步踱向铁槛后发狂不休的男人。
“大哥,但愿这个侍女会如你意。不瞒你说,她是我所见过的耐性最好的女人。若再不中意,那兄弟也没办法了。”
黑锦衣的公子宛然叹息,转而走出神祠,冷薄的嗓音传入君影耳中,“你莫要怨我。死在承天手中,就是你的命。你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小侍女……”
第四章 蛇影
神祠,寂静得可怕。
君影跪侍在浑身血迹的戴承天身旁,看着他无声地颤抖着手夹起饭菜缓缓送入口中。
即便如此境地,他还有依旧如贵族般优雅的举止?
他吃东西很慢很安静,细嚼慢咽。只是那双眼睛,却泛着野兽般的光泽。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仇恨么?
她静静地收拾食具,走出阴抑幽暗的神祠。
不得否认,与戴承天相处,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安静的时候没有丝毫响动,像一抹冷寂的孤魂。疯狂时又令人猝不及防,没有人能猜到,他下一刹会有何惊人之举。
尤其是他的眼睛。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的眼睛了……
他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君影掀开衣袖,望着臂上那一道道铁链抽打的青痕,淡漠的眼中划过一抹微光。即使如此,直到此刻他也再未下一次重手。
他并不想这么快就让她死。
蓝衣侍女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她从来不怕受伤。哪怕再重的伤,在她身上,也能很快痊愈。这也是她几年来数度身陷虎穴却毫无畏惧的依凭。
君影轻轻将水盆放下,打湿素洁的绢帕,柔声道:“承天少爷,我帮你擦一擦伤口。”
“不必。”戴承天声冷如冰。他冷漠的背影逆光而坐,怵然令人不敢过于接近。
“是,少爷。”君影垂下眼帘,温婉一笑,逆来顺受。
“君影啊,”他却突然柔和地唤了声她的名字,苦笑道,“你可知我曾是爱洁成癖的人?”
“少爷若是心里不痛快,便打君影一顿出出气好了……”蓝衣侍女跪着,垂头不去看他的表情。
她怎会不记得?初见时的他,仿佛画中走出的仙人,白衣不染纤尘,却又总是习惯性地拍拂衣角根本没有的轻尘……可那亦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个戴承天,已经不在人世了。
只剩下眼前这衣衫褴褛须发凌乱的可怕男人。
“你不害怕?”戴承天怔了怔,良久方回神,走到她面前,铁镣锒铛。
“怕少爷杀了君影?”侍女浅浅微笑,望向怔立的男子,“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庄主不是也说了,这便是君影的命么?”
“杀了你?我偏不杀你,”戴承天突然受了什么刺激般低吼,犹如一只愤怒的野兽,“你越是想让我杀了你,我便越是让你活着!”
“好,”君影风淡云轻笑了笑,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少爷,我们要一起活着,好好活着!”
她笑容婉约,缓缓抬眸,清澈的双眸似乎一眼就忘穿了他的心,由不得他拒绝。
戴承天,只有你活着,才能找出灭我一族的罪魁祸首,才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才能偿清那累累血债!
高大男子身形晃了晃,狂笑凄厉:“你知道吗,我现在生不如死!”
即便忍受着非人的屈辱与折磨,即使被关在暗不见光的牢笼过着野兽般的生活,也要拼命死守着那段秘密……
戴承天倒退了好几步,踉跄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这个秘密在心里憋得太久太久,他还能……再藏下去么?或许某一天,他真的会彻底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