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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言,你不要再问了。”我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不会再答你。”
他说:“我不问了。”
我们不再说话,耳边只有马蹄声和一去不返的风声。一片萧索间,他的体温仍透过衣衫传过来。我在想,如果这一刻我回身抱住他,如果我哭,如果我温柔地唤他的名字,告诉他我心中的悲伤,那么一切的一切是否可以重新写过,这环环相扣的悲剧,是否可以被解开。
可是没有如果,我仍是我,他仍是他。
“伯言,”沉默了很久,我轻声说道,“有一个女子,像我一样的女子,她很好,非常适合你。我觉得你们应该在一起。只是你可能还要等她几年。再过几年,我为你们主婚可好?”
我无法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我不敢回头看他。
直到他也用同样颤抖的声音说:“既然夫人这样说,我愿意等。”
天微明时,我们赶到了襄江旁。江不宽,却布满乱石急流。浪花呜咽着在石上撞碎,转瞬而逝。
空气清寒,乌云压在天边。转眼间,细雪轻轻飘下来。
远远已能看见江东军的军营,他跳下马来,轻轻为我将披风系紧了。
“议只能送夫人到这里。一会夫人自己骑马过去吧。”他说。
“这又何必呢?你与我一同过去。”
他摇摇头,温和的脸在晨雪下显得格外干净和庄重。“昨夜那样赶路是出于事态紧急。既已赶到,没必要让别人的闲话污了夫人的清名。何况我的部队应该还在后面,我要回去迎他们。”
我不在乎啊。我心里苦笑道。却始终只是点头。
于是他往回走了几步,回头又说:“请夫人原谅议没有直接送夫人回主公处。因害怕主公见夫人受伤,会迁怒于都督。”
我点头说:“我明白的。日后若有人问起,你也只说我是自己练剑弄伤。”
他也点点头,目光深深划过我的脸,然后他说:“夫人,保重。”
保重。我做出了这个嘴形,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然后我看见他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在南郡用了一个月养伤,以及每天看周瑜控制整个战局和策划进攻江陵。
赤壁之战的奖赏都下来了。大部分将领都因战功得到了相应的升迁。惟独陆议因战时与所带军队失散,并未得到奖赏。
期间我见过两次他,都是在军营里一大堆人的陪伴下,匆匆地擦肩而过。每次我的目光都轻轻从他身上滑过去,但表情和声音不曾失去它们应有的平静。
然后受不了孙权接二连三的催促,我终于上了他派来接我的船。
周瑜送我上的船,他说:“本以为夫人可以留到除夕。”
我笑说:“等明年除夕再陪公瑾在江陵喝酒不迟。”
然后我上船,离去。忍住不去看岸上很远处的一个白色身影。
在柴桑,孙权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听说你受伤了。”
我说:“自己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弄伤而已,已经好了。”
他又问我:“赤壁之战如何?他们都说那一夜的火光让人难忘。”
我说:“火光确实难忘。然而我更难忘的是,江心的千堆雪。”
两世花 卷二 赤壁 七 四十九岁的新郎
章节字数:4099 更新时间:07…03…31 23:23
建安十四年春,我回到吴。从去年秋天出征赤壁开始到回来,算算也过了半年。
不过半年时间,孙府却起了许多的变化。在我离开后孙权又娶了一位徐姓女子。那位女子据说家世显赫,她的祖母是孙权的姨母。因此刚进入孙府,她便摆出了一付“主母”的样子。之前的那位谢夫人,因为不肯屈居于下,被她屡次刁难,以至卧病在床。本来就沉默的她于是更沉默了,孙府上下都没有人感觉到她的存在。
所幸的是,也许认为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不足以对她的地位造成威胁,又或者认为我并不那么容易对付,在我面前,她并未表示出什么明显的敌意。每次见面我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在这院墙间相安无事地并存着。
茹十一岁了,精致的面容有玉一样的温润气质。她看见我回来十分开心,每天都缠着我要我讲赤壁的事情给她听。当她安静地听的时候,眼睛会发亮。
而十八岁的孙尚香彻底成为吴夫人的一块重大心病。有时候吴夫人都觉得这个女儿是要嫁不出的了。她会叹气说,早知还不如把她嫁给甘宁。
春天快过去的一个早上,孙尚香风风火火地冲进我房间,急急地对我说:“外面,外面有个男子,你一定要看看。真的……太帅了!”
我本不想去,磨不过她纠缠,便随她去了。走到花园,看见那里站了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剑一样的双眉间有锐利的英气,白袍银铠,宝剑上的黄金吞口闪烁着明亮的光。
真是个英俊的男子。我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江东军中应无此等人物。我忍不住问他:“请问将军姓名?”
“在下赵云。”他平静答道。
“赵云啊!”孙尚香兴奋地冲到他面前,“可是长坂坡的赵子龙?”
他正要说话,房门开了。孙权拖着一个男人的手,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于是赵云迅速地走了过去,站在那人身后,面容是近乎冷漠的平静。
“来见过刘皇叔。”孙权笑着对我说。
我上前施礼,目光落在那男人脸上,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或许年轻过,他或许美丽过,可此刻他只是一个经历了太多沧桑而失去梦想的中年男人,四十九岁的眼睛里闪烁着近乎残忍的精光,四十九岁的身体里是不再美丽的萎缩了的灵魂。
而孙尚香,十八岁的孙尚香,年轻,美丽,拥有火一样的梦想和热情。此刻她正一脸迷醉地,用了我那个时代的女子见到梁朝伟时的眼神看着刘备身后的赵云,对即将上演的悲剧一无所知。
又过了几天,一个傍晚,我在房间里看书,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小声地哭。
我回头,看见泪流满面的茹。我惊讶地问她,怎么了。
“他们都说姑姑要嫁给刘备了,他们都说姑姑要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是不是真的?”她哭着问我。
我说:“你姑姑她……总是要嫁的。”
“可是她不会喜欢刘备的啊,她不会幸福的啊。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强迫她嫁掉呢?”
面对她饱含泪水的眼睛,我无言以对,我只好走过去揽住她单薄的肩,说我随你去看看她。
推开孙尚香房间的门,却见她在安静地叠着衣服。
“你在做什么?”我不由问道。
“收拾东西。”她头也不抬,冷漠地说道。
“收拾东西做什么?”我愚蠢地问道。
“不是要嫁了吗?先把东西收拾好。”她口气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出去庐江或者会稽玩上几天的事情。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在来这里的路上,我以为我会看到一个痛不欲生的孙尚香,我已准备好了许多安慰的劝解的话。可此刻面对她的平静,我心里反而痛起来。
“姑姑你不想嫁的是不是?姑姑你不要这样子。”茹哭着说。
“不想嫁又怎样,”孙尚香把衣服一件一件放进箱子,用了冷淡至极的口气说,“你问问云影,有几个女子是说想嫁谁就能嫁给谁的?”
“你不要这样子,你哭出来或许会好受些。”我忍不住说道。
“哭有什么用?”她报以冷笑,“你不了解我兄长吗?你那时候没有哭够吗?”
我脑袋嗡地一声涨大了,我快步冲出门,深吸一口气看看天。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第二天,周瑜差人加急送来的书信到了我手中。他说他很担心刘备来借荆州的事。他说他在江陵和曹仁对峙,实在无法脱身,但拜托我尽量阻止此事。
我去见孙权,推开书房的门,却发现刘备也在那里。
我怔了怔,想要转身出去,这时孙权叫住了我。
“都是一家人了,也没什么可避的,”他笑道,“我正和皇叔商量荆州的事,你也来听听。”
那便是赶巧了,我安然坐下,发现刘备也在悄悄地打量着我。
“皇叔要借荆州?”我似笑非笑地问。
他怔了一怔,然后并不急于回答,先叹了口气,又在脸上堆出些忧虑的表情来,说:
“飘零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