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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为什么牵牛蔓都长在楼的这一边?”
张浩志想了一想,老老实实地说:“因为靠近路口的地方噪音又多尘埃又密,主人希望绿色植物可以帮助美化家居,吸尘减少噪音。”
等了一下,她没有回应,难道他又说错了什么?
“那是因为阳光。牵牛花的蔓茎总是要朝着阳光指引的方向生长,否则它们会枯萎;而楼的那一侧被高的建筑物挡到阳光了,所以牵牛花的蔓茎都密密麻麻地拥挤在有阳光的地方。”
。。
第3节:第一章 遇见了美人鱼(2)
“你是生物系的学生。”张浩志肯定地说。
她笑笑,不置可否。
“你要去哪里?”
“去还东西。”她拍拍身边大大的斜挎包,“你呢?去哪里?”
“我……瞎逛。”
说谎的时候他一定是脸红了。
她狡黠的眼睛盯着他,似乎已经洞察一切。
其实,张浩志是害怕她后一站下车,这样他就不知道她要去的地方;但是,他又希望她永远都不要到站,那样,就可以幸福地呼吸有她的空气了。
蜜湖路口。
她站了起来,唤司机停车。
他也慌乱地站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下车。
她走在前面,银灰圆头的平底鞋,微O形的双腿可爱地一脚前一脚后。张浩志轻快地跟着她的脚步前进,心中的欢喜已经满溢。
走至一幢日式洋楼前,她停住了脚步。
洋楼的镂花铁制大门庄严肃穆,门畔的右侧有一块花梨木制的长方形板,上面写着“张宅”。
难道她要进去的是这一户人家?
她偏过头,指着西南侧围墙,“你看见了吗?绿的叶子和红的桑椹,满满地挂在树上,好诱人啊!”
那是从日式洋楼的花式围墙里伸出的一枝桑椹。
正是六月时节,紫红的饱满的桑椹一颗颗缀在树上,不足三十厘米的枝干上就可以结出成千的艳红果子。
“你知道吗?桑椹的样子就像是一颗带壳的花生,却被染上了郁金香紫,咬一口,甜香笼舌。桑椹一开始是青涩的,身上长满了绿白的刺,等到成熟时,那些绿白的刺都软化成了糯香的肉了。”她继续说。
而她防御的武装,像非洲豪猪的黑刺,还是像桑葚的青刺呢?
张浩志暗暗祈望她是后者,这样才有机会软化她的戒备。
走了一段路,她又停下来,回头。
她看着那桑葚,眼睛里闪着一种留恋的光芒。
张浩志转过身往后跑,敏捷地翻上墙头,一折,就把桑葚截下一大枝。
“汪汪。”狗的叫声立刻逼来。
他跳下墙头,拉起她的手往前冲。
虽然很慌忙,但还是可以感觉到她温婉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他的中指和拇指。
“桑椹。”
俯在墙角喘气的她,脸色苍白,他还以为她就要昏倒了。幸好,慢慢地,她站稳身子,接过这一枝红红绿绿的桑椹,低下头,不说话。
张浩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有一滴、两滴、三滴的雨水掉落在晴朗的蒸着热气的街道上。
她哭了?
她抬起头,眼睛里水气氤氲,模糊得像下着雨的天空。
“谢谢你。”她低低地说,几乎如蚊语,但他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我到了,你回去吧。”
她小小的背影,慢慢地走进了前面的一座建筑物,上面有地方电视台的标志。
她的似水流年,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痛苦或者快乐呢?
那一枝桑椹,让她有了什么样的回忆呢?是真实的梦幻,还是虚假的生活呢?而她的灵魂是坚硬的,还是柔软的呢?
张浩志知道不能去刺探别人的私隐,那是不道德的行为,是残忍的行为,但是爱情可以忍受隐瞒或者空白吗?
有一段时间他频繁地坐每一趟从天华路到蜜湖路口的公共汽车。
上车之前,他都希望306路的大胡子公交司机刹一下车,这样他就可以自然地像章鱼一样摇摆,也许就可以听到那天使般的笑声了。
可是,有时候,他的座位旁边是一个紧张兮兮的中年妇女,有时候是一个戴大框眼镜的小学生,有时候是一个穿着灰白唐装的老爷爷……就是没有一个像水一样的女孩子。
车停了,从车门走进一个孕妇,粉红色的孕妇裙像一个大号的圆鼓。
他失望了,可下一秒,看见了紧跟在后面的是一个小巧的女孩子,穿着桃红色的T祖衫和海水蓝的牛仔裤,走路的姿势像是跳跃的花朵。
她慢慢地走过来,脸上带着微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倏”地站出来,大大声地喊:“嗨,我在这里。”
。。
第4节:第一章 遇见了美人鱼(3)
她那样自然地走过来,仿佛这情节已经做了一万年般熟稔。
“你都已经笑到露出两排牙齿了。”
她调皮地笑,张浩志就恨不得有四排、八排的牙齿可以露出来。
“今天,你要去哪里?”
“还是到电视台啊。”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帮电视台的一个动物节目翻译英语。”
“哦,你是……”他的脸又红起来了。
“我是外语系大二的学生。”
静静的,她把头又转向车窗外的多彩景观。
“蜜湖路口的乘客,请下车。”
她站起来,自己往外走了。
张浩志突然有些生气,她永远都是这样没有礼貌的人吗?
只犹豫了一下,车就已经开走了。
他坐在车窗边,终于还是忍不住趴在车窗偷偷地看她走路的样子,低头,O型腿一前一后,海草般的头发在风中飘舞。
车速很快,很快,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了。
张浩志沮丧地低下头,却发现她的座位上有一个长方形的荷花白信封,干干净净的,没有收款人、落款人、邮票,也没有缄口。
他的手掌可以履盖得住信封的四角,恐怕这种迷你型信封不过六厘米长吧。可是,这窄窄的六厘米却像一个荒芜的旷野,让他不敢有探险的勇气。
深暗的夜晚,他突然醒来,珠锈灰的床单在暗夜里透出一点点的色彩。
在方形枕头下,是她的荷花白信封。
这一夜,他睡得又甜蜜又惊惶。
张浩志好像呼吸到她挑选这款信封的丰美心情,呼吸到她用尖细的铅笔写字时的洁净心情。从深夜三点多,他一点一点地将身体从被窝里拔出来,一下一下地扭开床头灯,直到确定这样细微的动作老天爷是不会知道的。
然后,他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两张薄薄的叠成四方形的信纸。
街坊流行的心理学书说,把信纸叠成四方形的人,是心思单纯的人。
信纸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还有凹凸不平的齿痕。
而他也发现了,荷花的信封是张A4复印纸折成的。
海豚先生:
你好!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不过,我给你造了好多的绰号。
下雨的时候,你呆呆地站在楼梯上面,嘴里喃喃地数着七里香的朵数,又古怪又好笑,于是以为你是一个有妄想症的神经病。
在凤凰花树下,我首先看到一双沾满尘埃的球鞋,一条松了的带子疲倦地甩来甩去,于是我确定你是一个不修边幅的垃圾堆。
在公车上,你举起笨拙的熊掌向我打招呼,脸色涨红,活脱脱是一株会活动的番茄。
在偷桑葚的时候,我几乎要以为你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贼了。
这样的你,一个个重叠在我的脑海中,我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不过,我真正认为的是:你是来自深海误入尘世的海豚。
我曾经见过一尾海豚,又黑又亮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我,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你的眼睛,我一直都觉得记忆深刻,原来是童年时候深藏在脑海中的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所以,我只好称呼你为海豚了。
张浩志在温暖的被里闷了许久,头脑清醒过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