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烊诵摹T倏蠢螷的成绩单,我津津有味的,眼睛特舒服。老K高考前的成绩大滑坡,让大姨多少有些懊恼。她不止一次对我说,早知道这样,就算没病装病,也要在医院多躺上三个月。我点头称是,心里却暗想,您要是病上个十年八载的才好,这样的话,十年之后,中国大概能出一个叫金磊的院士,特年轻,不到三十岁。
不过,我一直都在怀疑,老K之所以重回旧路,还与大姨父有关。我记得,2000年正月初十,在我即将返回青海的前一天,当时大姨还没出院。老K突然怒气冲冲跑回了家,脸上带着杀气,像要吃人似的,吓得我都没敢跟他打招呼。晚上,老K躲在卧室里,拼命摔砸东西,死活不出来。大概老K又和大姨父吵架了,我想。大姨父回家之后,便让大厨叔叔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要为韩雪佳壮行。望着这一席的山珍海味,我流出了闪亮的口水,刚要动筷子,老K就被嫂子劝了下来。大表哥让他坐下吃饭,老K站着没动。大姨父怕我临走了,家里又闹得不愉快,便和颜悦色的,对老K说,小磊,你妹妹要走了,快,一家人吃个饭。老K死死盯着大姨父,冷笑一声,眼睛都血红了。我从未见过老K这般狂怒,他经常和大姨父吵架,表情总是又臭又硬,但如此凶狠的样子,无疑是第一次。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姨父面带愠色,指了指椅子,加重语气,小磊,快吃饭。老K一声不响的,闷头走到了桌前。
终于可以吃了,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瞄着四喜丸子,伸出了筷子。我一夹,咦?丸子竟然会动,它一个骨碌跑了。我正奇怪呢,就吃惊地发现,满桌子的碗碟饭菜都在跑,向着大姨父跑。坏了,老K把桌子给掀翻了!大姨父躲闪不及,被热菜烫着了,嫂子赶紧上前,给大姨父清理菜汤。大表哥当场就怒了,啪!狠狠一个耳光,直接就把老K给扇倒了,金磊!老K嘴角流着血,眼睛只盯着大姨父,恶狠狠的,直喘粗气。我呆呆的,手拿筷子,不知怎么的,就哭了,哭得很害怕,很难过。老K爬起来,又咆哮着向大姨父冲去,却被大表哥死死摁住,你疯了!老K拼命挣扎,大叫,我要杀了他!这天晚上,老K一夜未归。他喝了许多酒,醉倒在了寒冷的街头,被严重冻伤。若不是遇到好心人,把他送到了医院,老K的命就没了。我哭着问大姨父,我想多住几天,可以吗?大姨父慈祥地笑了,擦去我的眼泪,说,家里的事不要担心,回了青海,好好吃饭,好好学习。我紧咬嘴唇,点了点头。大姨父站起身,一脸疲惫,又吩咐说,金鑫,开车送你妹妹去火车站吧。说完,他便神情落寞的,迈着一瘸一拐的步子,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它却让老K和大姨父之间的矛盾,从单纯的叛逆,变成了一种复杂的仇恨,再也不可能化解。以后的日子,大姨父一直避免和老K正面接触,与老K有关的事情,都让大表哥代他处理。大姨出院之后,家里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毕竟,谁都不愿意让大姨觉察出不和谐,再让她为这个家操神费力。大姨的身体慢慢好了,老K的上进心却一去不复返。老K恢复了着混乱不堪的生活,疯狂折腾自己,不知道在发泄什么。高考报名的时候,老K死也不肯剪掉自己的长发。大表哥暴怒,像大屠夫多尔衮似的,说,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老K骂他,你个狗腿子!大表哥冷笑着就走了。这天半夜,大姨家突然传出了杀猪般的嚎叫,两名彪形大汉死死摁住熟睡中的老K,大表哥亲自操剪,强行清除了这个刺头的长发,总算让他报上了名。可惜,对老K的放纵不羁,大表哥也是无可奈何。高考前半个月,老K还跑到了崂山顶上,抱着一个女孩子看日出,瞎浪漫。结果,太阳没出来,只等来一阵大雨,全都冻傻了。俩人淋成了落汤鸡,双双重感冒。关键时刻,老K的链子掉得一根不剩。幸亏大姨及时劝阻老K,这才力挽狂澜,让他又疯学了十几天,好歹恢复了七分元气。
老K虽然没能进入清华大学,但也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考入了海洋大学,这给大姨父挣足了脸面。不管怎么说,海洋大学好歹算个名牌,将来老K毕业了,说自己是海洋大学的小本科,也不怎么丢人。大姨父一高兴,便论功行赏,发放福利。我曾陪老K读书,鞍前马后,劳苦功高,自然获得了丰厚的赏赐。我所获财物名单如下,8888元红包一个,IBM笔记本一台,Nokia手机一部,Gucci手表一块,LV手提包一只,Chanel女装一套,袜子、毛巾、牙刷、肥皂若干,折合人民币,八万块,只多不少。我简直就是一夜暴富,摇身一变,就成了小富婆,乐得我晚上没睡着觉。躺到床上,我都特兴奋,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漫天飞舞的百元大钞和自己同世界首富比尔&;#8226;盖茨亲切握手的镜头。
大姨也开心得不行,带上我、老K还有嫂子去旅游。到了济南,大姨去姥姥家住下,让我们三个人去爬泰山。老K和嫂子的关系倒也不错,说说笑笑的,不紧不慢往上爬。我不知道泰山的厉害,猛打猛冲,背着烤鸭面包花生米矿泉水,一溜小跑奔向南天门。我这三天的日记特简单:第一天,爬泰山。第二天,下泰山。第三天,腿疼。从泰山下来,我的腿就不会打弯了,腿肚子都肿了,一动就抽筋。我像头报废的死猪一样,被老K和嫂子抬上了回济南的火车,在姥姥家的床上一趴就是两天。大姨犒劳我,给我去酒店要了外卖,鱼鳞冻,香辣鱼鳞片,狠狠补了一次钙。在济南玩到8月9日,大姨又带我们直飞深圳,经过罗湖口岸,到达香港。这也是历史上,韩雪佳第一次访问香港,我要替小平爷爷到香港的土地上走一走,看一看,买点东西吃点饭。我们逛了逛海洋公园和迪士尼,又坐上天星小客轮,突突突的,在维多利亚港漂到晚霞满天。咔嚓咔嚓照相留念之后,我们娘儿四个,便蝗虫一样杀向尖沙咀、铜锣湾,大肆购物。期间正好赶上香港的美食博览活动,我把裤腰带一松,ladies and gentlemen,韩雪佳来了!芒果pancake,杨枝甘露,糖不甩,椰汁马豆糕,焗荔茸西米布甸,我们一路吃了过去,直到在一家法国餐厅碰了壁。
点菜的时候,因为是洋文,没闹明白,稀里糊涂就弄了一个法国蜗牛。侍者端上这菜,一盘完整的没捣碎的大蜗牛,全家傻了眼儿。虽说蜗牛与鱼翅、干贝、鲍鱼并列成为世界四大名菜,是高蛋白、低脂肪、低胆固醇的上等食品,可这玩意儿太吓人。想想这东西在墙上爬来爬去,身后留下一条闪闪发亮的涎线,恶心巴拉的,大家的手便开始发抖了。大姨更是眼晕,贫血那种感觉。嫂子的汗已经滴到地上了,一个劲儿想吐。老K也不肯吃,把我眼前的鹅肝酱端给大姨,蜗牛推给了我,说,你小时候不是烤过蜗牛吃吗?你来!我瞅着法国蜗牛,一阵反胃,自己也懊恼,小时候我怎么那么缺心眼儿,能吃得下这玩意儿。正想不吃,瞥见侍者脸上轻蔑的笑意,我恼火了,不能给小平爷爷丢脸,更不能砸自己的招牌。您去西宁打听打听,韩雪佳可是中国的胃。从小到大,还没有我不能吃的东西,咱这胃,比铁还硬,比钢还强。我当即揉揉腮帮子,发了一声喊,三下两下,就把一盘蜗牛吃了个精光。嗯,真没想到,味道不错。我对侍者打个响指,再来一盘!老K盯着我,眼睛瞪得和蜗牛一样大。我冲他打了个饱嗝儿,舔着蜗牛壳子,哥,下一盘你也尝一个吧。一句话,老K便脸色大变,跑去厕所吐了个干净。8月13日,我们结束了香港之旅,打道回府,没能赶上夏水礼的各类演出。
一回青岛,老K便将解散一年的萤火虫乐队重新召集起来,改了名字,夜刀乐队。磨刀的人,深夜醒着。这是老K最喜欢的一句诗。夜刀乐队第一次演出时,演唱了一首老K的新歌,《骄傲的梦》:
不要说你是太阳,我不想被谁照耀。
如此冰凉的太阳,你何德何能。
不要断我的美梦,我不能把它熄冷。
这么骄傲的美梦,我自由自在。
我不要你的太阳,不暖的太阳!
晒黑了人的心,刺瞎了人的双眼,不见清澈的蓝天。
我只要我的美梦,不灭的美梦!
谁能睁开双眼,望着自己的梦想,走完坚硬的人生。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我们空有善良的心肠。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