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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琴慌忙将她拉住了,说:“奶奶,你放心,只要秦琴能念,她念到哪一天我供到哪一天就是了。”
秦琴这时从外面跑进来,拉着盛琴的袖子呜呜地哭了。
锅中的水开了,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怪怪的味道,盛琴望着老人倒给她的一碗开水,始终没有勇气喝下去。
她起身要入厕,老人忙招呼孙女儿带她去。
走到外屋,她看着那沿墙一溜排过去的四口大缸,秦琴告诉她:这第一缸装的是刚挑上来的浑水,第二缸是可以给牲口喝的,第三缸是用来洗的,第四缸才是吃的水。盛琴将第四缸中的水舀起一瓢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一闻,还是有一股很大的味道,想到她将要吃用这个水煮出来的东西,顿时胃里翻了个个儿,幸好她的胃是空的。
他们的茅房用原木搭在院子的东南角上,都是很粗的好木头。茅坑是空的,山风能钻进来吹到你露出来的光屁股,两根用来站立的圆木头也让入厕的她胆颤心惊,生怕掉下坑里去,幸好这茅房还算干净。
村屋都是依山而建的,人畜的排泄物是否都顺水而下集到山下的堰子里去呢?她又忍不住作呕了。
老人终于看出盛琴是不愿喝这里的水,她的一个远房同姓侄子名叫大牛的小伙子正好进来,她就让他去后山上接一桶泉水回来。
大牛答应着去了,秦琴说:“他什么时候才能担回来?别把我琴姨饿坏了。”
盛琴笑道:“我不饿,你饿了先吃吧,我这里还有给你带的草莓派呢。”说着就翻包给她找出来,且一并都交给了奶奶。秦琴自然没见过这些东西,她抓起几个来跑出去,一会儿又退回来两个,奶奶在她身后喊:“你充军要充到哪儿去?别自己没捞着都便宜了外人!”秦琴答应着,声音已经很远了。
老人笑向盛琴道:“她姨你别笑话,她还是娃呢!”
盛琴笑道:“她已经算是很懂事的了。”又问老人终日里一个人在家做什么,有什么吃的,当发现老人连最起码的黄瓜和西红柿都没见过和吃过时,又是一惊!
支书家的孙子跑进来叫盛琴去吃饭,盛琴笑着谢绝了,并给了他两块整板的巧克力。
山里的天黑得早,大牛的水还没担回来,秦琴就已经满头大汗地跑进门了。
“大牛哥还没回吗?我都快饿死了!”她一进门就嚷。
“饿死你个充军的!”正和面的奶奶骂道,“这么大的女子一点子事都不懂。”
秦琴吐了下舌头,跑到盛琴的身边。
“还不去把菜洗了。”奶奶呵斥道。
她忙跑到外屋,一会儿,拿了几个洗好的土豆进来。奶奶又让她点灯,她又返身出去拿进来一根细木棍,在灶里烧着了插进大木箱上的一个装满香灰的深碗里,屋里顿时有了一股蒙蒙的闪烁的光亮。
“这是什么?”盛琴好奇地问,注意地望着它那顶上红红的火头。
“松树亮。”秦琴说。
“你们就点这个吗?为什么不用电呢?”她抬头向天花板上吊着的灯泡望去,现在它已经看不清了,但刚才她是分明见到的。
“有几个用得起它的?” 奶奶愤愤地说,“也就过年节点几天,咱家的交不起电费,早让他们给掐了。”
盛琴正要说话,大牛进来了,他背上背了一个扁平桶,像个打农药的人,他将桶放到地上,说:“婶,今儿只能接这么多了,泉眼子好像又堵了,不大出水。”
“你吃了饭去吧。”老人说。
“不了。”大牛撩起衣襟擦额上的汗,偷偷地撇一眼盛琴,刚好与盛琴正看他的目光撞上,立即扭头跑了。盛琴忍不住笑了。
“饭就得了。”老人在他身后大声喊道。
“不了。”他应着人已出了院门。
“这小伙子人真高大。”盛琴笑道。
“能吃着呢!”老人说,“他爷都供不起他了。”
“他兄弟几个?”
“哪里还有几个,就他一个,这还不得了呢!他爹是个傻子,全靠他爷,他爷也老了,快不中了。”
“娶亲了吗?”
老人笑起来,说道:“我的菩萨,你当娶门亲这般容易呢?他这样的都娶得上亲,那这村里就全是媳妇子了。”说着又连连摇头,“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只看他爷能不能给他买个甥男来。”
“买个甥男?”
“就是买个儿,他跟他爹也都是买来的。咱这村一过二十五没娶上亲的就该张落买后了,就这也还要三个大头汉呢!”
“大头汉?”
“就是袁大头,咱这儿只认这个,实在没有的抵羊也行,差不多十头羊才顶一个大头汉,苦啊,庄户人!”
“为什么不用人民币?”
“你是说花纸钱吗?那东西存不住,一放就沤了,谁敢留那个。”
“买个女儿也比儿子强啊?在这地方?”
老人哈哈笑起来,说:“好是好,可将来谁养你的老,谁发送你呢?”
盛琴默默无语。
老人又自笑了,道:“咱这地儿别的什么都没有,就是女子出落得水灵,别看咱的水不好,咱的女子招人待见,这十里八乡的全有名,谁家有个女子早早地就有人上门来讨了,村里人也就这时候腰杆直一回。”
盛琴笑道:“怨不得你们秦琴这样靓呢!”说着望一眼秦琴——她一直自顾自地坐在“松树亮”旁钩她的什么东西,将她大大的背影投到墙上。
老人咧开了嘴笑,说:“就算这里的女子再好,也没有一个比得上她姨你一半的,你可真是个观世音!”说着停住手中搅动的锅铲,望盛琴一笑。
盛琴也回了她一笑,虽然她并看不清老人的笑脸。老人就招呼秦琴放桌子盛饭。她们的饭是在炕上吃,盛琴被让到炕桌的最里面,她的腿怎么都曲不舒服。
她们的饭,盛琴是看着做的,知道只是一碗土豆混着面疙瘩似的东西,除了切一块黑乎乎的大头菜,也没有别的可以伸筷子的,今天因为盛琴的原固,老人特意炒了个鸡蛋,还不许秦琴吃,令盛琴觉得这里什么都是珍贵的,不难理解秦琴昨天的一扫而光了。她在想:西红柿或黄瓜不知能不能邮寄。
碗里的东西根本看不太清,她们的碗也真够大的,盛琴真怕会吃到鼻子里去,不过,吃到嘴里的东西还不难下咽,自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儿。
“她姨,”老人吃着说,“这饭拿不出手,你只管吃饱了。要是搁在我是你这个年龄,这儿可有得是野味,如今别说政府不让打,让打也打不着什么,我都多少年没看见松鸡、獐子的了。”
盛琴笑道:“奶奶,你年轻时一定是见过世面的人吧?”
老人张开嘴笑了,说:“她爷是个上好的猎户,那时候常常出山去出货,我也随他出去过几回,还到过县里呢,那里赶集的人真多,多少年都没经过那热闹了。”
“我爷的炮子儿最准,还从狼嘴里救过人呢!”秦琴在一旁说,她已经三把两下放下了碗,她吃饭的速度真快,简直就是往下倒。
老人长叹一声,停住了手中的筷子,双目望向窗棂说:“为了娶她娘,她爷那几年成年地在大林子里,那时节政府刚下文,还没今下管得紧,她爷就是活活给累着了,才会被野物儿拖了去,死了还闹个大典型!”说着用衣袖来揉眼睛。
盛琴很吃惊,不知该怎样安慰,只低头吃饭,很快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碗里还剩着一大半的东西。
“就吃这一口?”老人说。
“够多的了,比我平时吃的多多了。”盛琴说着扭过身去捶着自己发麻的腿。
老人笑道:“吃不惯吧?炕上也窝不惯?”说着也胡乱扒了几口,就下炕洗碗去了。
闻着那洗碗的臭水,盛琴又反胃了。
收拾完了,老人就开始在刚才吃饭的炕上铺被褥。
“这么早就睡吗?”盛琴问。
“上被窝里唠去,被窝里暖和。”
盛琴笑道:“这都什么季节了!还真是,你们怎么这时候还烧炕呢?”
老人笑道:“她姨,山里头夜风侵人,比不得你们外头,我们暑天还烧炕呢!这山里头最不缺的就是柴禾。”
盛琴乐了。
老人从那棺材似的大木箱里拿出了一床红被褥,向盛琴笑道:“她姨,这还是琴儿她爹在时替她将来预备的,她姨你今儿就盖了吧。”
盛琴慌忙摆手说:“不行不行,那怎么行?还是给秦琴留着吧。”
老人不悦地说:“她不是你哪有今天,你不盖谁还配盖?你替她盖了是给她留福呢!”说着硬是给她铺上了,还说:“你今儿就睡这炕头吧,这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