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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家里刷鞋及洗一些粗硬布料所用的又黄又臭的肥皂,皂片早已干裂了,又被潮气浸泡得粘粘的,陈凛向前走一步,弯下腰,又抠又抓地把它弄到手中,一言不发地走到爸爸身边,递到他爸爸眼皮子底下,爸爸一愣扭过头来一看是儿子,感激地一笑,也是笨拙地一笑,小声叮嘱他: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别让你妈看见。说完从儿子手中抠出那块臭得熏人的肥皂,低下头往自己头发上抹。
陈凛面无表情,他冷酷地说:“我还想上个厕所呢,你快点的。”
“唉唉唉。”陈国安顺从地连声回答。话音未落,门被“嘣”地一声打开了,是疯子,她看见厕所里有俩人,先是一愣,接着无所顾忌地冲陈国安吼:“我告诉你,你敢掉根狗毛在盆子里,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接着冲儿子吼:“你跟他呆一块干什么,不觉得丢人啊,赶紧睡你的觉去。”说完又狠狠地摔门而去。
这一夜,陈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小的毛皮动物,蜷缩着睡在一只脆弱的树枝上,风轻轻地吹着,露水又湿又冷,打湿浸湿了他柔软的毛发,冻得他始终在发抖,整个晚上睡得不踏实。 。。
2。往事如风
国庆节后第二天,下午,邱婕一个人逛街回来,一进门就嚷嚷:“儿子,猜我今天看见谁了,”陈凛缓缓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勉强笑着,问:“谁?”
“谁!咱们市广播电台台长,王立学,听说过没有?”邱婕一屁股坐沙发上兴奋得满面红光。
陈凛痴痴地问:“你认识他?”
“啊,是我在工人文化宫跳舞时认识的他,他和他对象都在那里学跳舞,我教的他俩口子,我们一说起小孩啊,他们家那孩子居然和你一般大,是个姑娘,不过学习不怎么好,上的是电大,我说我那孩子上的是中文系,不知道将来能上那儿工作去,我可不愿意让他再干老师,他说在别的地方不好找工作,在他那地方好找。儿子,你看,这多好啊,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下午跟着我上他们家玩玩去吧,他邀请的咱们。”
陈凛不爱出门,嘟嚷着:“你一个人去不行吗?我干吗还得去?”
“耶,瞧你这孩子说的,关键角色就是你,不为你,我认识那种人干什么?”
陈凛用沉默答应了强邀,一切听任老妈摆布。
台长的家在新开发的高级住宅区,到他家门口,邱婕让儿子提着礼物,她按门铃,里面一阵喧哗,门开了,一个和邱婕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热情招呼着:“邱老师啊,这就是您儿子了吧,来来来进来,你看看你们,来就来吧,还大包小包的——”
陈凛想:这就是台长夫人啊,怎么不见得有多优雅,台长又是什么样的,他女儿在不在家,不在最好。他规规矩矩地跟在老妈身后往里走。
“老王,邱老师和他孩子来了,你还不赶紧出来。”台长夫人冲着洗手间喊。
“这就来。”洗手间传来冲马桶的声音。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身材矮胖,满面红光,有点谢顶,一出来就热情万分地大声嚷嚷着:“哎吆,邱老师,你这么大老远的跑来,有失远迎啊,真不好意思,坐。”
陈凛母子坐下,台长夫人热情地给倒上茶。台长忙不迭地一边照应客人,一边埋怨老婆:“小雷呢,你怎么不把她提搂出来,客人来了,她还在屋里倒腾什么呀,快叫她出来。”
台长夫人赶紧跑到一间比较小的房间门前,敲了敲门,没动静,再敲敲还是没动静,索性挥舞着拳头“哐哐哐”砸了起来。这招果然有效,屋子里接着就有动静了,一个女孩不满地大声叫着:“干嘛啊?”
“小雷,我给你说过的邱阿姨来了,你干什么哪,别玩了,出来见见客人。”娘和闺女都是大嗓门子。
“知道了,稍微一等。”女孩儿的声音忽然又变得十分委婉,跟演戏的似的。
不出半分钟,一个穿着十分前卫的女孩出现在大家面前,她就是台长家的千金王小雷了。只见她是一头火红头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辨悬在右耳正上方,上身是桔红色的吊带背心,下身是刚到大腿跟儿的热裤,脚脖上系着脚链儿,十个脚指甲都涂着彩色指甲油。她相貌一点儿也不出众,肤色又偏黑,但是身材很好,绝对苗条,绝对健康,两条笔直修长略显小麦色的腿呈现在陈凛面前,令陈凛不敢抬头观看。
台长招呼着宝贝女儿:“小雷,过来,这位就是你邱阿姨,这位是邱阿姨的儿子,叫陈凛,你管他叫哥哥。”
王小雷硬装成腼腆样,嗲嗲地叫了声“阿姨”,邱婕笑容可掬地答应着。她又冲陈凛喊哥哥,陈凛惊慌失措地答应了一声。王小雷的眼神在陈凛脸上停留了足有五秒钟。
所有人都坐下了,台长夫人看了陈凛一眼对邱婕说:“都说儿子像妈,邱老师,这话可是一点都不假,你看你们家凛凛,长得多像你,这么秀气。”邱婕乐得合不拢嘴,还一个劲只说:“哪里哪里。”台长夫人心里却还说:连个头儿都像你。
陈凛很不喜欢人家夸他长得秀气,那是偏重于女性的词语。
之后的谈话陈凛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人家问,他就答,人家不问,他就一言不发。他发觉王小雷虽然和她爸妈一样也十分健谈,可她总是不失时机又意味深长地瞟他,陈凛看出她一直在找机会向他“单挑”——和他单独对话,他不敢同这位衣着暴露的小女生有什么双向联系,只得紧挨着他妈,以防王小雷把他拉走,另辟话局。
王小雷抗挫折力很强,看出来陈凛有意识地回避她之后,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心里却在“噼哩啪啦”地打着女孩子常有的小算盘。
陈凛对王小雷的表现较为满意,暗暗评价:还算文静,只是穿的太少了。
晚上回到家,陈国安正在揉搓浸泡了一下午的窗帘,用的肥皂是那天晚上他洗头用的那块黄臭肥皂,陈凛喊了声“爸爸”,邱婕则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问是否有她的电话,陈国安说没有,只有儿子的一个高中同学打来了,陈凛愣了愣,问是谁的,陈国安说是一个叫朱波的,这个人还留下了他家的电话号码,说陈凛回来就给他打回去。
朱波,提起这个名字,陈凛心里猫抓一般难受,在高中里,朱波可是文科班的第三,陈凛是第二,然而第三考上名牌大学了,第二考的什么都不是。陈凛心痛,并不是因为嫉妒,只因为自己的遭遇。
他拿起朱波留下的电话号码,极不情愿地给他打了过去,朱波好像在自己家里的电话机旁专门候着似的,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接了。
“朱波吗?”陈凛有气无力地问。
朱波压抑不住心中的得意和兴奋,大声嚷着:“是我啊,陈凛,听不出我的声音来吗?我可是一听就能听出你的声音来,哎,你今天下午串门儿去了?还挺忙的吗?怎么样,最近过的?”
“你是说这几天?”陈凛还是没有一点儿生气。
“哪儿呢,我是说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上大学的感觉如何?”
真是那壶不开提哪壶,绕是陈凛冷酷如霜,此时也忍不住怒火中烧,十分不耐烦了,有点儿恶声恶气地说:“不怎么样,还是别提它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朱波感觉出来了,他的快活语气有些收敛,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听说你们学校挺大的,校园也非常漂亮,咱们学校还有好几个学生也考那儿去了,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他们?”
还是学校,又是学校,陈凛气愤到顶点,决定采取沉默,直到朱波不再谈论学校为止。
朱波很快意识到了陈凛的恐校症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他不敢再造次,赶紧打住说:“没关系的陈凛,大四咱们再考研,就考北大,非北大不考,wo相信你的实力。”
陈凛一哂,说:“我哪有什么实力,”他心里却在想:就算考上北大的研究生那又怎么样,不是还比北大的本科生差吗?
朱波也不管陈凛听得进去听不进去了,兀自唯意志论:“陈凛,别这个样,一蹶不振的,毅力,记住,毅力是最主要的,我相信你的实力。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儿吧,我爸爸要打电话了,我改天再给你打。”
毅力、毅力,多有气魄的一个词语啊,可惜陈凛听了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有的仅是心口窝感受到的那股痛。
他放下电话,刚想转身,忽然间闻到一股焦油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