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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留守李渊领着一干地方官员出来相送,场面甚是热闹。
辛衣自到太原后,并没有与这位唐国公直接打过交道,只在每日里的例行朝见时得见过几次。因着李世民的关系,辛衣特别留意过他,只觉得此人举止雍容大度,行事很是老到,俨然是一位饱经官场历练的长者。只是,每次与他那犀利的眼神相接触,总会让辛衣有些许的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目光里没有多少善意,反而隐隐含着警告与敌视。
此次北巡前,宇文述曾无意中向她提到过李渊,眉宇中暗含忧色,道:“此人绝非泛泛之辈,现下他身处太原,远离京城,无法操纵,假以时日,恐会成为宇文家的大患。”当初,辛衣以为爷爷多虑,并未将这番言语放在心上,但是在太原这短短几日,当地民风之淳朴,百姓生活之安定殷实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与外界的战乱动荡相比,太原俨然就象是一个世外桃源。做为太原留守的李渊,确是一个不能叫人小觑的人物。
这样的人如果有一天成为他们的敌人,确为大患。
辛衣想到此,心头不由得有些微微的不安。她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李渊身上移开。一旁的饯行仪式,举行的隆重而烦琐,三万铁甲战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晋阳宫前,中间是一身龙袍裹身的当朝天子,两侧恭敬而立的朝中重臣,表面上看去,竟是一派皇家雍容威严之气,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的一班君臣在不久前还被凶猛的突厥人几乎逼得无路可退,万分狼狈。
辛衣昂首立在马背上,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俊秀的唇角钩起一抹讥嘲的笑。
“辛衣,那边那个山羊胡子的冷面老头就是二郎的爹爹吗?怎么和二郎长的一点都不像的?”离昊盯着李渊瞧了又瞧,很是纳闷。
辛衣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不要胡说,李大人可是朝中重臣,可不能拿来乱开玩笑。”
说起来,这父子俩在外貌上确是不大一样的。李渊面容清癯,端庄肃重,一眼望去,不怒自威。而李世民俊朗秀爽,风神磊落,观之可亲。
离昊嘟噜道:“本来就不象,二郎可长得比他爹爹好看多啦。”
辛衣笑而不语,一旁的高子岑闻言,嘴角微微抽搐,忍不住送了这小子一记白眼。离昊却浑然不觉,只顾得在人群中左顾右盼,一边奇声道:“奇怪,怎么不见二郎来给我们送行呢?”
“也许,他有什么要紧事吧。”说话间,辛衣的脸上神色却已经黯淡下来,目光忍不住掠过车驾,流连于送行的人群中,寻寻觅觅,却终是没有看见那个熟悉惦念的身影,一颗心浮沉起落,怅然若失,竟分辨不出是何种滋味。
眼看着她的失落,高子岑眼底的光芒也随着渐渐陨灭、冰凉,握着缰绳的手不知不觉地跟着收紧、再收紧,直至指节泛白。终于,他别过头去,如削的薄唇逸出一丝苦涩。
眼看出发时辰已到,杨广登上车骑,只听号角响,仪仗起,华盖耀眼处,大军缓缓上路。
辛衣回头看了城门几眼,一咬唇,调转马头,随着萧萧车马而去。
大军行过处,四下沙尘滚滚,一眼望去,只见旌旗招展,金铁光寒。转过前面不远的山凹,不多时,太原城便远远甩在了身后。
一路上,辛衣只是闷闷的行着马,甚少言语。高子岑见她情绪低落,终是不忍,想要说几句宽慰的话,却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启齿,正在踌躇间,忽见离昊纵马过来,伸手朝后一指,嚷道:“辛衣,我眼睛是不是花了,那后面一直跟着我们的人是二郎吗?”
辛衣心中猛的一震,急忙扭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远远的,一条小河沿着山脚弯弯流淌,不知去向何方。河水在黛灰色的晨光里泛起淡淡的青色,一个白衫少年策着马,沿着汾河岸边缓缓而行,宛如从仙境晨雾中走出的幻影一般。
少年抬起头,捕捉到她的视线,朝着她朗朗一笑。粼粼波光,秋日艳阳,竟在一刹那凝结进了他的笑容中,灼得人心头发烫。
辛衣握着缰绳的手忽然颤抖了起来,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滋长蔓延着,挡也挡不住,停也停不了,铺天盖地,几乎让她忘记了所有,魂魄荡荡悠悠,又似回到了那个夜晚:露水,萤光,那个缱绻缠绵的吻,那个霸道而深情的少年,那些想忘也不忘不掉的甜蜜、迷惘、懵懂……复杂而微妙,仿佛化成了那朵开在她心底的花儿,芬芳鲜妍,明媚恣意……
远处青山如黛,近处伊人似梦。
两人隔着那重重的车骑人马,遥遥相望,缓缓而行。
她行一步,他跟一步,远不过千里,近却是一瞬,这一程一程的山水仿佛就浓缩在了马蹄之间和他们的心底。
“我就知道,二郎会来送我们的。”离昊开心地笑着,朝后方招了招手。
高子岑却只定定看着辛衣,看着她的喜悦,看着她的不知所措,看着她的笑容缓缓从眉睫之间流淌而出,瞬间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竟是那样欢喜吗?
或许是阳光太过明亮,耀得眼前渐化模糊,浓浓的酸涩涌上他心头,挡也挡不住的痛。
不知道行过了多少路,踏过了多少溪流,少年终于勒住了马儿,停下了脚步,远远地,朝着这边用力挥了一挥手。
马儿长声嘶叫,遥远的碧空山峦之间,高起的阳光中勾勒出了一个飒爽英姿的身影。
这个身影,久久定格在辛衣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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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一年,冬,十月,壬戌,杨广抵达东都。
一年四季,往复循环,农历十月,秋去冬来。
民间有云道:“十月一,烧寒衣”。十月朔日,天气渐寒,百姓剪楮为寒衣焚墓,谓之“寒衣节”。洛阳城内各家祭扫祖茔,并以五色纸剪制衣裤,用纸袱盛之,上书祖先名号,下书年月日、后裔某某谨奉,照式制若干份,焚于墓前,或焚于在门前,取其子孙为先祖添衣之意。
宇文家也从俗制,在朔日这天焚拜先祖。辛衣随族人祭扫过祖茔后,心里记挂着另一个人,早早就回禀了宇文化及,往落雪园而去。
刚踏进园子,就见四处都是忙碌的仆人在打点祭扫物事,她正在惊异间,便见南阳挽了韦氏施施然迎了出来。
“我们正说你呢,”南阳抚掌笑道,“还以为你今年不来了,想不到说曹操,曹操到。”
“我怎会不来!倒是你,才是稀客啊。”辛衣一边解下披风递给下人,一边笑着向韦氏打招呼,韦氏淡淡回礼,态度矜持而疏离,眉目间总似拢有淡淡的愁绪,将周围一切关怀与温暖阻隔开来。
自杨昭去后,每一年的寒衣节,辛衣总会来落雪园探望韦氏和杨侑。
越临近冬日,她的想念也会愈加清晰。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不知不觉,杨昭离开她已经快三年了。从那以后,即便宫阙依旧,华彩不改,记忆中温如春水的少年,年少时惆怅杳渺的爱恋,昔日里柳媚花好的光景却是一去不回,再不复见。
“我虽然不是每年都来,但心里都记着嫂嫂和侑儿。”南阳亲热地挽着韦氏的手,笑道,“更何况,还有辛衣常常来走动,所以我也放心的很。”
“宇文将军有心,这些年一直照顾我们母子,奴家都记在心里。”韦氏轻声说道,脸上似欲微笑,唇角却勾起一丝怅惘。辛衣微微蹙眉,正要说话,却见那厢小杨侑正由奶娘领着从里间出来,他一看见辛衣,便笑着扑了过来。
那个粉雕玉凿的小娃娃,愈发得乖巧可人,叫人忍不住疼到心里去。
“有些日子不见,又长高了。”辛衣仔细端详那个小人儿,嫣然一笑,伸出手臂,将他小小的身躯高高举起,朝着空中虚掷一下,又紧紧搂在怀里,惹得杨侑“咯咯”笑个不停,却把一旁的奶娘吓得不轻,连声叫道:“我的好三少爷,可缓着些,仔细伤了小殿下。”
杨侑用他的小手紧紧搂着辛衣的脖子,粉嫩的小脸贴在她的面颊上,暖暖的身子,带着甜甜的奶香。
“这孩子平时谁都不粘,可偏偏喜欢缠着你,真是奇了。”南阳在一旁看着他们,啧啧叹道。辛衣一挑眉,笑的很是得意。
“小舅舅,你什么时候教侑儿骑马射箭?”杨侑歪着头问辛衣。
当初,为了方便照顾他们母子,辛衣以韦氏为姐,是以自杨侑懂事起便唤辛衣为“小舅舅”。
辛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