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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一阵。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小婕的笑还是那样。
“快一年了。你男朋友呢？和你一起回来的吗？”
“没，不久前分了。”小婕很平静地说，“我有事，先走了。拜拜。”她露出好看的笑。
“拜拜。”我说。
“拜拜。”落妮朝小婕挥挥手。
小婕叫了部的士，走了。我仿佛看见她在车里隔着后挡风玻璃迅速地向后回了一下头，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因为我希望她能回头看我一下。那样我就能确认那真的是小婕。
“她是谁啊？”落妮疑惑地问我道。
我差点晕过去，说：“报告首长，她是我……哦，是小婕。”
“那是小婕啊？”落妮吃惊极了，“怎么成那样了？”
我心中不禁有些伤感泛起。
“变得好漂亮了啊。”落妮接着又说了一句。
“我不喜欢。”我看着落妮，耷拉着眼皮对她说。
“别人又不要你喜欢，臭美。”
“靠！”
“咦？！还说起脏话来了！自己打嘴巴一下。”
“啪！哎哟。”
“猪，谁要你打那么重？”落妮急忙给我揉揉拍拍。
“手脏，上厕所洗手没？用其它的。”我很有暗示性地对落妮说。
“那用左手。落妮急忙换手。”
小婕转学后在那边谈了几场难受的恋爱，在写给黄蓉的信里她说，在那边很孤独，没有好朋友，也没有真正能够把心交付的人。自己有些害怕突然断线的滋味，所以，总是在刚刚找到感觉的时候向对方说要离开。
后来，小婕的信里说，学会了抽烟，在很晚的时候一个人回家。在灿烂的灯火中她会忘记所有的烦恼，而安静下来的她，却很想念远方的朋友，还有自己。
再后来，小婕就基本上没什么来信了。
小婕的信里没有写上地址，所以，我们无法给她回信。我很担心她的状态，但却没有办法，她好像只想不断地倾诉，但是却不能，也没有想过要控制自己身边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一切。不止一次，我在梦中惊醒，满身大汗。在梦中，小婕在结满剧毒果实的荆棘中赤足而行，鲜血像绸子一样红了一地，我惊慌地朝小婕大喊：“回来，回来小婕！”她看看我，无奈地笑笑，单薄的背影继续朝荆棘丛中走去。
我一直在想，小婕的变化是不是我一手造成的？她被我伤得这么深，所以她选择了无止境地枯萎与凋谢。我感到深深的自责。
小婕转学半年后，我已经完全不再爱小婕，时间真的能让一切都消逝不见。
其实，消逝的是我们自己，一步步走向遗忘，进入快乐与悲伤永恒的循环，却永远发现不了其间的秘密。所做的，惟有不停地重复，遗忘，重复，遗忘。带着新鲜的假象，朝现实的麻木与残酷一步步靠近，最后发觉失去自己所有最真的感情时，只能在原地朝象征性的年轻的纯真而暗自遥望感叹，一时过后，又遗忘掉痛苦与挣扎，对着年轻不屑地评价道“幼稚”，安慰自己一番，于是，又开始不断地循环，不断地循环，永劫不复。
第5部分 青春不解疯情（45）
喜欢上落妮是我意想不到的，但就是像被雷打了一下似的我就发现我是那样深深地喜欢上了她。但和落妮刚开始交往却是我精心策划的。我用尽平生所学，总结自己和别人的经验，挑灯夜读众多言情小说，在张铮、十三妹，以及落妮她本人组成的领导班子面前悄悄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流水有意，落妮无情，一江春水变泪流。因为落妮以前没有谈过恋爱，而我谈了几乎快一个王牌军，所以再怎么装纯真再怎么扮受伤都是白搭。
耗子知道我的遭遇后很有幸灾乐祸的感觉。他高兴地对我说：“不可能的，人家是圣女，你就一凡人，怎么可能？没可能的。”
我白了他一眼说：“黄蓉是丐帮帮主、黄药师千金、一中校花，你呢？一四害，益虫都不是。”
最后我真的感觉自己像变成了耗子，我甚至几次都有了唱《我是一只小耗子》的冲动，我感到十分悲凉，可就是摆脱不了落妮。我怀疑是落妮给我下了咒，她总是与神秘力量有着某些联系，但既然下了咒为什么又拒绝我呢？
耗子说：“很佩服你的勇气，有屎壳郎推粪球上坡的精神，蜘蛛迎风织蛛网的气概。”我说：“你怎么老和低等生物脱不了关系？有种去向黄蓉表白去，还没白过就想来数落我，没格。”耗子被我气得嘴唇发紫，但就是不敢对黄蓉表白。
最后我被逼无奈，听从了张铮的建议，准备写东西去感动她。我同意这一建议是因为感觉自己算是没前途了。
我以前生平两大憎恶：一是上化学课，二就是写文章。小学时要不是有我爸给我写了六年作文，我小学绝对毕不了业，初中后更是与作文课不共戴天，好不容易写出的东西老师还经常说我是抄袭的，更可恶的是说我抄袭的是《新华字典》。自从耗子加入文学社成为一光荣的文学小青年，又有幸和张铮扯上一腿关系后，我文章倒是看了不少，但还是不想写。
但文学这东西不是公式也不是规律，越勤奋就离它越远，越学习也就越不可能悟到其真知。就像耗子，在加入文学社之前那简直是学校一大“文学巨猩”，一加入文学社，作品数量虽狂飙但质量却直线下降，无数读者大叹耗子江郎才尽未老先衰更骂其占版面。而张铮一年都难得交上一两篇文章，但一旦登出，就震惊四座，弄得社里的指导老师既骂其懒又夸其才，骂来夸去几欲为之疯狂。
我想耗子当时能写出好东西是因为他以前混了那么久，积累了很多。而后来生活平淡，连个告白都拖过了世纪之交，自然也就没什么可写，只有像妓女一样毫无生气地呻吟几声。
所以我开始为爱情牺牲般地写作时，也就预示了学校里又一只“文学巨猩”的诞生。
我用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写了篇极度煽情的小说，写一傻魔鬼在觅食的时候遇上了只折翅坠入地狱的笨天使。魔鬼本想把天使当成巧克力吃掉，但是在利齿刺进天使脖子的时候它嗅到了天使脸上的泪珠，因为魔鬼是没有眼泪的。后来魔鬼问天使：“你为何会闯入地狱？”天使善良地说因为她不相信魔鬼都是坏的，但是却不小心摔断了翅膀。魔鬼问道：“那你们天堂的入口在哪呢？我送你回去。”天使遥指一突兀的悬崖上空。魔鬼抬头，却猛然看见了一束撕裂黑暗的阳光直射在悬崖上，那金黄的圣洁的光柱使它顿时震惊。但魔鬼却突然感觉到全身像要爆炸般剧烈疼痛起来，因为那阳光，它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可它没有死，昏过去的魔鬼醒来后却惊奇地发现背部有些异样，于是，它回过头去——翅膀，一双洁白的新生的翅膀！只有天使才能有翅膀。魔鬼抱着天使向阳光飞去。飞到悬崖上又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这里是一片黄金质地的麦田，空气中弥散着麦子被阳光烘焙的芳香。魔鬼和天使坐在麦田里，魔鬼感到很快乐。但这时，天空中却突然传来惊雷的怒吼：“放开她，你这丑陋的魔鬼！”这时受伤的天使被笼罩在一个美丽的光球中，慢慢升起，天空中出现了几位愤怒的天使，要魔鬼马上离开这神圣的地方，不然就要杀死魔鬼。光球中的天使不断地辩解着什么，可外面什么也听不见。魔鬼不想离开这儿，它喜欢这儿。天使做出了攻击的手型。魔鬼终于大声说：“我也有翅膀！”天使们发现了魔鬼的翅膀，瞬间的惊讶却马上被无尽的愤怒所替代，因为魔鬼就是魔鬼，即使有着翅膀，那永远也只能是魔鬼。魔鬼沉默了，它温柔地亲吻了身边的麦穗，然后猛地伸出双手撕掉了背后那对浮云般纯洁的翅膀。魔鬼倒在了麦田里，蓝色的血液在阳光中飞扬，它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有着无边的麦田，有着温暖的阳光。
最后的结尾是：“天使唱着歌儿远去，魔鬼的脸上闪烁着一丝金黄——泪水反射着枯萎的阳光。”
张铮看完我写的东西后说：“绝了，千古奇文，与《聊斋》有一拼。”
然后又看了一遍，说：“你小子还是个后现代田园主义者啊。”
再看一遍，又发感叹道：“你是暗示了现代人类社会的信仰危机吗？”
继续又看了通，这厮哭了，不知所云。
该文名叫《Sunshine》，一举夺得二零零一年度校文学社金笔奖。张铮为我颁奖时很专业地问我最想感谢谁。我款款情深地看着台下的落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