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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似乎要震裂这辆破旧的班车。司机打开车上的扩音机,加载广告正播放某某郎中独家秘方专治牛皮癣、性病、皮肤病,随后又是一片噪杂声,司机骂骂咧咧地关了那个黑色的松动的大按钮。
这一切对惹尘来说都有些陌生,她好奇地看一个女人掀起外衣,露出松垮干瘪的乳房给孩子喂奶,那孩子似乎吃得很香甜,小手兴奋地舞动,小脚丫也一蹬一蹬的。她笑了一下,那种生命的欢愉却让她几欲落泪。她想象不出白萍的乳,她头脑里依稀有自己幼时抱着奶瓶吮吸的情景,忽而清晰忽而朦胧。说真的,她渴望抚摸,在某些时候她甚至希望依偎着人入睡,那种肌肤的贴近是一种生命最本质的慰藉,但她除了父亲爱惜的拥抱,她没有别的,如果那个叫江心午的男人的激烈拥抱也算的话,不,那怎么可以计算在内呢,那是罪恶的祸端。韩醒岩,韩醒岩,就是你了,你这个男人,你既然拥抱了我,我就要定你了。她想,要定你了。
车子经过颠簸的路段。坑坑洼洼的被重型卡车压裂的马路似乎有些狰狞,不屑地望着凡尘里的来来往往。忽然之间惹尘以为自己不过真是一粒微尘,生命也不过和车上的这些人一样,粗劣、原始、笨拙。她轻轻地抓了一下韩醒岩的手,她要把诸多的无法言语的感受传递给身边的男子,距离她生命如此贴近的男子。哦,身体,是的,如果不是退缩,他们的身体亦该是最贴近的,或者叫融合。
大概二个小时的行程,车子抵站,他们又跳转上一辆豪华巴士,因为这辆车足够舒服,韩醒岩想让惹尘休息一会儿。六十五块钱一张车票,途径三个小站,终点是临海的一个城市。
同一天的两个时段,遭遇和环境竟是如此的不同,上午还挤在秽浊的破旧车厢里,而现在这辆巴士又这么干净舒服。她不禁感叹人的不同,路的不同,遇的不同。人如果没有出走和跳越,难道要一辈子只继续一个姿势?她摇了摇头。仿佛看到自己某个时段的悲哀。
她说,我们不知道泊向哪里?尤其是我不知道。
嗯,傻瓜,又感叹了吧,只说当下,我们去看一次冬天的大海,好不好?韩醒岩说。
好啊,冬天是不是海水也要降温?她问。
这个嘛,要看你的皮肤的温度了,你自己感受一下岂不是更好?韩醒岩笑吟吟地回答。
嗯。惹尘也笑。她的头稍微斜靠在他的肩膀上。只一会儿,她就睡着了。车子内的温度调节得很好,所以不用担心她着凉,他只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里握住。
他不睡,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旅途中睡觉的习惯,他怕耽误了太多感受,他需要这一路蜂拥而至的盲刺提醒他走着比停滞要好。他摸了摸熟睡中的女孩的脸,所有的疼惜都无法用语言表述,否则他不会带上她,他从来都讨厌带女孩游走。人啊,是不是遇到了降服自己的另一个人就彻底改变了?胸腔里的暴躁和无常都被这个女孩压榨到安静,难道是定数?一如自己遭遇的诸多的不公平一样,无可退避,也无可抵挡。
这样昏昏沉沉的天气里,车子一路疾驰,不需要抵达,多好。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希望这辆车子跌落到山涧里,他希望如此幸福而安宁地死去。天啊,怎么可以这样,自私的家伙。随后他又骂了自己一句。他必须熬过去,为了这个女孩,他要战胜自己的悲观和空洞心理。回归原地的阶梯就是这个女孩,他要握紧了。想着,他用力攥她的手指。
她哎呀一声醒过来,她小声嚷,疼死了。他才下意识地送开她的手。他冲她笑,他说,我想叫醒你,一起看看窗外的风景。
哦,有风景么?她拉开身边淡蓝色的车窗帘,向外凝望。
有啊,你看,一排排的房屋和树木都在退后,我们向前走,它们向后走。
嗯,我们一起看。
她刚刚睡醒不愿意说太多话。她把上身微微地朝他身上靠了靠。这是她习惯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