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缦秋说,来吧,再干一杯,也不说为什么了。桑农说,还是说上一句吧,为了曾经的和现在的还有未来的干杯。其实他本想说为了纪念那些青春岁月,可话到嘴边又迅速地滑了回去。
忽然大厅里的音乐切换了,此一刻从那长发女孩指下流淌出的曲子好生熟悉。遥远,然后贴近,尔后又遥远……桑农屏住呼吸,他似乎还不能完全相信这声音的存在。
小桥,大漠,江南晚风,塞北冷雪,胡琴上的烈酒,青纱帐里的缱绻,所有他曾怀念过的物像纷纷涌来……接着是波澜起伏的大海,一只红嘴鸥嬉戏在夕阳下。他在沙滩上一直奔跑,跌倒了他就顺势在沙里打滚,不小心他怀里抱上了他爱的女孩,他继续走,他把那女孩丢在海滩上。他说我爱你,可是我更爱接近死亡的挑战,我要做欧美船舰的水手了,并且我还会带许多美丽的石头回来。哦,女孩,你跟那只红嘴鸥本该相爱的。说完,他拽住一只路过的雄鹰的翅膀,他觉得他的身体也一点一点地在起飞……
桑农,你也一直记得这曲子么?缦秋的问话一把把他从幻觉中拉了出来。他点点头,他说是啊,还记得,那时候我天天哼来着,可竟然忘了它的名字。
嗯,其实只要记得这种感觉就行。名字呢不过是一个符号、一处标记,跟我们人一样,除却心灵一切都是外在的虚无。
你变了很多,缦秋,那个爱哭的女孩长大了。
呵呵,哪里是长大,分明是老了。不过人一老,心性也平了,风风雨雨、是是非非,也不过是到头来的不了了之。
是啊,早这样想,也许今天会是另一种境况。
嗯。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我还跟我的女儿提起过。
谁啊?
一个河南诗人。在涅磐诗社那会儿认识的。他爱说青春就是用来作贱的,他诅咒那些躁动和欲望,同时又歌颂活着的快意。现在想想,我们那时候都干过这样的蠢事,只不过自己没有发觉,也没有像他一样能说出来唱出来。
嗯,其实挺好的。走路也就这样吧,一个筋斗一个坑。
说说你的家庭吧,在想说的前提下。
当然,桑农,我是想告诉你的,我没有成家。不过,希望你不要误会,我……
缦秋,不用解释了,来吧,再干一杯。桑农微笑着举起酒杯,他觉得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微笑。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平和地跟他交心,全然不像他担忧的那种状况。
缦秋也喝了一口酒,她说,桑农,我们边吃边谈吧,这牛排其实我也不爱吃,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聊聊……也许昨天第一次见面,我们都太激动。
桑农歉意地笑了笑,他说,也许不是激动,而是彼此都包裹得太严实了,生怕受伤。尤其是我,呵呵,我一个大男人还不宽不过一个女人的心。
别那么说吧,生死爱恨的纠葛也不是一下子就能从记忆里剔除掉。我们这会说得好好的,说不定一转眼又想起点什么,某跟神经再被刺激,又要争吵呢。
她这番话明澈而温和,全然不似一个女人所能言。桑农向她投去敬佩的目光。
他接着跟她谈起了自己的女儿。他说,她叫惹尘,十八岁,应该算是一个乖巧漂亮的丫头。
嗯,看你提起女儿时的幸福神情,我就能猜到那孩子有多可爱。如果有机会我能见到她吗?
当然了,改天我带她来看你,不过你不要说我不会带孩子啊,她一会叫我爸爸一会叫我名字,外人有时还真接受不了。说完,他开心地笑了。
呵呵,那她妈妈呢,她怎么样?
她妈妈叫白萍,是个命苦的女人,很可怜,不会跟人交往,也不能独立生活。
哦,对不起。缦秋道歉,她觉得真不该提及对方的辛酸家事。
没什么,她有个好女儿也算是福气。桑农说。
这让缦秋有点不解,仿佛桑农在说别家女人一样,没有一点感情色彩。不过很快她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要面对自己不爱的还是有智障的女人,你要他如何充满激情呢?她忽然觉得这些年桑农受了很大委屈,甚至比自己都要苦。
她掩饰住内心的起伏。她说,其实两个人能守着看着也是一辈子,都会好的。
嗯,都会好的。桑农应和到。
两人所说的都会好的,其实含义不同,但是用心一样,都希望对方好起来。
做为曾经的一对恋人,仇视过的恋人,能说出彼此祝福的话当算是和解了。
也许,都会好的。身边的一切。
。。
3 怎么安抚平静,告诉我(1)
惹尘还在想,究竟该撤掉哪个方案呢?她实在拿不清主意,并且越想脑子越乱。最后她来了个全盘否定。
其实找不到感觉的时候,做什么都是失败。如果凑合,她不愿意,她也不希望桑农不满意。
中午就她跟白萍两个人,她想索性也不做饭了,于是打电话给小区餐饮外卖店要了两笼烧麦。
十几分钟后,一个穿灰白色方格外套的男孩把烧麦送进来。看着他匆忙下楼的背影,惹尘感觉眼熟,但仔细想想又确定没见过。哦……忽然,她明白过来,眼熟的到不是那小伙子本身而是他的衣服。她想,那个叫韩醒岩的男生,不就穿了这么一件相似的格子外套吗?
一想起韩醒岩,惹尘兴奋起来。这家伙不是学美术的吗,而且还去过日本留学,那么能不能寻他讨点灵感呢?关键是上次分开后,他给惹尘发过一条信息,他说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麻利地联系。
嗯,好啊,惹尘想,这就给他打电话,请教一下关于做诗集封面的事,说不定就能找到感觉呢。
喂,你好,我是惹尘。她礼貌地说。
啊,你好,韩醒岩时刻等候您电话呢。年轻男子质感的声音暖暖地传过来。
她心想,这个家伙还不忘开玩笑,真是的,和初次见面一点也不一样。
一走神,她竟然忘记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敲了敲脑袋,哎呀,请教问题,请教问题。
她接着说到,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当然,我不是说过吗,我们是朋友了,韩醒岩说。
于是,她就把做图中的困惑告诉给对方,她期待着对方的答案,可电话却突然间断了,她以为是线路故障,赶紧又重拨。
话筒里先是传出嘟嘟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男人暴躁的声音,那男人嚷:烦不烦啊你,以后别打扰我。
她以为听错了,当她努力回味这句话时,对方却把电话狠狠地挂断了。她能感觉出那个狠的动作,真的。她也断定那就是韩醒岩的声音。可为什么前后两分钟他就判若两人呢?她先是不解,继而又觉得委屈。
她为自己的举动懊恼,真不该打这个请教电话。同时她也决定以后不再和韩醒岩交往,或者说以后不要跟任何莫名其妙的男人交往。但她也尝试着推翻自己的判断,她心想如果十分钟之内韩醒岩回过来电话,说明原因,那就证明刚才是个误会。
她盯着电话机,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都慢慢过去……她也彻底绝望了。
她感觉自己很无聊。
她对白萍说,妈,我出去转转,你自己在家要乖哦。
出了门,她不确定到哪儿去。她绕着门前的那条大路,漫无目的地走。路两边的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丑陋之外增添了几分委屈的神情,好像这个冬天只有它们才是受害者。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感觉路两旁的景物有些熟悉又有些模糊。她听见一阵接一阵的电铃声,顷刻喧哗静止。这是哪儿?她猛然明白过来。她要迅速离开。
惹尘……
有声音叫她的名字。她以为是幻觉,她不回头。
惹尘……
可是她又一次听见那声音,对,是在叫惹尘,在叫她的名字。
她停下来,她能感觉到那个声音随着沉重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好久不见,怎么样?好些了吗?那声音在背后问。
她沉默了一分钟,然而在这一分钟里,她好像看到了春天的桃花和北极的冰雹同时殉葬在她的脚下。她缓了口气,还是忍不住眼泪。
老师好吗?她问。
嗯,说不上好不好,我带了三个班的课,忙碌着比较充实。你呢,难道还恨我?
不,是我恨我自己。老师,不关您的事。
那么,来上课吧,让明年高考给自己一个机会。
可是……哦,我现在还不行。老师,我走了。
回不去啊,她心里明白着,那个校园如同大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