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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识凤卿时，她才六岁。
那时的她，每次心头情绪不对劲，就会有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喜欢左脚尖在地上蹭圈圈，很小的幅度。
一般不仔细，也是看不出来的，她向来隐藏的也好。
那时，自己也是相处久了，才发现她用这招来稀释自己的不悦及为难，甚至是愤怒。
“走吧。”
黑轩凌颔首，脸上如沐春风，粉饰掉了刚才小小的尴尬。
秀眉一抬，凤卿雪色容颜浮起淡淡揶揄，“去哪？”
既然他不加追问，她也乐意顺着台阶下。
有缘无分，多一敌人还不如多一朋友，何必心头永远端着那根刺呢？
黑轩凌见她开始释然，紧窒的这一颗心终于平缓下来了。要是她再咄咄逼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然是出去玩了，天朝的京城俗称天都，人声鼎沸，热闹至极，你也该出去见识见识，不该老是闷在心里。你说对不？”
黑轩凌唇畔浮现戏谑，他全然将两人那段镂空的记忆给抹去了，仿若自己与凤卿之间毫无隔骇，依旧是那么亲密无间，语气也是平心而论，没有多加润色。
“那凌哥哥是否准备当卿儿的向导呢？”
凤卿漫不经心地挑眉，唇角抽搐了两下，毫不留情地抨击道，“你真的认识路吗？”
听到她叫自己凌哥哥，黑轩凌心头仿若涂了一层蜜，缓缓蔓延至四肢，舒缓至极，全身轻松。
他朗声笑道，“就算不认识路，也可以摸索，凌哥哥定当为卿卿开山劈路，斩荆除棘。”
至少表面上，两人似乎有了相同的念头，遗忘过去的不愉快，把握这一刻的喜悦。
凤卿本就想出来逛下，自从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被扯入了那几个上位者的漩涡，就希望能够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未雨绸缪，总是对的。
“那就出发吧，”凤卿也没有再为难黑轩凌，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放荡不羁的日子，她也没有立场来责怪黑轩凌的不告而别，至少此刻，她心中很坦然，没有那么多的芥蒂。
或许是，脱离了相府跟瑾王府两个牢笼，她逐渐开始恢复乐观、好奇的本性。
凤卿四处一瞥，眉尖微颦，忧声道，“走大门，不好吧？”
她又不是凭空出现的怪物，走前门，被打量可不好，再说，这是黑轩凌的暂居地，要是碰上那个难缠的黑轩玉，也不知道能否成功脱身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事，这是我在京城的私人产业，挺偏僻的一院子，一般人都不知道，连轩玉也不清楚，没人会认识你或者说什么闲话的。”
☆、他到底图的是什么心？
黑轩凌又不是今日才认识她，当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忙开口解释道。
凤卿讶然，原来吟人居暗道出来的是这地方，这样说来，倒是有可能的，哪有暗道通往这么显贵的居所。原来，只是一处偏僻的私人产业。
只是，十多年没见，黑轩凌秘密似乎越来越多了，居然还在京城置了秘密的产业。
凤卿心底暗潮涌动，他到底图的是什么心？
不过，这毕竟是久远的事，该烦恼的是那些个上位者，而非自己，不是吗？
想通了这一点，凤卿徐徐抬眸，浅笑道，“那就走吧。”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了，知道太多，对她并没有益处。
黑轩凌也没有解释的端倪，他唇畔笑意漫漫，“走吧。”
言罢，也不顾忌，很自然地牵起凤卿的柔荑。
凤卿一怔，这是小时候的事，他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受了委屈，很喜欢他握住自己的手，那仿若力量滋生，逐渐成长。
那已经是往事了，眼下，不适合，就算她再不介意，他不是也该注意下影响么？
自己身上着的是男装，两个男人手牵手，出去还不被众人的眼光给杀死、众人的口水给淹死？
“凌哥哥，卿儿现在是男人，你该改口叫我凤少。”
凤卿挣扎了下那只被禁锢的柔荑，语气很随意，又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凌厉。
“好好好，凤少，你这姑娘家，也不害臊的，扮起男人来，一点也不比我逊色么。”
黑轩凌双目黯淡，还是放开了她的手，细想，现在已经是最好的了，不要过分苛求，免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悔不当初。
黑目凝视，落在凤卿身上，淡色素服，清眉灵目，温润如玉，优雅如一幅名家山水。
凤卿见他放开了，心底松了一口气，踅足而前，步态含蓄优雅，当真悠哉如闲庭散步。
黑轩凌这私置的宅院，坏境清幽，倒也适合修身养性，图个清净的好地方。
凤卿一边眼观四方，一边心中暗自下了结论。
黑轩凌看到凤卿微微失神的表情，猜测到了她这是喜欢，也是很高兴，毕竟是自己选的地盘，能够中她心意，这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么？
他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什么都以她的喜怒为前提了。
“卿卿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有空可以常来看看，把她当成你的家也未必不可。这里只有忠叔一人，他认识你的，只要你来，他便会放你进来，没有人会打扰的。”
黑轩凌神色自然，脸上没有半丝戏谑。
凤卿知道他是认真说出这番话来的，也没有拒绝，毕竟这是他的好意，况且以后或许真的用的上也不一定。
最重要的是，他心中存着愧意，自己不乐意接收他的好意，他心中反而会多了一层乌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起争端。
“好，那就多谢了。”
凤卿也是答得痛快至极。
黑轩凌身子一僵，她这一个“谢”字，还不是点出了两人之间的隔膜么。
☆、昔日的浓情蜜意
茶楼上，有一秀美的少女在吟唱小曲，看那弱柳扶腰的模样，定是来自婉约富饶的江南，都说江南美女美如碧湖烟波，柔若春柳拂花。
这少女素净无暇的脸上并没有涂脂抹粉，一件洗得发白的衣裙，身上并没有什么赘物。
样貌不错，气质尚佳，估计是家道中或是没落贵族，被生活所迫才出来抛头露面。
凤卿跟黑轩凌相对而坐，雅桌上摆放着一叠色香味俱全的小菜，还有一壶袅袅飘烟的上好龙井。
凤卿认真听着小曲，少女的声音很少好听，跌宕起伏的语句从她嘴里吐出，很能够勾动人心，少女的声音本是圆润，唱到□□时，却是极为铿锵有力。大概真是在这方面下了一番功夫吧。
凤卿眼尖，甚至发现少女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滴，估计是夏日的燥热跟她的卖力吟唱有关。
她头一回见识到了京城的繁华，镇日埋在浮夸、奢华筑造的牢笼中，她有一股永世不得超生的愤懑。
但是听着这沁人心脾的圆润嗓音在耳边萦绕，她恍若重新认识了这个大千世界。
她有逃脱牢笼的轻松感、舒适感，她暗暗在心底嘀咕，这总算出来一回，也不枉此生了。
她内心逐渐滋生出一股疯狂的憧憬，油然感叹，如果不回去，就这样出来了，会不会更好？
瑾王，那个冷漠善变的丈夫，就算察觉到自己失踪了，应该不会再来寻回吧？
“凤弟？”
黑轩凌右手持杯，睨了心思恍惚的凤卿一眼，低低的呼唤道。
他发现叫凤少有点绕口跟咋舌，还不如凤弟来得亲密，便擅自做主换了称呼，反正凤卿也似乎没有反驳，就当她默认了。
“嗯？”
凤卿被他这么一唤，吓了一跳，立马四处观望，还以为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呢！
“没事，就是叫下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黑轩凌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忙解释道，真是活见鬼了，舍不得看到她紧张的模样，有些心疼。
大概是幼时的记忆太深刻了吧。
那时，他们之间的相识，是一个秘密，他被她藏在相府内一个隐秘的地方，人家都说金屋藏娇，她那破屋藏了一个英挺的少年，就不知到称作什么了。
不过，府内的人对她一向是漠视，她居然将他小心翼翼藏了一年光景，没被发现。
不是相府的人傻，他觉得她值得一个人疼惜、怜惜。只是，时过境迁，自己到底还会不会成为她的良人呢？
那段时间，虽然相处时甜蜜，但是两人都是极为小心翼翼，也只有夜深人静，他才敢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想离开，也是想要能够正大光明拥有她吧，十五岁的他，多多少少比六岁的她懂得多。
如果手中没有一定的权力，即使她是一个不受宠的相府千金，他们两个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所以，那个不告而别的时候，他就起了那点心思吧，觊觎权力的魅力，想要凭借那，俯瞰众生，得到想要的一切……
☆、肚子里的劣根性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这小曲挺好听的。”
凤卿幽幽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