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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听说老姑奶奶同老太太关系并不好……”香月压低了声音道，“这次回门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林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是关系不好老太太才如临大敌般的折腾满府的主子下人，也不顾府里刚办了林二太太的丧事，只唯恐落了颜面。
“对了，还有件稀罕事，当年老姑奶奶刚出了门，老太太就急急的嫁进府了，长安的三老太爷也是那年成的亲。一连三门喜事，在咱们这可是一时传遍了。”
林媛眉头一挑，“竟还有这事。”不过到底是老一辈的事情，她也不是特别好奇，感叹了一声，便作罢了。
主仆三人随意聊着天，就见方平到了垂花门下。方平同守门的婆子说了几句，那婆子便急急的朝着慈安院去了。
“怕是老姑奶奶到了。”香荷随口说道，说着她看向林媛，“小姐，你这头发……要不奴婢现在帮您重新挽个髻？”
林媛摆摆手，能恶心恶心老太太她也是乐意的。
香荷却不依不饶了起来，“您可得想想老爷啊。再说了老姑奶奶瞧见了会误会太太的。”林媛这样装扮待客，即使是在孝期，旁人也会觉得是林二太太没教好闺女。
林媛垂头思忖了片刻，这才妥协了，“我自己弄吧。”说完，她利索的一抓马尾，绕了绕就把头发盘了起来。
香荷打量了一番，想了想便伸手将自己头上玉簪拔了下来，“小姐把这个簪上吧。”再回去取个发簪也来不及了。
林媛还没来的及推辞就被香荷将玉簪簪在了头上。
“老太太她们来了。”坐不住的香月早早的就看见一群人簇拥着老太太过来了。
老太太今日可谓是精心装扮了一番，一身酱紫色的衣裙，一头黑白交杂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发髻，面上甚至敷了粉，而发髻上耳朵上手腕上明晃晃的金簪耳环手镯，刺得林媛眼睛生疼。
老太太一左一右站着三太太朱氏同林天佑，身后跟着林媛还未见过的大太太唐氏。唐氏被三小姐林妍搀扶着。再后头就是五小姐林娜和六小姐林嫙了。
相比一贯装扮简单的朱氏，唐氏就显得更加素净了，不单单是装扮，她整个人都有一股虚怀若谷的气质。
三小姐林妍瞧见林媛看过来，忙冲她摇头使了个眼色。
林媛友好的回笑了笑，站起身子，垂首等在原地。林媛醒了之后，林妍探望过她几次，几次相处下来，这个年纪比她大了近一辈的姐姐很让她觉得可亲。
待老太太走近，林媛屈了屈身子行礼。
也不知是林媛重新弄好的头发让老太太心中爽快几分，还是老太太的心里更重视回门的老姑奶奶，老太太仅仅是冷哼了一声便放过了林媛。
老太太走到垂花门下张望着，林妍悄悄上前拉过林媛。
“你呀。”她戳了林媛脑袋一下。
林媛笑着躲了躲，岔开话题道，“姐夫呢？还有我小侄子昕昕呢？”
“你姐夫还有生意要谈，昕儿当然是去学堂了。”林妍笑道，“日后你可别再逗昕儿了，昕儿回去可是恼了好一阵子。”
闻言林媛不禁轻笑出声。想那日只比她小了一岁的林昕见到她时，满脸纠结的喊不出姨母的样子，她便觉得可乐。
“这可不怨我啊，再说了六妹妹可是比昕昕还小几个月呢。”
“所以昕儿每回过来老是躲着你们姐妹三人啊。”林妍想起儿子的窘样也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许是不能在人背后说闲话，林嫙仿佛背后长了耳朵听见林媛说起她。
“四姐姐可是在向三姐姐告我的状呀？”
“我是在夸六妹妹今日的衣裳真是漂亮。”林媛淡淡的笑道。
林嫙翘起嘴角，伸手捋了捋衣裙，这套衣裙可是她特意求了母亲好些日子才得来的。哪像林媛穿得那身？林嫙睃了林媛一眼。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身上那套衣裳她都见林媛穿过几回了。
林媛自然瞧见林嫙眼里的鄙夷，失笑着摇了摇头，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压根不愿搭理对方。
林嫙倒也没硬贴上来，拉着林娜走到一边。
“四妹妹可是大好了？”
林媛同林妍正说着话，林天佑一脸笑颜靠了过来。
林媛瞧见来人忙屈身一福，“是大好了，只是我怕叨扰了哥哥读书一直未曾亲自前去道谢，哥哥还请原谅。”
林天佑一摆手，“你大病初愈本就该细心调养，况且你叫香荷送来的梅花糕很是可口，我还准备向你再讨要些呢。”
“那回头我就让香荷再给你送些过去。”
林媛很感激林天佑当日不顾老太太下得命，硬找了下人将她从井中捞出。可朱氏非要参与了谋害林二太太和本尊的事中，这又让林媛十分难以面对林天佑。
天意弄人。
“来了来了。老太太，姑奶奶过来了。”老太太派去问消息的婆子回来传话。
话音未落，远远的就看见一顶肩舆过来了。
老姑奶奶其实并不显老，那束起的头发也是乌黑一片，装容清淡，一身藕色的衣裳比起老太太来说也显得年轻许多。
老姑奶奶一站定，便将目光投向林媛，眼中闪过光芒。
“我可怜的孩子，快过来叫姑祖母好好瞧瞧。”
第十四章 讽刺
老太太被晾在一边，脸色有些难看。
林媛被老姑奶奶揽住，有些目瞪口呆。
“好孩子，身子可大好了？”老姑奶奶抹着眼角一脸心疼的就道，“你姑祖母这次来特意带了些补气的药材还有咱们漠北的特色吃食，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定是气虚饿的，回头我就挑些出来让人搬去你院里。”
老姑奶奶无端端的如此热情，林媛不适的扭了扭身子。
“多谢姑祖母。”
老姑奶奶顺势放开林媛，却拉着她的手拍了拍，笑道，“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老太太的脸色不知何时已黑如锅底了。
“这孩子是个没福的，多少好药材好饭菜用下去还是这般弱不禁风，宝珠你费心了。”
“大嫂，你这话就见外了。”老姑奶奶直到老太太出声唤她闺名，这才转过脸看向老太太，嗔怪道，“这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况且这孩子可是我们林府嫡出的小姐，我嫡亲的侄孙女，那就是个有福的。”
老太太干巴巴的笑了笑。
“是姑母慈爱。”朱氏上前打了圆场，“姑母一路奔波必定是累了，您从前住得宝阁母亲每日都叫人打扫，同从前一个样，姑母先去安顿一下？”
“你是老三家的吧，你领路吧。”老姑奶奶颔首，却也没放开拉着林媛的手，也丝毫没有向老太太致谢的意思。
朱氏行礼，接着朝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忙先小跑着去了宝阁，朱氏则挽着老太太在前头领路。
“瞧这孩子同我就是有缘的，衣裳都选的一个颜色。”老姑奶奶一路都牵着林媛，边走边说着话，说着说着脸上露出戚容，“你这如花的年纪，孝期这般穿便罢了，出了孝期便要向你那位妹妹学学，那才是你这个年纪该穿的。”老姑奶奶边说边指了指同林娜走一起的林嫙。
林二太太去世，林媛固然要守三年的孝，林二太太作为林嫙的二伯母，林嫙也须替其守孝一年。在场穿得最张扬的除了老太太，怕就是一身粉色新衣的林嫙了。
林嫙恐是还未听出老姑奶奶言语中的指责，并未觉得不妥，依旧面带微笑，冲着老姑奶奶行了礼，“嫙儿给姑祖母行礼了，姑祖母万福。”
老姑奶奶眼皮抬了抬，淡淡的说道，“是个伶俐的。”
林嫙此时也听出了老姑奶奶语气中的讽刺，她满脸委屈，十分不解老姑奶奶为何一见面便不待见她。
林媛面色古怪，偷偷瞄了眼走在前头，只背影就看出满是怒气的老太太，心头嘀咕，说是姑嫂二人关系不太好恐怕还是轻得了。这位姑祖母从见面起就各种借故讽刺老太太，先是借着自己，说老太太苛刻嫡亲的孙女不给药材不给吃，又是借着林嫙，说老太太不顾儿媳刚刚过世穿金戴银，而老太太还只能哑巴吃黄连，生生的受着。
真是大快人心。
这般想着，对于老姑奶奶的亲热林媛也不那么反感了。
“姑祖母教训的是。”她垂首乖巧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