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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着眼睛微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的笑是这般无力。
……
我帮清俊和自己换上了干燥温暖的毛线衫,也下楼去超市买了鲜冷鸡肉炖清淡的鸡汤,加上几粒葱花。他在沙发上斜躺着,脸色不太好。我坐在离他不远的木地板上,轻轻搓着他的手背,直到鸡汤的香气从厨房传到客厅,我起身去关火,然后用一只青瓷碗盛汤。
“清俊,汤里面没有放油,喝一些可以暖胃的。”我把汤放到茶几上,去拿了一个勺子递到他手里面。他摆正了身子,俯下身去用唇触碗沿。
“可能有点烫,用勺子吧。吹一吹。”
他抬起头看我,眼睛里面漂浮着浓浓的阴郁,像瘴气一般怎样也看不穿。我不知道是感激还是其他。
“我手没有力气。”
“来,我喂你吧。”我抽掉被他食指轻轻压住的汤勺,仔仔细细地拿在手中,舀了汤以后吹几下,不那么烫了再送到他嘴边,看他“哧溜哧溜”地喝下去,像在喂小孩子。
“喝完了,还要吗?”
“要。”
……
“早些睡吧,明早还要上课。”
这是第二次去到他的房间,因为要把一身瘫软得像过熟柿子的清俊扶到床上去休息。看他苍白的脸跟美型的僵尸一样。
“安生,我觉得不舒服。”
我靠到他跟前摸摸他的额头,“还有一点烧,但是吃过了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今天就睡在这里吧。”
我定定地看他,很平静。然后坐到他身边,为他掖了掖被子。
“你要听故事吗?”
他仰着头看我,似笑非笑,那样的表情确乎是只有未经世事的孩子才流露出的,像极了儿时和我一起玩文字游戏的阳一浅。我愈发地怀念。
“讲什么故事?”
“我以前的那些琐碎,要听么?”
“嗯。”
我就像个老太太一样絮絮叨叨地打开话匣子。讲一浅和子木那对明媚的小花,她们浓黑的头发,柔软又细腻。讲我们一男两女之间至纯的友谊,逛街时一左一右牵着我时的扯蛋,旁人像看稀奇样的眼神。讲我的决绝与不辞而别,却隐藏了我逃避的原因。
我提到了我们以前就读的初中,那里是市南中,学习风气不太好,学生们三五成群乌烟瘴气地胡搅蛮缠,早熟些的会谈朋友牵手接吻拥抱甚于开房,虽然只是少数。还好我交友慎重和一浅子木商量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圣贤书虽没读出个什么名堂,毕竟还是洁身自好安稳度过了三年,庆幸我没与他们同流合污。后来念市里一所重点高中还交了三万块钱才赶上了,我讨厌那种压抑的感觉,讨厌很多事情,所以读了一年半载心就走远了。最终还是选择了来北京。基于我还有那么点头脑,会盘店炒股赚点钱,北京那么大也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发展一番什么的。
他一脸认真,我从未看到过他这样别致的一面。
“也许我可以帮忙。”
“嗯?”我揉着些许惺忪的眼,有点迷茫。
“我是说如果你要继续你的商业生涯,我可以找人帮你看行情。”
这是睡前的最后一句话,我们都很轻松地笑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安生 四
一夜无梦,我和衣睡在被子上面,暖气打得很足。
上帝知道昨夜的我一点也没有胡思乱想。
我的脸上还残着没被拭干的水珠,头发沾湿着,打开防盗门的一瞬间被凛冽的风刮了几下,像被剔下一片骨,冷得瑟瑟。清俊的眼睛重新写上空洞,似乎孩子气的表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这张脸上。我肯定。
一路计程车,直奔学校,我只是觉得价钱不菲。清俊头也不抬一下把钱丢给司机。
“三班在B教学楼,我先过去了。晚上一起回家,我会来找你。”他向我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我耸耸肩膀,朝A教学楼迈去。脖子上的虎纹鲨鱼牙硌得锁骨生疼,我赶紧拉了拉衣领。
十一班教室并不难找,在教学楼的最底层靠右,旁边紧挨着老资料室,有些阴森森的,灰尘的味道漫进鼻息,让我感觉一身潮气。
教室很干净,墙上挂着名人们的大幅肖像。我随意挑了一个靠中间的位置,起码方便我看清楚化学式或者配方。一群人在我周围吵闹得不可开交,我嫌恶地戴上耳机听音乐。
据说原本分配好的班主任因为怀孕请孕假回家了,来顶替她的是个纤瘦高挑的女子,丹凤眼,有着洁白精致的锁骨和脚踝。她穿一件棉裙,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浓烈的紫薇花。头发随性地挽成一个髻,眼神温润却落拓。
“同学们请安静下来。我叫颜婧,是你们的代班主任兼地理老师,同学们大可不用拘谨地称我为老师,我也是大学毕业不久,并没有什么教学经历,现在还只是在实习阶段,如果你们愿意的话,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周围的人也只是“嗯嗯呀呀”地含混而过,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机械化。
“那可以叫你姐姐吗?”
所有人都向我投来复杂的目光,颜婧轻轻地扫着我,笑眼迷蒙。
“当然可以。”
“我叫安生。”我用略带*的口吻对她说。
“安生你好,以后大家就要一起共同努力。”
颜婧的声音是很好听的,但我十分厌恶地理,它太枯燥了。
较之我比较喜欢看她的脸,暖融融的。如果我喜欢的是异性,那颜婧一定是我爱得死去活来的类型。她身上散发着一种令我欢喜的自然。
下课后她走到我的课桌前,拨开我的手,拿起被我压住的地理地图册。
“安生,你不太自觉。地图册上的重点地理位置怎么不勾一勾呢?”
“……”我看着她频蹙着眉毛的样子,有点微醺。
“你来我的办公室一下吧,我给你讲一讲。”
“……”我仍旧看着她,慢慢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老师,姐姐。”
“怎么了?有不理解的地方吗?”
“我想回教室了。”
“那么……好吧,下次不许懒惰。”
“嗯。”我向她轻轻鞠了一躬,退出了办公室,走廊上的风带着晦涩的感觉。
“等一下,安生。”
我回过头去,看见颜婧提了一个小包,碎碎的步子踩到我跟前。
“怎么了?颜婧姐姐。”
“我这里有一本考题集,如果你不想花功夫在我的课上,那么在课下看看这些。”她说完把那个装着考题集的小包递给我,右手在我的头上拍了一下,像妈妈。
我愣住了。
随即我把小包飞快地塞回颜婧的手中,然后跑开了。
那一瞬间,我在想,我为什么要害怕。
……
我还记得妈妈的死,是在冬季。我措不及防。
她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瘦得皮包骨头。她对我说,安生,你要和爸爸好好的。她抬起像枯枝样的手掌,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于是垂落。我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看着她的手重重地落到病床上,那一瞬间被定格,过得比一个世纪漫长。我记不清那时的我有多大,七岁,或者八岁。住进医院之时,我才知道她的胃癌已经是晚期了。护士轻轻环住我,把我带出病房,给了我两块糖,我剥开糖纸吃掉了一块,是那种很甜腻的软糖,去别人家喝喜酒时我曾吃到过一样味道的糖。所以我把手中的糖块连同嘴里还在咀嚼的一起吐到了走廊中间。护士阿姨走过来大呼小叫地叨念着你这个脏孩子。我扬起手去挥打她,然后冲回病房,却找不到妈妈了,他们说去了太平间。我说哦。
颜婧的手指细长且干净。妈妈的手指冰凉且粗糙,布满着一层又一层的死皮和干茧。她那么操劳。弄堂里出来的女子都拥有这样的一生。但妈妈很漂亮,她有一双杏眼,风情的双眼皮,还有一口洁白的糯米牙。眉心有一颗生来就在的美人痣。
她们神似。
我没有理由,没有理由去抗拒她。
不是么。
……
我总觉得整个人都是飘忽的,提不起力气,也缓不过记忆。大概是由于昨晚没盖被子被染风寒了吧。胃里隐隐约约的痛,才想起今天没有吃过东西。这不是在折磨自己吗?
我也不知道。
体锻课真是让人厌恶,但是男生不被允许请假,颜婧说男孩子是属于运动场的。我真想问问她那么在教室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