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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罪的罪人-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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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特恩抬头看着拉伦法官,“法官大人,能不能请法庭记录员把刚才那五个问题以及熊谷医生的回答都做一下记号,这样,等一会儿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重新再把它们念给熊谷医生听?”
  熊谷慢慢地扫视了法庭一眼。他看了看法官,又看了看记录员,最后,看着检方的律师席。他皱着眉头。不管斯特恩设置的是什么陷阱。法庭记录员在记录本的旁边夹上了一个小夹子。
  “熊谷医生,根据你专家的观点。”斯特恩问,“卡洛琳·波尔希莫斯女士应该不会认为自己是不能怀孕的吧?”
  熊谷看着斯特恩,他弯下腰,对着证人席上的话筒说。
  “不会。”“不痛”说。
  “别着急回答,医生。你那几周做了十八个尸检,你要不要看看你当时的记录呢?”
  “我知道被害人使用过避孕措施,这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那份化验报告你也念过。”他又说。
  “那么我要再说一遍,在你送到化验室的那份样本中,确实找到了杀精剂的成分。”
  斯特恩回到我们桌子旁。肯普已经拿着斯特恩要的文件了。斯特恩把一份复印件拿给检方律师,把原件递给了熊谷。
  “熊谷医生,你还认得吗?这是你对波尔希莫斯女士进行尸检的报告。”
  “不痛”翻了几页。
  “这是我的签名。”他说。
  “能不能请你把做了标记的那一小段话念一遍?”斯特恩转过身看着尼可说,“第二页。”
  熊谷换了副眼镜。
  “‘死者的输卵管已经进行了结扎和分离,末端正常。’”熊谷看着自己正在念的这份报告,他又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现在,他已经眉头紧锁,最后,他终于摇了摇头。
  “这不对。”他说。
  “你说自己的验尸报告不对?这是你当时一边解剖,一边口述的,是不是?医生,你不是要说你解剖的时候弄错了吧?”
  “这不对。”熊谷又说了一遍。
  斯特恩回到我们的桌子旁,又拿了一张纸。我明白了,我抬头看着他从肯普手里又接过一份文件。
  我悄悄说:“你这是在告诉我,卡洛琳已经做过输卵管结扎吗?”
  点头的是肯普。
  接下来的几秒钟,我脑子一片空白。很奇怪,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感,我好像是被锁在了摇摆不定的情绪中,某种很重要的联系被切断了。在法庭上发生的一切好像变得很遥远,但在这种混乱中,我还是意识到,熊谷要完蛋了。斯特恩又问了他两三次,波尔希莫斯女士有没有可能做过输卵管结扎手术,他都否认了。斯特恩一再问,如果有其他的事实依据,他会不会改变观点,然后,把一份西区妇科医院的报告塞进了熊谷手里,报告上清楚地写明,卡洛琳在六年半前的一次流产后,确实做了输卵管结扎。显然,肯普昨天下午去见的就是给她做手术的医生。
  “我再问你一遍,先生,你看了这份报告之后,是否要改变你专家的观点?”
  熊谷没有回答。
  “先生,根据你专家的观点,卡洛琳·波尔希莫斯女士应该知道自己不会再怀孕了吧?”
  “显然。”熊谷抬起头说。在我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我居然也会为他感到可怜。他现在说话很慢,表情迷离。他不是对着斯特恩和法官,而是对着莫尔托和尼可说,“我忘了。”
  “先生,在四月一号的那天晚上,卡洛琳·波尔希莫斯会用杀精剂,是不是一件很荒谬的事?”
  熊谷又没有回答。
  “现在这样的观点是合理的吧?”
  熊谷依旧没有回答。
  “你认为她没有理由会在已经结扎的情况下还用杀精剂吧?”
  熊谷抬起头。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在思考,还是感到羞愧。他抓住证人席旁边的扶手,仍然没有作出回答。
  “我们是不是需要法庭记录员复述一下我开始问的问题以及你的回答?”
  熊谷摇摇头。
  “熊谷医生,现在难道还不明显吗?卡洛琳·波尔希莫斯在四月一号根本就没有用过杀精剂,你作为专家难道还得不出这样的结论吗?你作为一位专家、一位科学家,在她的公寓里根本就没有找到任何杀精剂,这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熊谷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先生。”他努力保持着几分尊严说。
  “那么,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熊谷医生,基于这些事实,你送去化验室的样本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从卡洛琳·波尔希莫斯女士体内采集到的?”
  熊谷靠在椅子上。他用手推着鼻梁上的眼镜。
  “我是按照规定程序来的。”
  “那么,先生,你是不是在告诉陪审团,你完全清楚地记得是你亲自把杀精剂的样本从死者身上取出来,作了记录,并亲自送到实验室的?”
  “也不是记得那么清楚。”
  “我再重复一遍,那份含有杀精剂的样本,那份和萨比奇先生血型一样的精液样本,是不是有可能不是从卡洛琳·波尔希莫斯体内提取出来的?”
  “不痛”又摇了摇头,但这次,他并不是在否认,他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医生,是不是有这种可能?”
  “是有这种可能。”最后,他终于说。
  偌大的法庭里,我清清楚楚地听到对面一位陪审员惊呼了一声:“天哪!”
  “熊谷医生,在你把这份样本送到化验室的时候,是不是正是你和莫尔托先生保持密切联系的时候?”
  听到这里,熊谷终于爆发了,他蹭一下站了起来。
  “你这是在指控我什么吗,斯特恩先生?”
  斯特恩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在这个案子里,我们已经遭遇太多无端的指控了。”他说。然后,斯特恩朝熊谷点点头,补充了一句“熊谷医生”便坐下了。
  休庭以后,肯普和我坐在斯特恩的会议室里,对一小群听众描述起了斯特恩对熊谷的询问过程,这些听众包括斯特恩的秘书、私家侦探波曼,还有两个在斯特恩公司担任文员的法学院实习生。肯普拿出了一瓶香槟酒,一个实习生还把收音机里的音乐打开了。肯普真是个好演员,他又是扮斯特恩,又是扮熊谷,把整场询问活灵活现地演了出来。他先是用严肃的口吻复述了斯特恩咄咄逼人的问题,然后又学熊谷,跌坐在椅子上,跺着脚,大口喘着粗气。我们正笑得前俯后仰的时候,斯特恩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晚礼服,更准确地说,是晚礼服的一部分。只有烫得笔挺的裤子和衬衫,一条红色的领结还没有系好,只是套在领子上。他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脸色铁青、怒气冲天。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忍着没有爆发。
  “这太不合时宜了。”他是在对肯普说,“太不合时宜了,我们还没有结案,还不是庆祝的时候。我们如果把这种自大的情绪带到法庭上,陪审员是能感觉到的,他们会讨厌的。你们现在赶紧收拾一下,我要和客户谈一谈。拉斯迪。”他说,“你有空来一下。”
  他转身走了,我跟在他身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办公室装饰的格调很温情,甚至有点女性化,我猜他的妻子应该参与了装修。办公室里的每样东西都是乳白色的色调,窗户上挂着落地的窗帘,沙发上堆着纯棉的靠枕,坐上去软绵绵的。斯特恩在他办公桌的四个角上都放了一个沉重的水晶烟灰缸。
  “这都是我的错,别怪肯普了。”我一走进办公室就开口说。
  “谢谢你,不过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作决定的人,他才是!这样的行为太不恰当了。”
  “今天我们取得了伟大的胜利,我们就是开心一下。他工作那么努力,他只是想让我放松放松。”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说肯普的好话。他是个很优秀的律师,我认为他工作很出色。也许该责怪的人是我,案子越是要结束的时候,我就越紧张。”
  “斯特恩,你今天应该放松一下。几乎没有哪个律师能够完成这样厉害的询问,尤其是对检方的专家证人。”
  “那倒是。”斯特恩一边说,一边露出一个怪怪的微笑,“熊谷真是犯了个弥天大错啊!”他哼了一声,摇摇头,“但现在已经过去了。你一直都坚持得很好,所以,我想和你讨论一下如何进行抗辩。我很希望多点时间,但几个月之前,我就已经答应了要出席马格纽森法官的退休晚宴。尼可也会去,这回我们可算是势均力敌了。”他为自己这小小的幽默又露出了一个微笑,“无论如何,这是你的辩词,最终要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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