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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在回忆穗儿小时候的时候,总是说穗儿那个时候多么得乖,睡着了是在摇篮里,醒了也是在摇篮里,不哭不闹。只是她不知道,自从她离家外出打工后,穗儿就变得爱哭。总是爸爸哄着,给一毛钱、两毛钱让穗儿开心,或是去买个大西瓜等穗儿和哥哥放学后一家人比着啃。穗儿总是边啃边看着爸爸和哥哥手里的西瓜,看他们吃了多少,自己也不能输,吃慢了就会吃得少。爸爸像是看透了似的,总是把他的分几块给穗儿。聪明的哥哥在自己的西瓜上都咬一口,做上记号,再说他吃过了得别人也不好意思再吃,而笨笨的穗儿只有把它到处藏,等哥哥的吃完了,然后拿出来诱惑他。可是后来爸爸也外出了。
凯不像别人总在一味地忙啊忙,他像是总有很多时间似的。每当我哭的时候,他总会拿出很多的时间来循循善诱,让我说出积压在心里的烦恼。跟他聊天时,我感觉就像是走在操场的那条林荫道上,身旁有足够老的大树。
他常常说:“你的学习这么好,原来也会这样啊!也有这么大的压力,也会……”
“不要说我学习好。学习好又怎样?大家不都是人,不都是一样吗?干嘛非要给我扣上一个帽子,说我学习好……”我像机关枪似的激动得说个不停。凯只得赶紧认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说第一次打算跟我说话,是因为那次看我哭得太惨了,实在看不下去了。而从那句“学习好又怎样”,你开始不抵触这个考正数的同学。从那句“大家都是人,不都一样吗?”,你把我当做了朋友。
你常常夸我:“我觉得你的意志力真强啊!我在你身边玩游戏,你一点感觉都没有,照常听讲,做作业。刚开始我还怕影响你,现在……”
“那是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机器人!”
呵呵,假的,那是因为在你身边学习,就好像不在这个压抑的教室,而在那个老树下,不用掩饰,也不用压抑。
其实我也挺佩服你的,佩服你的淡然。有时候会觉得凯的心智年龄比自己大三四岁。
在拿最后一名时,你还是照常跟大家说说笑笑,照常跟我说说话聊聊天。你说名次表上的最后一格总得人来填充吧!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不过你是个大骗子。你哭过了的,晚上回家偷偷哭的,对吧?成绩出来的那几天,你的眼睛老是肿的像个灯泡。别骗人说,你晚上偷偷跑出去上网了啊!才不相信呢!要是那样的话,你早就被在网吧搞突击巡查的老师们给捉住了。胖子他们不是被捉住过一次了吗?
你老是在那装,装得很潇洒。但我听得出来你的话外话。你说:“你成绩这么好,也会有这么大压力啊?你成绩这么好,也会觉得没人在乎你?也会觉得没人给你关心啊?也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
你安慰语言总是能那么精粹,那么直贴我的心坎,是不是这些话曾经都是用来安慰你自己的?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是另一个你?一个同样感觉不到自己的人,也是另一个还没有被打垮,还有着希望的你。
你问我这道题,怎么做,你问我,这道题为什么这么做。我很惊讶,你几乎不抄作业,总是来问别人方法。对于那些太难的,你宁愿把它空着。时常你也会匆匆地赶作业。我知道其实并不是你的时间比别人多,只是你愿意拿出时间罢了。
凯难过的时候不会在教室,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也不会跟我讲他的烦恼,他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玩他的手机游戏或是跟胖子他们一起谈NBA。我想,他就是他所说的那种“难过的时候喜欢独处”的人吧!也因为他是男孩子。
我佩服凯那种淡然,也慢慢地明白了他的淡然。他能不淡然吗?他不得不淡然。成绩表上的名次总是相对而言的。没有哪个学生不希望自己排名好,只是他们不能而已。这世上有很多力不从心的事情,有很多自己不擅长而别人擅长的事情,可我们被拉到同一个大舞台上来选秀。我也明白了凯的“*与享乐”,那些不过是种发泄方式。那些可以让你不变成我这样老是哭哭泣泣的人,而是一个积极面对生活的人。这让我想起了叶兰。
我越来越喜欢坐在后面,坐在后面,看东西可以更透彻。我也喜欢坐在后面的那些人,那些愿意拿出时间的人,那些洒脱着仍然积极向上的人。虽然我总是说我们没有什么不同,虽然我觉得自己什么没经历过啊,自己也可以潇洒地应对那些的。可当我真正体会他们经常所遭遇的那些事情,我发现洒脱真得是很难,而自己学不来,这得经历多少才能将自尊磨得这么结实,这么百毒不侵啊!
那一次穗儿做作业做投入了,想把最后那一个通常大家都空着的难题做出来。课代表来催作业,穗儿说自己晚点再交,穗儿以为很多人都没做完,都没交。再说物理老师、物理课代表都是好人,到时做完了,让课代表送去就行了。可穗儿不记得上次物理老师曾在班上说:“不能再对你们仁慈了!下次不准时交作业的人,就叫他到楼上的空教室里做,做完了再下来上课。每次作业课代表送作业都要送五六次,拖拖拉拉的,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笑话了。”然后上课时,一向温和物理老师,铁面无私的一回,来了次杀鸡儆猴,拿着课代表给的纸条,叫穗儿还有其他几个没有交作业的同学到楼上的空教室去做作业,做完了再回来上课。穗儿去了后,发现他们那才叫真正的没做。穗儿委屈着把最后一题做出来,然后他们赶快拿着穗儿的卷子抄。穗儿在一旁等着,觉得自己好吃香啊,然后大家一起说着笑着厚着脸皮回到教室里。物理老师温和地开着玩笑说:“你们都一起做完的。”然后我们一群人都笑了。可穗儿回到座位后,还是哭了。偷偷地掉了几滴眼泪。穗儿不怪那个一向温和的物理老师,只是自尊受了冲击,第一次这样的事儿,只是觉得有那么点委屈。穗儿的洒脱到最后还是失败了。而那些我们眼中的差等生正是常常经历这些事情的人。那个程度的洒脱得练多久啊!
有时候我觉得凯比自己幸福,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比凯幸运。
至少在意我的人比在意凯的人多,欣羡我的人比凯的多。至少还有人跟我竞争,至少还有人在心里面默许着,下一次考试一定要打倒我。至少在他们的眼里,我是好孩子,有着美好的前景,美好的未来,可以给家里人争面子。
陈伊跟我说她的不开心多半就是来自于亲戚们的,“舅妈老是在亲戚面前拿我和与表妹比,炫耀自己的女儿有多强!我倒是没什么,但是这样弄得我爸妈很难堪,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
当我拼得没力气的时候,我坐在倒数第三排看着他们“拼啊拼啊拼啊”,
我不知道到底在拼什么。拼着把别人挤到名次表的最后一格。可最后一格总得有人填啊!
我不想拼了,但我也不得不拼。
一个月、两个月,统考、统考、统考。然后又是不见血的厮杀,不见血的较量。教室前面墙壁上的成绩表贴了一张又一张。又是这种压抑的氛围,又是骨子作祟着的“满分”。叫嚣,宣战,厮杀,哀嚎。
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世界,而在那个世界里自己是一切。一个屋檐,同一个目标,但那个目标是不可以所有的人同时实现的。它有着名额限制,有人晋级,有人淘汰。同一个屋檐,相同的私欲。把你挤下去,然后就是去我进步了,成绩表上是这样写的。可怕的是所有的人都是笑着的。
让我觉得这是一个班,一个集体的时候,只有在开运动会,或是去年冬天唯一的一次篮球比赛和今天春天的拔河比赛,只有当走出了这个狭窄拥挤的教室。大家像是变了,当我们可以共同胜利,我赢了便是你赢了的时候。
难得这个学校变得有人情味儿了一次,或是迫于与其他学校的比较和舆论压力,高中三年唯一的篮球赛举行后,高中唯一的一次拔河比赛在这个春末拉开帷幕。
“学校准备进行一场拔河比赛。”此话一出,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激活了,大家也都兴奋不已。为人选、策略议论着
物理老师亲自到教室来,为我们出谋划策。“拔河比赛,主要是看体重和重心位子。重心位置要压低,身体应该往后倾斜,不要害怕倒了。至于体重,我看我们班……”
教室里顿时一片大笑,都你看我,我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