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您今天怎麽来了?」
犀川看着尚苦笑说:
「刚才总编打电话给我,说我负责的画家有人过世了,明天就是丧礼。之前是有听说他身体不好,没想到竟然就这样去了……。听说丧礼在他家举行,我的手册和名片都没放家裡……找不到地址……啊、有了,应该就是这个吧?」
看到犀川手上的那个信封,尚登时傻眼。因为寄到编辑部的信封背面,清楚写着『堂野圭』三个字。
「过、过世的画家是谁?」
「就是插画的喜多川先生啊。他住在神奈川吗?我没去过哩。到附近再换计程车好了……」
犀川把信封的地址部分剪下来。
「对了,你怎麽会在编辑部?哦,是佐竹先生的稿子吧?那位先生真的很爱拖稿。你好好加油吧。」
尚大声叫住正准备出去的犀川。
「今、今晚是守夜吗?」
「应该是吧?怎麽,你也要去吗?」
犀川歪着头。
「守夜是亲人才要去的吧?你又不认识喜多川先生,要去明天再去。还是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
等犀川出去后,尚把手上的稿子一丢,就开车回到公寓换上丧服。就职不到半个月时,他因工作之故遇到丧礼。当时自己没有丧服,还在人家店面快打炸时跑去抢了一套出来。之后 取教训的他,就会在衣柜放一套丧服用的西装,还有白包等等必需品。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尚换好衣服坐上车,从一般道路开上高速公路。四年前考上驾照后,他立刻买了一辆中古车。虽然没办法开到父亲家裡去,却常常兜风开到常去的海边。
开着车的尚心想,叔叔真的过世了吗?他到现在仍然没有太多真切感。听是听犀川说了,但没自己亲眼看到他无法相信。
尚对叔叔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一起去钓鱼的时候。明明是叔叔主动说要去钓鱼,却好像对钓鱼非常不拿手,鱼上钩之前不知道拉了几次鱼线,连父亲都忍不住笑起来。
不知道叔叔几岁了……他比父亲小两岁,应该还不到六十吧?这样就过世实在太早,真的太早了。
他朝着日落的方向直线前进,逆光刺得眼睛差点睁不开。明明每天都有黄昏,今天那种寂寥感却特别让尚焦躁起来。
走出停车场,他的脚步自动快了起来。走过那座只有七步路的小桥,便看到那栋旧家……一看到四周外牆上的黑白两色弔幕,尚的胸口整个冷下来。现实带来的冲击让他无法动弹。
但他必须亲眼确定才行,否则老远跑到这裡来就没意义了。尚缓缓踏出步伐,穿过那扇五年没来过的旧木门,从院子传来细细的诵经声。柏油小路两旁设置了记帐处,一个年约五十几岁的中年女性,对送上奠仪的尚鞠躬。
「请进。」
他缓缓踏进那个熟悉的玄关,闻到一股线香味道。沿着发出挤压声的昏暗走廊下去,就看到那个有桌子的房间。裡面设置了一个小祭坛,一位法师在祭坛前诵经。黑框裡的照片的确是叔叔,满布岁月痕迹的脸上是开朗的笑容。
视觉跟现实交错冲击着尚。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之后,他整个心绪都动摇起来了。
父亲跟一个看起来同龄……不、应该比他小一点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牆边。看到尚,父亲惊讶地眨眼睛。
「请……节哀顺变。」
用形式来带过动摇的尚,也正坐在榻榻米上,深深弯下腰将额头紧贴榻面。
「我知道自己没有什麽立场到这裡来。但起码请让我为一直疼爱自己的叔叔上一炷香。」
「尚,抬起头来。」
平稳的声音让尚抬起头,迎上了父亲那从来不变的温柔目光。
「谢谢你过来。我想圭也很想见你,你就让他好好看看你吧。虽然他比以前瘦了很多……」
尚缓缓爬近棺木。穿着白衣的叔叔,像没有生命的人偶躺在裡面。脸颊消瘦,头髮也白了……。
初见面时觉得他是个可怕的人,却很快就喜欢上他。真的非常喜欢。
说不出的激动在胸口膨胀起来,眼泪自然而然夺眶而出。早知道就该厚脸皮一点,像当初一无所知般地要求他们的爱、要求他们的照顾一样;装做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没听过地过来玩就好了。明明是那麽喜欢的人……自己还曾经想要变成像他这样的人……。
尚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父亲从背后轻轻抱着自己肩膀。
「到那边的房间……去休息一下吧。」
直到被父亲扶着站起来,尚才发现自己居然无视后面等着上香的人,一直伏在棺木前哭泣。父亲口中的房间,就是两人的寝室。等父亲回到有桌子的房间后,尚仍旧因回忆和感伤哭泣不已。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当他仰躺看着天花板发呆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尚。」
他坐起来。
「守夜已经结束了。」
难怪没有听到诵经声。父亲也脱下了西装。
「你什麽都没吃吧?饿了就吃吧。」
父亲端来的托盘上,放着饭糰和味增汤。
「是朋子……我妹妹做的。」
「不用了,我不太想吃……」
「一口也好,多少吃点吧。吃完之后就到祭坛来。」
父亲出去后,尚凝视着盘裡的饭糰。虽然没有食慾,想起父亲刚才说『一口也好』就勉强吃了两口,把剩下的端到厨房去了。
结束守夜的家中非常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尚探头进有桌子的房间,居然看到父亲独自坐在叔叔的棺木前喝着啤酒,吃了一惊。这不是一向严谨的父亲会出现的举动。
「没事了吧?」
「嗯……」
「你是怎麽过来的?电车还是计程车?」
「我是开车来的……把车子停在桥前那家超市……」
父亲看着手錶说:
「已经九点了……那裡八点就打烊了,停车场应该也锁起来了。啊,不过现在应该还有人留在事务所,要我打电话过去吗?」
「不用了,回去搭计程车就好。」
「是吗……。难得你来,这裡的交通不便真是抱歉。」
父亲又喝了一口啤酒,尚举目四望。
「都没有人在了吗?」
「妹妹跟她丈夫住在附近旅馆裡。」
父亲脸上的阴影好深,看起来非常疲惫。虽然叔叔也明显老了,父亲却似乎老得更快些。
「明天大概会很辛苦……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来弔唁。圭的父母人不知道在哪裡,会来的大概都是工作方面的人。我这边的话,也只剩下妹妹。」
父亲澹澹地说着,澹澹地喝着啤酒。
「我忘了你已经成年了,要一起喝吗?」
「不用了……」
父亲轻轻一笑。
「没想到你会来,我真高兴,相信圭也跟我一样吧。你怎麽知道这件事?我连麻理子也没通知啊……」
「我在新桦社的编辑部工作。」
父亲用力眨了眨眼。
「你到了出版社上班啊……」
「我前辈是叔叔的责编,就是听他说的……」
原来如此,父亲沉吟地说。
「没想到你当了编辑,这下圭可猜错了。他说你应该会当公务员。」
「是吗?」
「他说你是个认真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当公务员。你说对不对……」
看到父亲不断向棺木要求着应和,尚心想父亲或许是喝醉了……。虽然他没有醉话连篇,说话的语气也很清楚。
「我可以问一下叔叔是什麽病吗?」
父亲垂下眼睛。
「是肺癌,他明明没有抽菸的习惯啊。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连手术也没办法做。半年之后就……真的很快。」
从敞开的窗口听到院子传来些许细微声音。又没看到人,大概是风吹动树叶的声响吧。
「爸,阿青呢?」
「阿青三年前就死了。 他命算很长了,而且是寿终正寝。不过,圭却沮丧得让人看得心疼。那是他从前捡回来的狗的第二代,平常就很疼爱牠。小白也在同一时期不见。本来他说不想再养宠物,后来好不容易兴起饲养的念头,却发现病兆……然后就这样去了。」
父亲摇摇啤酒罐,发出液体撞击的声音。
「麻理子跟田口过得还好吧?你弟弟应该上小学了吧?」
才想起,自己不再来这裡的原因。
「对不起。」尚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跟妈的事……」
「不用道歉啊。」
「但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