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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介绍你?她低声问我。
只要你别说我是你男朋友就行。
好!蒋峰,她说,〃新概念〃获奖者。
几个人握着奖±跑上去让家人给他们照相,有人穿上西服,发胶的香味弥散在整个会场。对他而言,这一刻也许是他文学生涯的顶峰,甚至在他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站到了他此生的顶点。但愿我不是,你也不是,我对旁边的王皓舒说,但愿我们的辉煌还没有开始。
东单地下旅馆里的白炽灯总是在闪,躺在床上我们看不到外面的阳光。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我问我女朋友。
考个会计师,或者找个有钱又帅、迷恋我的男人嫁出去。你呢?
我想写出最好的华语小说,看上去这个愿望应该比你那个容易实现。
真没看出来,她起身看着我的眼睛,你还会写?她对一个男孩不去打球不去玩游戏,而是躲起来在床上写感到奇怪。
我?来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手,我说,可是得过〃新概念〃我就以为自己能写了。
新概念?她听后大笑不止,我看过那些书,都是狂妄幼稚的家伙,你不会是其中之一吧?
〃你说得对,〃在东单地下旅馆一闪一闪的灯光中我写道,〃我不但是其中一个,而且是最狂妄无知的那个。〃那篇伤感装可怜的文字被我撕掉了。我在结尾处说我不希望我们仅仅凭着一篇肤浅的东西就得意洋洋地向后走,我不希望被冠以〃新概念〃标签就像印在我们头顶的烙印一样告诉人们这是一群轻狂无知而又自以为是的孩子们,我不希望文学父辈将〃新概念〃看做是给一些表现欲旺盛的孩子们用以消遣的游戏,甚至是我们的后代也将我们视为无所事事而又不甘寂寞的典范。
我坐在逆行的座位看着渐渐远去的上海,我始终想不出该用何种理由向父母交代关于不用学习靠文学便能升学的承诺是如何食言的。火车驶进昆山我明白自己已?离开繁如绮梦的上海。我突然看到浸染着难过情绪的叶子在眼前飘过。
下一站,苏州。列车员对车厢的人喊。
尽管电梯在上升,我还是一直走到天桥。然后我不知该从哪个岔口下去。我拦住一个女孩向她问路。
第41节:快乐前行,低迷折回(3)
你跟着我吧,不远的,她说。
我们下了天桥,她说了几句话,我没有听清楚。
你听不懂上海话吗?
现在我听得懂了。
我在说普通话呀,白痴。你来上海做什么?
比赛,就是把一大帮人关一个下午讲同一个故事的那种游戏。
挺好玩的,讲的什么故事?她问我。呀!你一个男的怎么戴手链。还留指甲?
你不也戴了吗?我查查你的有几颗?
我抓住她的右腕,用手指数着手链上的珠子。一共是二十四颗。比我的多八颗。
你查不完啦?怎么不松手呀。她挣脱时我顺便抓住了她的手。你想占便宜。她说。
乖乖地带路,找八路的干活!
她笑起来。对面的汽车从我们身边驶过,在鸣响的汽笛声中我们?也不说话。举起手臂划过一株株低矮的树。
我家到了,她说。
但你还没有告诉我万航渡路怎么走呀?
嘻嘻,她神秘地笑了笑,从这里?路走回去,上了天桥,继续折回。
选自《布老虎青春文学》第三辑
第42节:顶多天涯顶多海角(1)
四喜
曾在《布老虎青春文学》以及《萌芽》杂志发表作品多篇。著有长篇小说《西西里战役》等。
顶多天涯顶多海角
文/四喜
一
我们青梅竹马,两家住在同一条弄堂里,对着门,从爷爷那一辈儿就认识了。可是我和他几乎没有说过话。他从小就人高马大,整天拖着两条擦不净的鼻涕,半赖在地上打玻璃弹子和拍洋纸,能把一条蓝裤子穿成黑色。我暗暗替他算过日子,头发长到遮住了脖子,两个月没有理过头发。他爹和我爹,是吃老酒的朋友,几粒花生米就可以从天黑说到天亮。他家里头三个姐姐,都打扮得十分干净,唯独他是个例外,我太不喜欢这个人。
我一出门,人见了都说我长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白净皮肤,高瘦个子,细细弱弱,留着及腰的头发。娘十分宝贝我,作下许多规矩,隔一天要洗一次长头发,夏天不能穿太小太紧太短的衣物。她当我芭比娃娃似的打扮,天热的时候,我一味地只穿素色,要么就是白底子带小圆点的连衣裙,那样最衬我的模样。
他家种了很好看的蔷薇花,天气一暖,满墙满屋檐地到处开。再热一点,太阳花就开了一院子。每年夏天一过,爹总是遣我去他们家要些太阳花种子。很小的时候,不知难为情,进了他家的门就喊,来要太阳花种子。他爹就让他拿纸包了些出来,有很多包,每个小纸包里一种颜色。他拿出来的时候,一包一包递给我,对我说这个是红色的,这个是橘黄的,这个是白色的。我说谢谢,也不愿意用手去接,兜起连衣裙,让他放进裙兜里。后来年纪大一点了,死活不肯再去。他爹来我家和我爹喝酒的时候,说起他,说他在学校里和老师顶撞,上课迟到,不肯写功课,放了学就在外头游荡。
他和我一个表哥是同学,那时候每逢暑假,他们都整天凑在一起,挖蚯蚓钓鱼,捅马蜂窝,垫上两块砖,赤了脚站在泥地里,玻璃弹珠清脆一声响击中砖头,嘴里高喊〃击中……〃抓蛐蛐的时候,他拿烟熏,然后泼水,再不成,就和我表哥背对着我,飞流直下。这样抓来的蛐蛐,我好几天不敢用手去碰。
他们总是支走我,只容许我站在门后远远看他们玩耍。我其实十分眼馋,慢慢慢慢就会移到他们近处。我的干净裙子和雪白袜子不容许我像他们那样在泥地里撒野,我就蹲在一边看他们赢来的彩色弹珠。我只记得有那么一回,他走过来,一声不响递给我两粒弹子。我正要伸手去接的时候,表哥在一边说,别给她,这个一碰就哭的爱哭鬼。他却一把?开我的口袋,把弹子丢进口袋里。他的手都是泥,那么黑,弄脏了我的衣服,我一急,真的哭开了。表哥一脸得意,他转身就走。以后在我的印象中,他再没和我说过话。
我在学校里学着看敞开的青蛙肚子里的脊椎的时候,他学会了抽烟。早上去念书,路过他家门口的时候,见他半赖着坐在椅子上,叼着烟,一本教科书哗啦哗啦扇着。他偶尔会抬起眼皮来打量我,从头至尾,然后顾自己莫名其妙笑一声,仿佛看穿人似的,让人心里发毛。
再后来,我听娘的话,去离家不远的一个大城市念了书,那里的男孩子笑容谦和,斜背着包,每天预演练习以后的人生,以后他们都会处事不惊地坐在三十八楼小口喝着咖啡。我每年一个人来来去去回家,一直保留着以往的习惯,??的衣服,低眉顺眼,问三句答一句,一急就流眼泪。我没有如家里人所愿,让那个城市里的某个男孩子牵着我的手风光回家,往后的日子就会一眼望尽。我不喜欢从一头望得到另一头,那和我家门口的弄堂不一样,弄堂有好几个弯儿,不知道?会从下一个弯儿里拐出来。
二
那一年的暑假,我从学校回来,在家里歇夏,满脑子都是古诗十九首,床头茶几上的书已?讲到林黛玉重建桃花社了。洗完头,趴在窗台上等风吹干头发。在外头念书,家里的院子都快荒掉了,爹和娘没有我那种闲情逸致,西瓜籽葡萄籽随手扔在院子里,纠里纠缠的藤在地上蔓延开来,没有纹路,看着眼睛都会打结。我当下决心要把院子还?回来,种上各色凤仙,专心等待花开,摘下花瓣来,捣碎了,涂在手指甲上,只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可以看到有颜色的指甲。还有呢,我伸伸脖子,这一块窗下的小泥地,也许可以种上太阳花,每天低头看花开,看到一蓬蓬矮矮的太阳花挤在一起,很多个微笑重叠似的。哦,等等。太阳花,种子,是在对门的吧。那个人,变成怎样的三头六臂,凶不凶?或者笑起来能让女孩子没了脚力?还是长成一张让人记上三百遍也记不住的脸?可是,我的心里充满了太阳花的影子,就像那个贪婪的莴苣姑娘看到巫婆院子里的莴苣。我可以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