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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一个道士要害死我,这的确很简单。二十四个时辰里,我的头回不到身体上,就会衰竭而死。然而他也没有什么错,他的莲花观已?荒凉很久,相信我的死可以重新使他的道观兴旺起来,也算我的公德一桩。
我还在那树杈上,我丈夫就在近在咫尺的房子里。我想我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我得跳出来,把一些话告诉他。我就这样飞了下去,这是我在多少个梦里想象过的情景,我终于飞下了那棵树,我第一次得以平视我的丈夫。
我贴着窗台看他,他很高大,肩膀宽阔,眉毛特别浓密,嘴唇也是极其饱满的那种。这些,都和我前世遇见的他很不同。唯一不变的是他宽阔的眉宇之间的一种祥和之气,那总能把我重新吸引回去,不管我走出多么远。
这时候他眼睛的余光已?看见了我,他显然吓坏了,手里的毛笔一震,一团浓墨落在了白花花的宣纸上。我心疼极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用全新的纸写字,上面也都是规规矩矩的一排又一排,每个字都应该是他的心血。我暗自怪自己还是出来得太唐突。
〃你莫怕,我并无恶意,更不会伤害你。〃我这样对他说,心下觉得好笑,这仿佛是每一个女鬼都要对男子们说的开场白。
〃你,你是鬼吗?〃他颤声道,呆呆地看着这一颗女子的头?站在窗台上。
〃我现在是鬼了,不过我前世是你的妻子。〃我想我得快点说完这些,我不知道他需要多少时间来接受下这个现实。我所剩的余生还能不能等到这男子再对我亲昵起来。
他怔怔地看着我,又一团墨滴在了宣纸上。
我说:〃我前世是你恩爱的妻子。可是前世我死去的时候身首异处,所以不能再投胎做人。可我仍常常惦念你,所以总也伴着你。〃
他想了一下,壮起胆子问:〃你怎地死得这么凄惨呢?〃
〃你去京城考试就再也没有回来。镇上人欺负我,我就放了毒药去害他们。被知府大人施了那铡刀的刑。〃
他愣了一下,低声说:〃那我也太忘恩负义了,而你,也太狠毒了。〃
我也愣了一下。不去理会他的话,继而笑起来,说道:
〃这倒也是我的报应,那时我爹爹决意不许我嫁你,说你不是厚道之人,我日后定是要悔恨。他把我关在家里,逼我发毒誓。可是我还是跳窗跑去找了你,跟着你跑了。〃我顿了顿,又说:〃你可知我那誓言如何说的?〃
他摇了摇头。
〃爹爹,我若日后跟那王公子成亲,死后必身首异处,永不得安宁。〃我说完了看了看他苍白的脸,就又笑起来。
他有些感伤地看着我。他充满恐惧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怜恤。我就是喜欢他这样温情的表情,我记得前世的时候我很痴,看见他的温情的脸孔就忘记了发过的誓言还有受过的委屈。
我叹了口气,心下觉得也没什么再可怨的了,只是但愿他以后能过得富足也便罢了。于是我说:〃你跟我来。〃
我悬在空中飞了一段,在马厩那里停了下来等着他。他迟疑地走过来。我吸了口气,把目光从他破烂的鞋子上移开,然后说道:〃你把这马厩打开,把里面的席子和草都抱出来。〃
他照做了。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把那些杂物都抱了出来,这时整个院子里尘土飞扬。但他还是已?看到,在那马厩的最里面,有金灿灿的一片。他赶快低下身子钻进去。我在他的身后,不能看到他吃惊的表情,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全身都在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下震颤……他看见的是无数珍珠簪花,钻石钗子,它们中的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他狂喜,回身对我说:〃这些是你给我的吗,这些都是你给我的吗?〃
我说:〃你用他们通络一下各级的昏庸考官们,凭你的才学,一定能中状元。这不是你一直渴求的吗?〃
第30节:宿水城的鬼事(4)
他喜极而泣。
我忽然哀伤地看着他,说道:〃你若是真心感激我,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看见他连连点头,我才说道:〃你能否去宫殿后面的坟场把我的尸身找到,然后把我的头和身体埋在一起。并且,你要在墓碑上写上亡妻之墓,永远承认我是你的妻子,这样阎王便知我并非无名尸首,我即可再投胎做人,他日我们便能再做夫妻也说不定。〃
他点点头。
我说:〃你要记得我违背了誓言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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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盲老人看看你,微微一笑,哑然道:〃那无头女鬼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然后他叹了一口气,侧着头,藏满玄机的黠笑使你知道,肯定还有下文。可是你须再多添几枚?板才能听到后面的故事:
话说皇帝在除去那女鬼之后,很久都心中悸然,有大臣献计:三公主已到婚配年龄,何不借给公主招婿这件喜事冲去宫中的鬼气?皇帝当下心开,昭告天下,次月初五便在城楼上抛绣球招驸马,凡无妻室的男子都可参加。
后面的事,被这瞎子老人说得就更加离奇了。据说招亲那天的场面异常热闹。全城的未婚男子都来一睹三公主芳容,也想试试自己有没有皇室富贵的命。三公主果然没有使大家失望,出落得是倾国倾城,比她两个姐姐还要出色。很多已婚男子都暗暗后悔自己结亲太早,不然今天可以试上一试。
后来接到三公主绣球的人据说是个年轻的秀才,长得眉清目秀,穿得也是锦缎斜织,绣着丝边的长袍,一举手,一投足,都能看出他不凡的气度,正是天生的状元相。人们都传那公主看清接绣球的人时,当即掩面而笑,她定是心中暗暗感激上苍赐了个如意郎君给她。而那俊面书生亦是大喜,他被欢呼的人群推着一直到了城楼跟前。
正在皇帝要命人打开城门,?接新驸马的时候,围绕着新驸马的众人忽然惊呼,纷纷逃散,公主俯身看下来,也惨然大叫,轻衣飘飘地从城楼上面跌落下来,香销玉殒了。新驸马愕然,他低头一看,但见手中那一团,哪里是朱红锦缎的绣球啊,那沉甸甸的,正是一颗头发散落,表情甚哀伤的女人头。
选自《布老虎青春文学》第二辑
第31节:路锡甫的秘密(1)
苏德
80后代表女作家之一。出版有短篇小说《沿着我荒凉的额》;长篇小说《钢轨上的爱情》《离》等。现居上海。
路锡甫的秘密
文/苏德
六十年前,当我躺在白色阁楼的小床上和茉莉讨论关于衰老问题的时候,我的皮肤还是光洁整滑的,乌黑的短发蹭着枕巾。那时我穿着第一次见英灏时穿的破旧T恤和牛仔裤,神情呆滞,四处找寻回忆。那样的T恤上还残留着英灏的血迹,牛仔裤上磨破了的洞显然要比剪刀剪出来的凄凉许多。当时的茉莉是怎样的呢?她应该散着一头披肩的长发,脸色苍白,表情严肃,反驳道:米兰,你才十八岁。
茉莉应该穿着音乐附中合身的深蓝校装吧,胸口扎着褐色领结,又细又长的双腿垂在床沿边,脚踝上裹着一双白色的棉袜。那样的我们如果走在大街上,是绝不会被人联想到一起的,因为看起来就是完全不相干的两种人。
茉莉常常说这辈子也许最不应该就是交了我这样一个朋友,可她又说,说实在的临死前,除了我,她没有朋友。可那于我又何尝不是呢。
那天我对茉莉说觉得自己开始衰老。我躺在小床上,外面的风呼呼地吹,和窗户上的铁框互相厮打,发出让人心寒的声响。我望着天花板,那说不定在某天就会坍塌下来。英灏低音提琴的残骸还散在墙边,是茉莉一片一片从路边捡回来的。
我说这些现在没用了,因为英灏不会再?了。它们拼凑完整的时候,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一块硕大的烂木头,音也不准,除了英灏没人能演奏它。何况现在它四分五裂的,我说你能找到一个可以?破琴的英灏么?你找不到。
我觉到自己要哭了,脸上细微的神?开始疲惫地抽动,为眼里的泪水准备道路,可瞳孔深处有的只是皲裂的河床。所以我只能微微张开嘴唇,露出发白的舌苔,或者竭力想唱那首《my way》,如同英灏在身边?琴时。可没了音乐,我又忘了歌词,这样的歌让我怎么唱呢?
提琴边是一只磨花了的头盔,我曾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