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显得异常突兀。学校凌晨三点为学生打开宿舍大门让大家去看狮子座流星雨的时候,林嘉宏踩着锐步鞋跟就带我去操场。没有月亮是因为总是下雨而云层太厚,我以为肯定看不见流星的,但他爬上领操台,颀长的身体在模糊的夜色里不可一世,头发或许有扬起来实在因为看不清。可我记得他的声音,他说〃一定要让黎焰考进最好的大学〃,是喊的。
那天没有多少人看见流星,林嘉宏看见了,第二天说得有头有尾。我在他身边背农业的重要性,梗住似的突然记不起来,只有他飞快地吃着午饭,鞋上沾着枯萎的草。
周日晚上回校时看见高一高二集体在影厅看新片的通告,和班里人气愤地嘀咕了一番,走到教室看见公布的十校联考成绩单。年级第144名,我比上次退了97个位置。包里爸爸送我出门时塞进的五百元钱,突然就变得很重。放了书包我走下楼去,都是嗡嗡的高一生,校服滚着黑边而不是高三似的褐色,又往高二方向寻找,终于抓住了林嘉宏的衣摆,他也不惊讶只问又出什么事。这时人群哗啦一下被入口排空,几分钟内就余我们两人孤单地站在场外。飞虫撞在路灯上的声音可以清晰地听见。
〃考试,砸了。〃
〃我的鞋还被偷了呢!〃
〃我爸妈??我对不起他们。〃
〃只不过是偶尔一次失误罢了,你成绩一向不错的。又不像我。〃
〃你本来就差。〃
〃是呀,我也早死了和你进同一所学校的心了,反正总会同城的。不过看你今天的样子,我有死灰复燃的希望。〃
〃??滚!〃
〃唉,我的电影都没得看了。〃
〃能听出点声音来,似乎。〃我靠门站直,确实能听见电影里的女角说〃?也不能预料我们的未来〃。
〃又不是眼疾,还指望着听声音??不过学校的隔音设施还真差啊。〃林嘉宏靠紧我身边,是男角跟着说了一句:〃为什么你没有信心?〃
我正在区分学校放的是哪部儿童不太宜的故事,听见他嘀咕着:〃我有。〃
〃嗯?〃
〃信心。〃
〃什么意思?〃
〃你觉得可能吗?〃
〃你吃错药了还是我理解能力差了?〃
〃??白喜欢你一场。〃林嘉宏转头看着校北门一片模糊的树林。
〃这可真遗憾。〃
〃呵呵。〃他干笑两声,在音乐微微上扬的时候低头凑近我的脸,昏暗里逼近的温度,是易燃产品。
〃哈,?来指这个。〃我这么想的,却不能由嘴说出来了。
〃喜欢,是真的。〃电影里通俗的台词,成了夏末收尾的茉莉花。
[伍是伍]
我醒了后,从枕头下摸到自己的手表,把身体掉个方向凑近车上的微弱的灯光看时间。一点十五分。还很早。
第26节:成功的错位(3)
脖子里都是怪味的汗,我穿上鞋子爬起来坐在椅子上,车厢里没有人喧哗的动静,似乎都在支着耳朵听铁轨〃哐当哐当〃地响,有个男人在离我两个位置的地方抽烟,星火一灭一暗。
远远有山的模样,山上会闪出针点般的灯光,想不出那是什么,打两个冷战。去床铺上找到包里的外套,穿上时被辽远的青草气息卷走。我想起以前用这个嘲笑林嘉宏是蚱蜢,他站在尽头笑。
爸爸妈妈和林叔叔林阿姨大概早就看见我留下的字条,我写我要去看看他的。我很久没看见林嘉宏穿着空荡荡T恤的样子,他是不是黑了还是依然那么白,他的手心里有没有潮冷的汗,这么多我都不知道。
是几月几号我忘了,但之前林嘉宏曾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妈妈看见了他放在钱包里的照片,我说怎么,他说是你的呀。感觉有点像发现?来好听而特别的曲子其实是用吸管在±子上抽?出的,不是欢喜,是恍然大悟的灰心。
林阿姨坐在我对面,她的眼泪哗哗流下来,是比什么都沉重的说明。她只说是小宏乱来,焰焰你是姐姐要理解他不要生气。我把纸巾递给她的时候,有一颗中年妇女无能为力的眼泪掉在我的手背上,烧灼的感觉。爸爸妈妈送走林阿姨时劝她说小宏现在正在高三的关键阶段,这些事情先不要去追问他,让他考完再说。我靠着门听他们预谋般的说话,在一侧卫生间的镜子上是自己留长的头发,泛着刺眼的光亮。
林嘉宏只有两次是给我打了电话,我听他的声音里沉闷的停顿,我问他还好吧,他说就那样,我说你妈妈,刚说两个字,他突然提高了嗓门:〃我妈是为我好的。〃
〃??〃
〃是不是?〃
〃难道不是吗?〃
〃我知道。〃
〃??你功课怎么样?〃
〃都还行。〃
〃林嘉宏你很聪明呀。志愿填了吗?〃
〃填了。〃
〃哪个?〃
〃你现在读的那所。〃
〃??这里?〃
〃怎么不行?〃
〃你得根据你自己的成绩,不能乱来。〃
〃你怎么知道我就考不上?〃
〃你以前说过不这么打算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你爸妈知道吗?〃
〃还没告诉他们。〃
爸爸送西瓜进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的表情,我握着电话只能一语不发,林嘉宏在另一头烦躁起来说那我挂了。他的声音被突然切换成漫长的〃嘟……〃
[陆是陆]
林嘉宏终于没能考上他的第一志愿,在表格上七跌八落后本应去靠近西部的一所大专,幸好林叔叔左右疏通,他辗转去了南方一所大学。林阿姨在电话里跟妈妈讲这个事情居然能把两个人都讲哭,我在边上看得不能理解也手足无措。
好像是我害了他。其实他大可以留在上海,他的爸爸妈妈每天都会熬各种糖水,冬夏季空调从不停止运行。他可以一件件把商场里昂贵的T恤穿遍,然后会在??然后会在我周末回家的时候来我家吃南瓜煲。我想他应该会。
但我站在马路上,深吸一口气后往回走,是因为知道林嘉宏不会再出现在这里和那里,他头发带着极浅的褐色。路上是我自己一个人,那个小我一岁零四个月的男生和他英俊的容貌在很遥远的南方。
火车在拐弯,能看清。车头昂着单调的白光,照耀在漆黑的平?上,挺恐怖的。我披着林嘉宏的外套去卫生间洗手。睡眠不佳导致脸色暗?,异常突出的黑眼圈和不整齐的头发,从上车起就没说过话,搞得嘴唇罢工似的沾在一起。我边叹气边往脸上泼水。有人轻轻地?我。
我转头看,是个穿蓝衣服的小男生,脸很胖,鼻子鼓鼓的。我问他怎么?他说手弄脏了,想洗手。我说好,姐姐让给你。一边往外退。
〃谢谢姐姐了。〃
时间从车头起迅速蜕皮,令我看见在黑暗里依靠在一起的林嘉宏和自己。他打开手表的夜光灯时映照着为英俊异军突起的鼻子,我的头发在林嘉宏的胸前蓄成池水。再醒来的时候两人轻声讲话,他最后笑着说:〃谢谢姐姐了。〃吃了我一记如来神掌。
那个我喜欢的男生哪去了,为什么他不在我身边。
我死死捂着嘴,深重的呜咽却还是冲破了防线。
选自《布老虎青春文学》2006年1期
第27节:宿水城的鬼事(1)
张悦然
中国新生代文学创作的领军人物。1982年生,现在新加坡国立大学计算机系就读。她的《葵花走失在1890》《樱桃之远》《是你来检阅我的忧伤了吗》《红鞋》《十爱》《水仙已乘鲤鱼去》等作品轰动文坛。
宿水城的鬼事
文/张悦然
1
宿水城一直流传着无头鬼妃的传说,那也许是个并不高明的故事,不过城门口说书的盲老人数十年都说着这一个故事,动辄还扯上身后的城楼,以及城东边那块叫做东市的地方,所以总还是有停下步子的人,丢进盲老人身前的小?盆里一块半块的?币,乐呵呵地听到天大暗下来才意犹未尽地回家去。人们听盲老人讲道:
那日皇帝终于发现了这天大的秘密,?来他最宠爱的爱妾竟是个女鬼。那夜他腹痛,半夜醒来,迷蒙中发现睡在他旁边的爱妾没有与他并排躺着,而是整个身子都缩在被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