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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叫我小妖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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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头发蓬松,本来头就大,就像一个女人的腰要是好看的话必然很长。他穿的裤子类似紧身裤,两条 腿玩世不恭一前一后地杵在地上。远远看去,是一只上岸的直立行走的蝌蚪,一只氢气不足的气球,耷拉来 耷拉去,捆气球的线垂到地上。或者一只竖立的饭勺、一个伸懒腰的蘑菇、一把撑开的伞。     
第三十九节  
  我到死都不会忘记我在梨宾小学的那些日子,真遭瘟,一场噩梦长达好几年。那个为了补课费而要我们 给她下跪的数学老师,长得像太监一样,她女儿也在我们班上,她动不动要把她女儿从窗户丢下几楼去。她 以此来吓唬我们。我们又不是她的女儿。   
  她女儿也是从小被她吓坏了,这么大了还憋不住屎,上体育课,跑着跑着,大概吃多了或者拉肚子,屎 都跑出来了,喷满了裤子。要不是大晴天,别人还以为她掉进了黄泥坑,溅了一屁股泥。   
  因为家隔学校近,我们被要求在家里午睡。我姑母来我家吃中饭。那几天街上已经流言四起。她传出话 来,一个乡下的小学集体打防御针,医务人员粗心,配错了药,一针一个,打死了好几个。   
  如果她光是这么说,或者顺着这个意思说下去,那也不要紧。她话锋一转,在我半文盲母亲面前卖弄起 医学、药理来,她说一针能打死人的只有巨毒氰化钾。   
  我才区区小学二年级,自然而然理解成这个学生被医生注射了氰化钾。   
  一个小孩子,获得了这样内行又惊人的秘密,巴不得去恐吓别的孩子,又怎么藏得住话。   
  午睡都没睡就跑去了学校。学校还没开门,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慢慢来了几个同学。我发现很多同学都比 我知道得的多、知道得早。我很不服气。把氰化钾这个专业名词同他们讲了。他们不懂,但是都很刮目相看 。有的还查字典,开始以为是前鼻音,没查到相关的字,又查后鼻音才找到这个意思合适的字。把这个个复 杂的字一笔一划抄写了下来,写在黑板上,这个氰恐怕是是当时我们所写过的字中间笔画复杂程度之最。   
  一种统一的说法是敌国毒针。敌国当然指的是和我们一水之隔的那个国家,还追溯到了侵华、黑太阳、 七三一、细菌战。几个高大的男生把课桌堆成塔,坐了上去。其中一个在一次追赶打闹中被扫帚戳破了嘴唇 的男孩子还把他心爱的女孩子接上去。   
  他们说打针专挑尖酸的地方打,比如往太阳穴、人中、指甲、脚板心、屁眼儿里扎。一个女孩子背着一 盒粉笔和几本写了一半的大字本请求我带领她逃到三楼去,那里有个合唱队练唱的大教室,不容易搜查到。 我们可以躲到钢琴背后或者钻到钢琴肚子里面。   
  我很绝望,考虑问题显然比她深远,我想他们来了肯定要洗劫值钱的东西,钢琴一万多块,他们怎么见 得这么贵重的东西啊,也是要被抬走跑的。钢琴一抬走,我们照样要暴露出来,死路一条,也许惹恼了他们 ,更要凌辱我们。先不说钢琴能不能被我们钻进去,就算钻进去了,也只有更大的不幸,我们将被钢琴装着 抬回他们的国家去。   
  班上清查这件事,揪出了我。好多人都说了,又不止我一个。也许是只有我一个人说出来个所以然,也 许是我的不抵抗政策,我成了造谣者,破嘴成了传谣者。我们被老师遣送到校长那里,校长有些哭笑不得, 连我们的名字都没有问,就把我们退了回来。我们因面见校长而激动,又因校长不重视我们的错误而垂头丧 气。   
  我几次给烈士扫墓和给孤寡送温暖的资格都被取消了。我和幸福院最熟悉,每次去打扫卫生都喊我带路 的,这次也不要我了。   
  如果不闹出这件事,我在班上还是比较受宠的。班主任教我们语文,她有一个颇为自赏的教法,当我们 学到一些古诗,她先让我们根据古诗的情景作画,之后再翻译、改写成文章。这种方法使我学会了使用排比 句。不知道这个是她学来的还是独创的。我记得我画过李白的孤帆远影,画过王之涣的白日依山尽,画颐和 园我连十七孔桥每个桥洞都画了,画卢沟桥我也不放过一只石狮子。   
  她很喜欢我这个听话捧场的学生。而我今后在写作时怀有天大的信心,很大一部分也是她帮我建立起来 的。这点我很感激她。从未矢口否认。   
  我去了四十四中以后,她跟一个一十一中的同学说起我,她说她无法忘记我,那么多孩子中间她最喜欢 的就是我。可是我太不驯了。   
  不驯、不驯、不驯。   
  她重复了三遍不驯这个词。一个小学教员,为自己在言谈之中使用了不驯这个词而得意洋洋,觉得自己 出口不凡。被她说得这么万般恩惠,我真想跳到当时谈论我的现场给她两耳光。   
  我读一十一中以后,在《大庸日报》上看见她的名字,她评上了全国优秀教师,待遇很好,到哪里以听 课的名义出差都可以报销车费,她的丈夫好像以前在五十五中当校长。   
  我彻底失宠是还有一件事。上面派人来调查我们的两位主课老师乱收费和体罚学生的情况。头一天,她 们再三叮嘱我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接触。这种调查最形式最虚伪。一切都假装自然而然的,实际上都是一 手安排的,事先彩排了好多次。   
  比如一十一中,一个新近在国际上获奖的音乐人荣归故里,顺路来我们学校歇歇脚,学校的招牌都题得 很下贱,欢迎尊贵的老乡。为了表现本校学生多才、多艺、多语,几个老师借走我们的校服,打扮成学生, 挤在学生堆里。女音乐老师浓妆艳抹,男外语老师老态龙钟。简直触目惊心。害得我们一天课都没上,赶来 追去,看随行的日本女人。   
  在梨宾那年,天空中第一次来了好多滑翔机,为一种酒做宣传。全栋楼的学生和老师抢着出去看,很多 人被从楼梯上挤下来,滑翔了半天。   
  我父亲告诉我,彩票刚刚流行那阵子,某个城市耍花样,借来飞机空投彩票,下面人山人海,飞机不争 气,还没开始翻跟斗、耍花样就出了故障,掉落下来,机翼还旋转着,削掉了好几颗人头。有一个人头飞到 一个妇女的自行车带小孩的篮子上。还有个人头飞到小贩卖菠萝的筐子里。   
  我的二伯父曾经负责给大庸举办的世纪飞行赛开幕式提供放飞的气球和白鸽,得以近距离观看飞行赛。 其实一点也不惊险,飞机和它要穿过的山洞好比一只苍蝇和一个成年人的脸。随便怎么摇晃翻滚,只要买得 起飞机的、借得来飞机的,都能安全穿行。   
  我二伯父说飞行赛里有个全国著名的歌星,安排她登上热气球唱歌,她裙子穿得太复杂了、腿又很短, 半天没登上去,心虚了,气岔了。歌也没唱,钱也没拿,就发脾气走了。   
  原谅我亲人们七嘴八舌、无孔不入。   
  他们的话和事,时常跑出来干扰我的视听。可是现实就是这样。命运有可能是大同小异,也可能只是在 细节末梢上有惊人的相似。过去和现在互相暗示和预言。我的十几年投影到他们几十年空旷的命运上。在我 能够绵绵不绝地讲述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时,何尝不是前情招惹了后梦,旧恨勾引了新魔。我感到我的回忆 渐渐进入佳境,如同一盘上好的棋,不再兵荒马乱,而是车炮相连。   
  我和围一起在马路边的摊子上吃东西,绿红相间的人行道一格一格的,像一个棋盘。老板殴打一个别家 的孩子,勒令他不要追来赶去,踢起了灰尘。老板泼了好几盆水,盆上有个老鼠卡通图案。水充满了每一道 凹下去的格子,再在交接处共同或者各自流向另一道格子。在斑驳的街灯下给人一种千沟万壑波光粼粼的湖 的错觉。   
  围坐在我的对面舔一只螺蛳,我手边特意要来的一碗白菜汤静静地沉下来,凝成翡翠。   
  我听见往事说,悉听尊便。     
第四十节   
  我离开一十一中以后,关于它的丑闻还不断步行到我耳朵里。说什么女生寝室多次被盗,偷走了卫生巾 、胸罩、隔夜的鸡爪子、酸豆角。说什么我们开会时总是偏瘫在主席台的校长是个母胚,老是抽几个健壮的 体育生给他搞按摩。   
  你不是大庸人,如果那几年没在大庸待过,你会觉得我们的羞耻莫名其妙。可是这个城市本来就有校长 对体育生犯下的前科。     
  我马上就会说到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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