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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踏出了原野的小路
看见小路上有无数的新芽吐出
虽然是匆匆而过
却总愿回头 去看看每棵小树
一个新芽就是一个梦呀
一个新芽就是一颗闪光的珍珠
大家开始是由听到哼，然后是由哼到唱，最后索性放声高歌起来，虽然录音机中的音乐与此毫不合拍，也没有几个人去留意。这首歌之后，大家又唱了《外婆的澎湖湾》、《我的中国心》，一首接一首，在江小牙和几个班干的鼓动下，气氛慢慢地越来越活跃，最后终于有同学从桌子后面忸忸怩怩走了出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10、失节事大
经过这次颇具争议的舞会，班上的男女同学之间，果然开始交往了。
这种交往首先是从借一块橡皮、一支铅笔开始的，然后发展到借课堂笔记、借作业本；当发展到借手抄歌本的时候，已经有那么点意思了。在当时，手抄歌本属于比较隐私的东西，高87班的男女同学在不到两周的时间内，就达到交换手抄歌本的地步，是很令江小牙惊讶、也是违背她的初衷的。原来江小牙以为男女同学在一起，可共同探讨互相帮助，这对考大学很有好处。而事情真的发展起来时，她突然感到一切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高87班的舞会，不仅被保守老师们大肆*，还招致个别家长的兴师问罪，弄得李书康校长十分恼火。李书康把一堆告状信转到黄克手上，要黄克拿出处理意见，黄克这才明白事态的严重。黄克凭着一股初生牛犊的勇敢，好不容易把文科班“承包”下来，几个月来，他已经渐渐懂得了生活的错综复杂。这次开一个舞会本来算不得什么，完全不值得如此小题大做、大动干戈，但那一堆告状的信件，却把很多简单的事情弄得面目全非。
黄克对江小牙的无法无天和先斩后奏十分生气，但自己是班主任，没把自己的学生管好，首当其冲应负失察之责。为此，黄克想了又想，最后只能给学校写了一份情况汇报，说到底就是一份个人检查。对于一个骄傲的年轻人，这份600多字的所谓检查，真让他费了不少周折。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1、思想工作
哪怕一个人再怎么傲慢，但“检查”毕竟是“检查”，这种文体的本身，就决定了它的语气必须带有某种低三下四的成分。这种违背黄克本性的语言方式，使他不由自主地会迁怒于江小牙，他想他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是必须让这个小姑娘明白：这样的事情是决不能再发生了的。
但是黄克毕竟不是一个会“做政治思想工作”的人，或者说他压根就十分厌恶那一套。他决不会以一副伪善的嘴脸，把学生关到办公室苦口婆心地说教；更不会通过各种途径，把学生的社会关系摸得彻底透明，让这个学生以后无从作乱、更无从做人——他讨厌那种对学生*裸的、居高临下的做法。黄克所有的一切都是简洁的，虽然他要表达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与江小牙的谈话，他只不过很随意地安排在一个早读的时间，安排在教室的走廊上——这样，就让江小牙产生了误会。
早读是一个最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时间，几乎每个老师，都喜欢在这个时间段找学生谈话：一些简单的谈话，非正式的、公式性的、无伤大雅的谈话。教室内朗朗的读书声，总是恰到好处地把谈话的内容全部淹没，使谈话具有绝对的安全性，因此每天早读时间，都可以看到教学楼走廊的水泥栏杆边，象模象样地站着那么一两拔人，他们或面朝校园，或侧身相向，一个共同特点是：都轻松自在谈笑自如地不知在说着什么。
随着87班升到高二年级，教室也更上了一层楼。那天江小牙走出教室的时候，就看见黄克站在教室外二楼的栏杆边上，他显然是刚从运动场回来，还穿着淡黄的运动衣和一双白球鞋，看上去十分青春活泛。黄克一只脚搭在栏杆最低的一格上，脸半冲着教室半冲着教学楼前的一片空地，好像在想什么好像又在等着什么。江小牙在离黄克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定时，黄克已把脸全部转朝外面，他感觉到江小牙已经作好听他说话的准备，然后侧过脸冲江小牙笑了一下，模棱两可地问了一句：“你们舞会玩得还好吧？”
黄克本来是想以此轻松一下气氛的，但他的这句话却向江小牙传达了这样一种信息：黄老师对他们的活动是感兴趣的。黄克平时很少有笑脸，而一旦笑起来，就如同阳光一般灿烂非凡。黄克的这种灿烂，一下子照到江小牙身上，让江小牙感到特别温暖，甚至有些羞涩，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然后清楚地说：“我们只用了八元五角钱，回头我把发票给你。”
黄克对此不置可否，他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个。于是想了想他又说：“你们跳舞，我被学校罚了一个月的工资。”他说这话的时候，又冲江小牙笑了一下，并且还耸了耸肩。当时教师的工资并不高，因此每月的56元对黄克这样刚毕业的年轻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但当他站到这栏杆之前，当他见到江小牙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这几十元钱没那么重要了，因此他的轻松并不是装出来的。
黄克在说的是一件并不愉快的事，并且这是江小牙那颗还单纯的心无法想象得到的，也是无法承受的。她为此感到很惭愧，并突然地气愤起来。“他们怎么能这样？这跟你没有关系的。”江小牙嚷道。
“以后你们搞活动必须跟我先打招呼。”黄克说。这时他已经不再笑了，毕竟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笑的事情。
江小牙的愤怒半途被黄克堵住了，她脸色通红，她简直不敢看黄克的眼睛，这时她听到黄克轻轻地说，“你回教室去吧。”然后她听到黄克离去的脚步声，很轻，很有节奏……
黄克走后，江小牙独自站在栏杆边上，她感受到黄克离去的空白处有风吹过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很蠢：一是她做这件事很蠢，她本来以为自己开了次“历史先河”，本来以为该得到老师表扬的，但是却招致班主任受罚；二是她以为她的气愤她的嚷嚷能表达出她的正义她的善良，而这种正义和善良能够给黄克一点安慰的，但是黄克却断然地拒绝了她的同情。仿佛是她江小牙欠着黄克那些钱似的，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设法还黄克的钱。
12、贫穷的羞耻素
一个意念一旦在心里生根，就怎么也拔不出来。几天来，江小牙一直在想赔黄克的钱，而实际上，她并不知道黄克的工资到底有多少，她想至少也有四十元吧，但就是这四十元，对她来说也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目。那时家里每个月寄给江小牙的生活费只有二十元，买了饭票、作业本和日用品后，已经没有什么剩余。当江小牙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第一次发觉要还清黄克那一个月的工钱简直难以想象，第一次发现她的贫穷那么深刻地让她感到羞耻。
凑巧的是，那一年寒假乡里收购板兰根，江小牙像撞到了大运，每天黎明鸡刚叫过头遍，就跟着姐姐进山采集。记得有一天黄昏去山口卖板兰根，收购员称完货后，才发现已经没有了收购款，于是让两姐妹等着自己回镇上去取。但是那两个人一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两个女孩就坐在村边的一个柴堆上，望着通向村外的那个路口，一直等到第二天黎明。那一晚姐姐到路边一家小店买了最后的一碗米粉，自己吃了几口后，说是不饿，就全让给江小牙了。半夜江小牙冷醒过来，发现姐姐坐在她的身边，姐姐的棉衣一半盖在江小牙的身上。
就这样，那个假期江小牙与姐姐割了近五百斤的板兰根，总共卖了八十多元钱。这是江小牙此生见到的第一笔“巨款”，姐姐让江小牙留了十八元，姐姐说：“读书费脑，吃好一点才能考大学。”江小牙心怀歉疚地全部收下了，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江小牙返校的那天，姐姐给她买了件白底红花的的确良衬衣，姐姐说：“在学校要穿好一点，免得让同学瞧不起。”江小牙问“多少钱？”姐姐说“不贵。”就把衣服放到江小牙的提包里，然后问，“不去看唐老师了？”唐方良就住在镇上的东头，江小牙想了想说：“来不及了。”于是她们不约而同，抬头看了看远处城墙上的那口大钟。
姐姐说，“咱们到车站等车吧。”于是提了江小牙的塑料提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