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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泛起了一丝无奈与感渭。花如语接道,“所以,求你向戍守的侍卫下令,明日辰时,暂撤监守,我可得以前往仁煌寺。”昊元握住了她的手,疼心道:“如… … 如语,难为你了。”
再多的难为,于她花如语而言,又何足道哉。
昊元摆驾后,她一直辗转未眠,直至天明。淡漠而清冷的日光透过如烟窗纱照进殿中,她端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内青丝覆散于肩后的自己,缓缓地抬手将随意挽于头顶的平髻一挑,发丝旋即飘落于两鬓旁,鸟光水亮,益发映衬得她面白月生雪。
她换上搞白素服,呀咐棠儿争儿道:“棠儿,你随我同行。筝儿,你外出去私下告知宫人,今日柔妃脱替待罪之身,将于清宛宫门外,三跪九叩,直至慈庆宫门前,一为于向皇天祈求太后风体安康,二为向太后表罪妇之过,三为昭罪妇自此以规礼则仪为先,格守恭顺谦慎之训。”
当她缓步走出清宛宫门,始觉身上一袭单薄素衣抵不住外间萧瑟的冷风。她往前走一步,于两旁未曾散去的侍卫们面前跪下,双手向前俯于地上,磕了三下头,方起身,再往前走一步,复跪下,双手依旧向前俯于地上,磕头三次。尚未进宫之前,她曾想过,自此便赢命数一次,她再不是命中带煞的可怜人,每时每刻为自己的归宿而忧心忡忡,唯恐此生只落得荆钗布裙这一落魄下场。如何能够呢?她已经输了十数年,如何再能输这一回呢?
进宫后的第一晚,皇上俊目迷离,不动声色,她何尝不担忧,他自此便将自己看穿,从此便堕入万劫不复之地,她害怕,一直都在害怕。
她毕竟只是如语,并非如言。
无论如何悉心掩饰,也许也难以成为他心目中的如言。
姐姐与他共同的记忆,是她倾尽全力,也无法取替的。她不知道他为何把自己称为贫僧,不知道他曾说的一个笑话,到底是什么。
也许,这个谎言,她是铁了心要伪装一辈子。只是,她不愿意继续于仓皇无助中坚守谎言,遥遥无期地守候他,是否记起了她。苦心等待的结果,竟又是,他一心所归的人,并非是她。
花如语脚步逐渐变得瞒姗,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丝丝绕绕地披于肩上,额头已渐见红肿,肤纹裂伤,隐隐地露出血丝来,于惨白无色的面容上,益显触目惊心。起初并不要棠儿相扶,当到得北南宫道之时,已是筋疲力尽,前额剧痛,头晕目眩,跪下磕过头后,便只软软地瘫坐于地上,瑟瑟发颤,只能由棠儿搀扶而起,继续于宫人们各异的眼光中往前行。
唯今之计,弱势如她,可以尽力为之的,除却争得皇太后的赦令,安然立足于宫中,便再无他法。如若此次功成,她誓必于宫内步步为营,只求如颜姝妃所说的,寻得一席安身立命之所,便只有敛下那不堪一击的威势,更何况,她从来没有拥有过威势。也许,从一开始,已是没有资格拥有。
花如语双膝前的素白衣衫已被鲜红的血清染透,每走出一步,均如同踏足于针芒之上,疼痛难忍,每下跪一次,更是痛入骨髓一般。她依然咬着牙,庄庄敬敬地三叩首,模糊的视线中,已远远地看到了通往慈庆宫的东庭宫道。偶尔会有乘着宫轿的妃殡于她身边经过,惊异及轻蔑的眼光自那高贵的锦棉轿帘内投射于她身上,她只面无表情地垂下头去,平静如初地行那三跪九叩大礼
脸庞贴近于冰冷地面的一刻,她脑中闪过昔日迎她进宫的翟雀肩舆,进宫后华光耀目的连绵宫殿,以及清宛宫大门前一众毕恭毕敬的宫人,那是无上的奢靡荣华,是她背负看弥天大谎,欺君之罪,步进华丽却深不见底的陷井的开端。花如语颤巍巍地站起,任由棠儿扶着行走,慈庆宫已于眼前,而她的视线是愈发的朦胧不清,血肉模糊的额上,血水如小蛇般蜿蜒流出,沿至她眼角,如血泪般淌下,汇成了凄艳而哀绝的无声切意。
已近慈庆宫大门,门庭前值守的宫人看到满面血水的她,面上均是一惊。她跟跄着向前几步,“扑通”一声跌倒在慈庆宫的石阶前,仰头嘶声恳求道:“诸位公公请替樊氏通传… … 樊氏求见太后… … ”
宫人正面露难色之时,却听一旁传来高呼:“皇上驾到!〃
花如语闻声,一阵恍惚,在宫人们齐声敬称“参见皇上”声中愕然地转过头看去,果然看到旻元自华盖车擎上而下,那袭沐于灿烂晨阳中的明黄朝服,闪得她更生卑贱之感,不敢直视。
他不及下令众人平身,匆匆来到她跟前,一把扶起她急声道:“你只跟朕说到仁煌寺去,为何如今会是三跪九叩?! ”触目是她血流不止的前额,眉头紧处目光更显深沉,“你根本不必如此!〃
花如语凄然一笑,颤声道:“求皇上,带罪妇进入慈庆宫内… … 向太后请罪
旻元倒抽了口冷气,用力把她扶起,对一旁战战兢兢的棠儿道:“好生扶着柔妃,随朕进慈庆宫!〃
花如语眼前一阵阵发黑,却只觉心下的重负稍稍地舒放开来,她定了定神,方步屐瞒珊地随在昊元身后拾级而上,步进宫门。
此一次,皇太后似是早知旻元及花如语的到来,正斜斜地坐于慈德股珠帘宝帷后的风座之上,影影绰绰间,依稀看到她一手支颐,风首半垂,似在小憩。旻元深下了气,正要行礼,便听皇太后微带愉倦的声音幽幽响起:“皇帝又要忘记哀家的话了,何又来那套虚礼?”昊元注视着前方流光闪烁的珠帘,道:“母后说的是,儿臣便不构这礼数,只于心中礼敬母后。”
花如语身子虚软地立于殿中,待昊元话毕后,方缓缓跪下,双手支地,弱声道:“罪妇樊氏,参见太后… … ”
皇太后睁开了明澄的双目,透过珠帘看向地上的花如语,竟禁不住笑了一声,道:“柔妃来了?哀家方才听奴才们说,你要从清宛宫三跪九叩来到慈庆宫,哀家还当他们胡诌,一大早的,逗哀家开心来呢。不曾想,竟是真的?〃 花如语垂下头,闭了闭眼晴,便咽道:“樊氏待罪之身,只愿以至项之礼,膜拜皇天,敬拜太后,愿为太后祈得安泰康和,更以此… … 惩己之罪责… … 太后… … 樊氏知罪!〃
皇太后抬起风首,好整以暇地坐直了身子,含笑道:“柔妃好一番用心良苦。只不过,你如此大礼,更把哀家视如皇天同拜,哀家生怕不仅不能祈来福祉,只会更折了哀家福寿呢。”
花如语泪水潜潜而下,心头紧揪,一时梗住了。昊元开口道:“在儿臣和柔妃心目中,母后风威比天,乃是毋庸置疑之事。向皇天祈愿,敬求福祉,亦只有母后凤仪天下,方可泽受。柔妃的心意,便在于此。”
皇太后发髻上鎏金掐丝点翠转珠风凰步摇随着她的动作闪动着熠熠光华,明眸生辉,朱唇浅笑,柔声道:“哀家自知皇帝此言,该为肺腑之言。想来,必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方不枉费柔妃此番苦心。”她侧头向万姑姑递了一下眼色,万姑姑会意上前,礼扶着她自风座站起,“柔妃,随哀家进内堂来。皇帝,不若先行回去,哀家与柔妃,恐怕还要言说良久。”
旻元看了花如语一眼,道:“不要紧,儿臣在此等候便是。”
皇太后淡然一笑,径自转身往内堂走去,懒懒道:“便随皇帝高兴罢。”花如语忍着额头和膝盖上锥心的痛楚,每步维艰地走进了慈德殿内堂,只见皇太后已倚坐于彩风戏珠团刻檀木长椅上,端着香茶细细品吸。万姑姑及两名宫女敛声屏气地侍立于一旁,堂内安静得只隐隐地听闻皇太后拂动杯盖的轻响。花如语垂下眼帘,忍痛屈膝正要跪下,皇太后便扬一扬描绘细致的黛眉道:“不必了,莫使你脚上的血,弄污哀家的地方。”
花如语只得恭顺地站直了身子,道:“樊氏愿听太后教侮。”
皇太后烧有兴味地端详着她,随手把茶杯递给了万姑姑,道:“你大费周张不惜自伤身体,恐怕不是为了要听哀家的教侮罢?你想得到什么,不妨对哀家直言。”
花如语诚性诚恐地垂下头,如芒刺在背,道:“樊氏… … 并不敢奢望得到什么… … 只唯求,求太后… … ”心下一横,方接道,“求太后烧怒樊氏之罪。”皇太后不由低笑出声,向门前的宫人扬了一下手,才道:“不过是想哀家赦你禁足令罢了,亏得你此一看三跪九叩,真让哀家意想不到,又要替你心疼。何苦来哉?〃
花如语抬手擦去沾在脸颊旁的泪水,唯见袖上是淡淡的血红:“樊氏过往不知诚守恭俭礼贤,对太后此次教训,铭记于心,永不怠忘。一路三跪九叩,尚不足以表罪妇思过之心。”
皇太后风颜上的笑意渐褪,留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