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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无表情,他连身子颤都不颤动一下。
那人先是有点惊讶,然后就莫名的兴奋起来了。一下子就温柔地拖长了声调,扩大了嗓门,面向了所有人:“大家看看,大家看看。看看小见的态度表现得多好。对赵迟这种不忠贞于我们理想事业的人,即便是家人,也要坚决地跟他们划清界限、势不两立。”
为了表示他极大的赞许,他又亲切地摸了摸赵见的脑袋。
这次,他没闪开。只是一拽一带,迅雷不及掩耳,那人的手就被他生生地扭到身后,而那人腰中的枪,也瞬时落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冰冷地对准了那人的头。
变故忽如其来。没人敢上来。
押了那人为人质,却忽然一阵茫然,他不知自己应该到哪里去?只好深一脚浅一脚胡乱地走,直到莫名地就又回到那曾经是他家的竹楼前。
家?
其实没有了人的地方,怎么能叫做家?只是空空的竹楼而已。
枪指了那人的头,问出来的却是一句废话:“他们,都死了?”
没承想那人以为他要在这里杀了他,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没,没。黄成带你弟弟逃了。小见,你可别怪我,你阿爸他可是自己不肯走,你阿妈也要陪他死。”
那人还唠唠叨叨地哆嗦着,他却再也听不清。脑海中只死死地一句话:“黄成,带你弟弟逃了。”
弟弟?
他有个弟弟了。黄叔带他的弟弟走了。
他们死的时候,知道给这个孩子作出安排,却没有一个人记得在那个炼狱里挣扎的他。
他忽然想笑,然后就将抢来的手雷也扔了出去,绚烂火光中,看那竹楼熊熊燃烧,摇晃着崩塌成平地。
那人趁他不注意,一溜烟跑了,他也懒得管,转身入深林。
先是慢慢地走,走着走着脚步却就快起来了,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终于开始疯狂地奔跑。每一颗星星都照在他身上,山林中有种奇特的白,白得他嘶哑了声音大声地嚎叫,嚎叫中,有枪弹击落在树上,却只象极尘土,簌簌扑扑的下落。
然后,就再次被抓住,打了个半死后被送到罂粟园。在那里,遇到英先生。
车镜明,这就是我的故事。呵呵,多可笑的故事。那位可以为理想牺牲掉儿子的将军,结果却以背叛理想的名义被自己人押上了刑场。
呵呵,切瓦拉? 热血和理想的切瓦拉。被出卖了的切瓦拉?被贩卖在一件一件T恤、一间又一间酒吧墙上的切瓦拉?
他的声音,在暮霭中冰冷如刀:“车镜明,你说,他是不是很天真?跟我那亲爱的弟弟一般天真?他们都不明白,只有掌握游戏规则的人,才有贩卖理想的权利。”
贩卖?
是的,贩卖。
他又在问:“车镜明,你还相信梦想?”
“其实,梦想,永远只不过是权力者才玩得起的游戏。”
他们生产出肥皂水,卖给那些眼睛亮晶晶的孩子,让他们鼓足了嘴巴吹,吹出的泡泡在阳光下滴溜溜地转啊转,然后就转出了许多华丽的色彩。然后,孩子们就会去不停的戳它,不停的戳,直到把它戳破,然后心满意足地看它变成一滩水渍。
梦想,是不是其实只是皇帝的新衣?
切瓦拉,那些被画在T恤、缝在裤袋上的切瓦拉,会不会累啊?
“车镜明,你知道我有多好奇吗?这位亲爱的将军,临死的时候,他会想些什么?”
抬起手来,有长长的、纠结的伤痕。
纠结?
纠结得象是混乱的树,枝枝蔓蔓的牵扯。
她的眼光,落在他的手上,忽然轻轻的:“你很想知道,他会想些什么?”
僵硬的沉默,沉默得空气中象有着冰冷冰冷的吸气声。
“其实,知不知道又怎么样?他做的,只是他想做的事而已。他死了,你还活着。”
半晌,听到他的声音。
“车镜明,你这样想?”
还是轻轻的声音,轻轻的:“不然,你要怎样想?”
一百四十七
天黑了。
远处,那些浪花,一波一波地过来,狠狠地摔打在礁石上,粉身碎骨。
皇帝的新衣?
那又怎样?
每一个人,在华贵或不华贵霓裳的下面,还不都是裸体的行走。
一步一步的走,让脚趾抓紧泥土,越抓越深,直到深深的扎根进去,长成一棵参天的大树。
不说话,并排的坐在那里,看着大海。
有些东西,是不是只是一直的看着,慢慢地就有了相互的体谅。
如同我们与时间的战争。
听到他开口,低低的,低得似乎也有了倦意:“车镜明,那你,想做什么?”
唱歌么?跳舞么?
大声的唱歌,狠狠地跳舞。
旷阔的海边,不知从哪里,忽然送来了轻轻的歌声:
“我踩着不变的步伐,是为了配合你的到来。
在慌张迟疑的时候,请跟我来
……”
整个身体,忽然的僵硬。
为什么,会是这首歌?
车镜明,其实那晚,我也喝醉了。
我看到你跳舞,醉眼朦胧的跳舞,你站在我面前,先是半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然后,忽然抬头,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我要跳舞。”
然后,你头一扬,手一扬。
如此骄傲的微笑,微笑得如此骄傲。
整个海浪都刹时退尽,所有的星空全成为你舞台的背景。
忽然,你又停下来,自顾自地脱下鞋子,皱了眉嘟哝:“有沙子。”
你象个多么听话的孩子,将鞋子整整齐齐地放到一边,然后又是,唇角轻弯,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
“你到底是谁?真听过我唱歌?”
是的,不过就是在今晚,刚刚而已。
无意中遇上林向晚和他的朋友,本来只是点点头就要离开,结果却被他叫住,指了身边一个光头的年轻人介绍:“好不容易遇上赵总,你不如给赵总推荐推荐?”
那个光头的年轻人叫一八,很特别的名字,所以记住了,正很热心地向林向晚推荐一个唱歌的女孩子,看到我,又很抓紧机会的说那女孩子有多漂亮多漂亮,也可以演电影的,请赵总多多关照。
看我没什么兴趣,林向晚就干脆地从恿说不如一块去看看。
鬼使神差地,就来了。
一个叫天涯的酒吧。
其实也是心不在焉的,只是跟林向晚谈谈话、聊聊天而已。直到,忽然地响起你的声音。
“I was standing
All alone against the world outside
You were searching
For a place to hide
Lost and lonely
Now you've given me the will to survive
When we're hungry
love will keep us alive
……。”
忽如其来。
是西部峡谷里旷远的风,从红色的大石头中直直袭来,带了凛冽的清凉,将所有的心事猝不及防地吹开,忽然间就翻转过来,摊得平平的晾开。
晾开,头上,是一望无垠的、透明的蓝天和深深的、柔软着的云海。
车镜明,
你的歌声,其实就是一把枪,透明阳光下的枪弹呼啸而来,在身体里爆裂出温热的血,迷蒙了干燥阳光下殷红的罂粟花。
让我一直掩藏的都无从逃避。
你唱完,没一句言语,只是半低了头致谢。我看到你微微弯下的腰,有一种高傲的贵气。然后,浅笑一下,你拿了麦,径直的离开。你的眼光,甚至根本没掠过我们。
于是,我也就离开。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看到海滩。因为,它会让我想起死亡。但那天晚上,很奇怪,我有了站在海滩上的冲动。甚至,我脱下了鞋,光脚踩在那些粗糙的石头上面,让它们割过我的脚心。
只是,我没想到,你也会来。
没想到你这么不会喝酒,我们从小酒吧里出来,你就那么醉眼朦胧地站在我面前,微笑,一身骄傲:
“我要跳舞。”
脱下鞋,我看到你穿着的白袜,沾上了湿湿沙子的白袜。象两轮弯弯的月亮。
我连呼吸,都屏得生疼。
你说:“跳舞吧。”
跳舞吧。
你优雅的伸手,踮起的脚尖,踩在我的脚背上,轻轻哼歌。
“我踩着不变的步伐,是为了配合你的到来,
在慌张迟疑的时候,请跟我来。
我带着梦幻的期待,是我无法按耐的情怀,
在你不注意的时候,请跟我来
当春雨飘呀飘的飘在
你滴也滴不完的发梢
戴着你的水晶珠链
请跟我来。”
跳舞吧,歌唱吧。
在星辰下,在神殿前面的小路上,赤着脚尽情地,让我们狂欢至天亮。然后睡去,用暗夜裹成一个绵长幽深的地洞。
原来,从一开始就知道,在你面前,注定我无法逃避。
你是我陪少年成长时的枪声,是我手指下颤粟着的罂粟,是我口琴抚摸着阳光的海洋,是我绑起来领带下,忽然就失措了的眼睛。
其实,车镜明,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