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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
陈心质没想到她会约在这里。
她不是跟赵见分了么?怎么还是选在这里见面。这地方,一进门,总要闭闭眼睛,才能渐渐适应里面的光线。然后,就会有什么东西,及远由近地在视线里过来,本来以为只是一点一点的镂空,欺近了才忽然发现那原来是眼睛,一只只的,用金箔敲得薄薄的,粗糙地、空洞地挂在那里,露了光秃秃的曈孔。像热带沙漠里被风干的白骨,只剩了黑洞的眼眶。
陈心质心头有点堵得慌。
服务生过来,礼貌地将她带进一张台子。车镜明早已等在那里,搭了条灰色的羊毛披肩,很安静地看杂志,在她头上,正吊着一只眼睛,瞳孔里的光,投射在她身上,有层淡淡的晕。
陈心质一时有点喘不过气,却还是大喇喇地坐下了:
“车镜明,你找我什么事?”
她合上杂志,抬起头,微笑了笑:“老朋友了,想找你叙叙旧。”
忽然就想起那个夏日,午后的阳光金子般的洒下来,落在她光洁健康的手臂上,那些金色的点,随了夏日的风,好像马上就要跳跃起来。现在,她的笑容清浅,像水纹在唇角轻轻漾开,唇角便被风吹得也微微上翘起来。
“对不起,我还有事。”
“是张浩的事吗?”
像是空洞曈孔的猛然一缩,陈心质刹那全身僵硬。
车镜明倒还是很悠然的样子,微笑还是清浅得像个梦,唇角微微的上挑,像是湖底水草醒过来,悠悠地、慵懒地舒展了四肢摇摆。
什么时候,她有了如此风情。
恨意忽如潮水汹涌而至:“是,车镜明,你想怎么样?”
“想帮帮你。”
一怔之后,陈心质想笑了:“车镜明,张浩的录像带,是不是在你手里?”
“是”
“噢。那我洗耳恭听,你会怎么帮我?”
“我已经做了。”
陈心质忽地尖笑起来:“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该怎么谢你,我的好姐妹?”
车镜明也笑了笑:“张浩还没死吧。我的人,打不通他的电话了。”
“车镜明,尝到男人的甜头了,所以现在你对什么男人都那么上心吗?”
这话,实在有些泼妇骂街的意味了。
车镜明只笑了笑,没吭声。身子往里躺了躺,像是要看她继续骂下去。不知为什么,陈心质眼前忽然浮现的,是那个夏天,在酒吧里,当那群酒吧歌手在台上唱歌调戏叶思琪时,她拉思琪后退几步,坐下来。一瞬间,闲闲地便变了看戏的人。
台下你望,台上我做,你想做的戏。
为什么,会想起这句歌?
心头又是酸涩又是愤恨,陈心质忍不住咬牙切齿了:“车镜明,你到底想干什么?录像带在你手里,***的想公布就公布吧,大不了老子不混了。这他妈的江湖,本来就是个猪圈。”
车镜明只看着她。看得出她是精心装扮过的,只是这一用力,脸上肌肉抽搐,全破坏了美感,直教人担心,脸上的粉会忽然的,就整块的像个面具般地掉下来。忽地想到骆栖,那家伙,即使手里藏把刀子杀人,估计也总是优雅地先用纤纤十指弹过对方的身体。陈心质,她最美的时候,还是跟全智之恋爱时。
心底不知为什么,轻轻地叹口气。
“车镜明,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浩死没死?”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若你不回答,我会公布录像带。”
陈心质的嘴唇猛力地抖动着,抖动得快要吃人:“车镜明,那是个贱男。”
“是。”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很简单。”她忽然就嘲讽地笑了笑:“我还不想你,走到杀人这步。即使你,动用了那么多的力量来唱衰和氏璧。”
陈心质忽然的就停住了。像是高速的飚车,忽地踩了刹车。却由于惯性的力量,蓄势待发的力气,也都在这一刹那间甩了出去,呯的一声,在高速路上,砸了个精光。
“车镜明!”
原来这个女人,还是什么都知道。
车镜明又笑了笑:“虽然,你很想唱衰死我。不过,我想我不会死,所以,我也不想你死。当然,如果你自己想死,那我可以成全。”
头像苍蝇,嗡嗡地混乱着,陈心质一时竟然无法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车镜明身子又往后躺了躺:“你还有事,我不耽搁你。”
这句话,陈心质终于听懂了。
是,是该走了。
慢慢地站起身,浑身每寸细胞都被莫名的酸涩填得满满的,满得她想拼力地要撕掉什么东西,可是,却没有了丝毫力气。
“车镜明,是。是我挑动的唱衰你。不过,”陈心质终于又可以冷笑了:“车镜明,想你死的,也不只我一个。”
车镜明没抬头,很平静地继续打开了杂志:
“是。我知道。”
车镜明闭上杂志,抬起了头来。奇怪的是,莲花里没有什么人,空荡荡地,悬着的是,一只一只镂空的眼睛。面前的位置也是空荡荡的了,陈心质,已经离开了。她一直没有告诉她,当年,思琪,也坐在那里。
外面的天色,快黑了吧?一会儿,这里就会热闹起来了。灯红酒绿的魑魅鬼影。
不知今夜会不会下雪?那种黑暗里的小雪,悄无声息地落下来,在还未来得及惊觉之前,已经不知不觉地爬上了每一座墓碑的眉尖?
二百一十八
车镜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却忽然,空荡荡的酒吧里,不知哪里,响起了掌声。
呆得一呆,这个时段,他怎么会呆在莲花,不是应该在公司么?
懒得再挪动脚步,她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来。步伐有点踉呛。他总是,出现得这么神出鬼没吗?
“精彩精彩。车镜明,我一直以为你只会用SHENTI做JIAO换,没想到,你也会用其他的手段。”
她懒得再骂人。
滚字说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他欺得更近了。
“车镜明,说真的,这么排山倒海的舆论唱衰你。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锏?”
她忽然也就笑了笑:“赵先生,你不也在其中掺合了一把么?”
赵见悠悠的叹了口气:“我只是借车小姐的名气,捧捧新人上位而已。比起他们,还差得远。”他的声音忽然变轻他,轻得就像在她耳边:“有点,吃醋了?”
她不置可否地笑笑,准备走。
赵见也笑了笑,往旁边让了让:“听说,你签合同了?恭喜你。这次,又怎么交换的?”
她忽然立定了,直视着他,想说什么,却终于又抿了回去。
“那个合同不好。车镜明,那个合同真不好。”他的声音像梦游,一丝一丝的弥漫出来的,全是酒气:“是他,让你签的么?”
酒气熏得她有点晕,只好退开一步。
“车镜明,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合同。”
她忍无可忍地冷笑了:“那又怎样?赵先生,你不是很想逼得我走投无路吗?可是,让你失望了,我还不肯死。”
肩膀忽地一重,还未来得及反应,腰已被牢牢拑箍住,整个人,被重重推到墙上,
“车镜明,谁在逼谁?”
动弹不得,她仍然执拗地挣扎着抬起头,唇角微扬,带出的微笑,随风剪水。
“赵先生,你又想干什么?”
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如同那天晚上,同样的漆黑星辰。酒喝得头痛成一团混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一直都喜欢弄东西吃。”
“我还一直以为你只喜欢泡妞呢。”
“跟泡妞也差不多。食,色,不过都是那么一回事。”
“少给老娘玩文采。我听不懂,也不想听。”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明明告诉你的?”
“她?也算。”忽然就懒洋洋地笑了笑,弹出支烟来,想点火却又停了停:“可以抽烟吗?”
啪地一声,火机泛起一朵小小的蓝色火苗:“乐意效劳。”
“为什么当时忽然要走?明明找过你。”
“失败。那感觉,跟灰飞烟灭似的。你没这种感觉,体会不到的。你是女强人。”
噙了烟的唇忽就冷嗤一声:“灰飞烟灭得挺带劲吧。长这么大,谁没经点事啊。就你们老男人一个个刀山火海挣扎出狰狞相。什么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有谁会记得这世界他来过?哼,你们的精子知道你们来过。”
他被她骂得倒笑起来:“女强人说的话,的确不流凡品。”
“女强人就女强人。你们王八脖子都缩了,我们不强点,肚子怎么替你们保留精子?”
“你在打抱不平?”
“没那个高度。实话实说。你那戏园子,明明替你撑着呢。”
他忽然就不说话了,想了想:“谢谢你。”
“又不是我替你当那驮石碑的乌龟。谢我干吗?”
“谢你做了车镜明的朋友。”
“别跟我酸!”她啐一口,却忽地默得一默:“你信不信,有时,我宁愿她不是我朋友。”
“理解。”
“真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