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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司徒远,我和公子长相斯守,是何等逍遥,这一切都被那畜生破坏了,我要他付出代价!剪刀,还愣着干什么!」
剪刀一动也不动,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只是问道:「你为什么要护着司徒远?」
「难道一定要理由么?」
璇儿怔怔地说,「不要再杀人了,好么?」
温柔的语调,剪刀怎忍心拒绝?可他还是举起了剑,却又缓缓放下。「哼,不动手,我自己来,一千金子就没你的份。」
箫仙走上前,对璇道:「丫头,看在你家爷爷曾为我家公子治过伤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离开这里,姐妹还是姐妹。不然休怪我无情!」
剑上闪着寒光。闪着怨毒。璇儿幽幽一叹,「我如果代他死了呢?」
剪刀一惊,剑竟落地上。箫仙冷笑道:「你凭什么?」
璇儿回头望着司徒远,低低地说:「女儿。」
一话出口,众人都大惊,箫仙急问:「你有女儿?」
司徒远也摇摇头,这个女孩是他头次见到,他脑海中也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再多一件怪事又何妨?璇儿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拉着司徒远的手。司徒远惊魂未定,璇儿道:「你还记得你第一个妻子么?」
司徒远的思绪又飘到那段平凡的时光,他的第一个妻子与他是没有多少情谊的,是依肖总堂之命才娶回的。接着她在分娩中难产,母女皆亡,也曾令他深受打击。不过见到怜娘之后,这些都淡漠了。「可是那孩子并没有丝,只是一时窒息,后来他被准备退隐山林药圣救活,那孩子自小体弱多病,多亏药圣的医术高明,才使她活到现在。那个孩子,就是我。」
司徒远还是僵在那里,他仿佛在听童话一般,瞬时妻子反目成仇,刹那女儿横空显身,心中不知是喜是悲,一时老泪纵横,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处开始。璇儿又道:「我本不想过问江湖恩怨,何况爹爹终是欠了别人,可女儿不忍爹爹就此丧命,爷爷说过养育之恩不得不报,且让我替父而死,请姐姐放爹爹一条生路吧!」
箫仙脸色异常难看,「想不到你是这样的身份,枉我们姐妹一场,原来你和药圣都是司徒远一伙的。你们两个都得死!」
剑如风,直奔璇儿咽喉,璇儿神色自若,闭目等死。秋风微凉,心头又飘过多少落叶,迎来残秋!剪刀眼疾手快,抓住箫仙的腕子,又将璇儿推出圈外。「剪刀,别忘了你该干什么!」
箫仙怒道,言语中却掩盖不住惊慌。「我只答应杀司徒远,这位姑娘和一切毫不相干。」
「不,剪刀,不要,让我替他死吧,你们放过他吧!」
剪刀的剑尖凝固了,剑尖上闪动寒光,伤人骨髓。原以为一切都在沉默之中,但司徒远突然说:「孩子,不用了。」
随即奋力一跃,着实让众人一惊,非同小可。箫仙来不及躲闪,两条玉臂已经被司徒远紧紧抓住,徒剩下惨叫声了。那曾经是温柔的肌肤,如今却如两把利剑,司徒远抓住它们的时候,自己的心也剧烈的痛。「你的穴道解开了?」
箫仙简直不敢相信。「箫仙的功夫不可能似十年前那么有力,况且你也给了我充分的时间,说明你还疼惜我?」
司徒远开始嘲弄气箫仙来了。「你放屁!放开我,既然败了,便杀了我!」
胜负改变在一瞬间,她慌了。「你死不了,也逃不了,又奈我何?」
璇儿没料到事情竟是这样进展的,她直喊:「爹,不要,箫仙姐姐不比你来得开心,这几年,每每拜祭亡灵,她一样在受煎熬!」
她想上前,剪刀却阻拦了她。「它们之间的事,且由它们自行了断吧!它们之间必须要死一个,但死谁你都会难过。」
「父亲没有给我一丝温暖,但我的体内终究流着他的血,箫仙姐姐和我之间也有一番情谊,我又岂忍心看她这般受苦!」
璇儿的头扎在剪刀怀中,她不愿意目睹惨剧。箫仙手中尚有一把长剑,但玉臂被抓,刺身后的司徒远已经无望,她万念俱灰,功亏一篑,不再留恋尘世,她在心里终于盘算清楚了。「我们两个人一定要死一个,因为如今谁也不能容忍对方再活在世间!」
司徒远虽然伤口剧痛,但仍尽量冷静地说话。「还有第三种可能,我们两个都死!」
箫仙的气有点喘。「有这种可能么?」
「很渺茫,但还的试试。」
箫仙说完将长剑一翻,直刺自己的胸膛。众人皆大惊。箫仙将剑深深地扎入身体,背上也已露出剑尖,剑还在深入,她的表情及其痛楚,但嘴角竟有一丝诡异的笑。剑尖在司徒远身上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他这才明白,箫仙是怎么样解释这第三种可能的。将剑插入自己的胸膛,射穿后便能刺中后面的人。同归于尽,把自己当作靶子,因为自己的性命也同时牺牲。好伤心的一刻!剑尖仿佛在暗暗抽泣……可这并没有成功,因为没刺多少深,箫仙已经倒下,这把积聚多少恩怨的剑只能停在她的身体里。司徒远胸口的血不断地流,但他还可以站起来,扶气倒地的箫仙。箫仙已经气绝,手还是紧握着长剑,脸上有无尽的遗憾。司徒远没有血刃仇敌的快意,有的是泪,如雨的泪,顷刻间一切灰飞烟灭。直到如今,他依然无法否认,眼看的这个女人依然为己所爱,尽管这个女人深深的打击了他,欺骗了他,甚至用残酷的方式要夺取自己性命。他的脑中一片混乱,惆怅,颓丧……「爹爹!」
璇儿冲上前,喊着,剪刀一旁无语。司徒远脸上的神态渐渐变得澹然:「孩子,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远处飘来人们熟悉佛经:「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位白发长者渐渐近了。「大师!」
司徒远的目光呆滞。玄明大师依旧摆弄着佛珠,「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人,无忧亦无怖。」
司徒远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玄明大师口念佛号,「善哉,善哉,施主虽然屡犯杀戒,但念我佛慈悲,施主跟我走吧!」
司徒远没有反抗,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玄明走去。玄明轻叹:「阿弥陀佛,施主果然和老衲有缘。」
司徒远心里的枫叶堂远了,怜娘远了,现在他只懂得紧紧地跟着玄明,任凭璇儿怎么呼唤……璇儿和剪刀急忙追上去,璇儿问玄明大师:「大师,我爹他怎么了?」
「他现在很好,不用担心。」
玄名转头对剪刀说:「你也不用再举剑了。」
「为什么?」
「因为司徒远已经死了一次了。」
玄明缓步走着,后面跟着曾经名重一时的司徒堂主,他的脸上已经找不到悲伤,仿佛他不再是那个老谋深算的司徒堂主。「爹!」
璇儿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唤道。司徒远还是跟着玄明,仿佛璇儿的存在与自己无关。玄明双手合十,「红尘险恶,官海沉浮,机关算尽,虚名浮利,云梦一场,如今他已经跳出红尘之外,遁入佛门,应能悟得清静之道。两位施主珍重,老衲带他走了。」
一前一后渐远,璇儿呆呆地望着父亲的背影,失声痛哭起来。天黑了,竹林静悄悄的,一切都结束了,只剩一盘残局。箫仙的尸体直挺挺的在地上。她带着未遂的心愿离开尘世。人生百年,变幻无穷,受命运捉弄,被人迫害,一无所有之后,一些人从此沉沦不起,另一些人虽然重新站起来,却早已不是原先的那颗心,怨恨埋葬了人性许多美好的东西,只剩下索取与报复,畸形地站着,灼自己伤别人--这不是坚强,而是更大的软弱!月亮升起来了,林中变得柔和。司徒渺的墓旁多添了一座新坟。坟中埋葬的难道仅是悲哀?璇儿洒上最后一抔土,对着新建得坟,默默低语:「好姐姐,你若不是这般倔强,便不会有今天,如今又添一段新恨,何苦?十年,有很多事情可以淡漠,爷爷不是故意废你武功的,他希望你们都好,却未想姐姐依旧念念不忘……剪刀咀嚼着刚才那一场不算激烈、却很伤心的场面,心中一时不是滋味。璇儿又道:「姐姐,如今你知道璇儿的身世,恨我么?璇儿不是要欺瞒姐姐的,我们还是好姐妹,愿你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她眼眶红了,月光洒在身上,映出无暇的脸庞。许久,她才站起来,自言自语道:「她毕竟能葬在司徒渺的坟旁,能够团聚也算是一种安慰。」
剪刀忽然开口:「你也会又团聚的一天的。」
璇儿的眼中有一丝光芒,她抬起头,望着晴朗的月光,她目光又暗淡下来,「可是我们可能吗?你是杀手,剑才是你最爱的东西。」
她若有所思的吹起箫仙生前最爱的紫竹箫,闻者动容。剪刀木然的站在一旁。月光下,璇儿的脸上挂上了一串晶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