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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跑过来把那个女人搀走。妈妈忽然直直地跪正了,双手合十,祈求祖先、神灵的保佑,帮助爸爸渡过这生死难关。妈妈眼中有泪,但嘴角依然坚韧,目光里有一种永不放弃的执着。医生说;下手术台的机率只有50%,5个小时过去了,妈妈几乎是一夜白头,她耗尽了所有的爱,刹时间变得异常的憔悴和衰老。好像她消耗着自己,却用坚韧的爱把爸爸唤醒。
看着那样一双经历绝望;但依然放射着坚毅光芒的眼睛,我感觉到,这就是真正的爱情!母亲对父亲的感情,甚于超过儿女对父亲的牵挂。我既担心爸爸,更担心妈妈,因为我知道,如果父亲不行了,母亲这盏为父亲照亮的灯,很快也会熄灭。他们太相爱了,爸爸是知道的,所以在上手术台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妈妈。
就在这一刻,我对爱情、家庭,对夫妻的真正含义有了全新的感悟。面前就是一对真正的夫妻。经过近半个世纪的锤炼,他们的生命和精神已经合二为一,心灵相通、心意相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近几年,我对婚姻颇有些抵制。走到今天面对婚姻,我会去顾忌身边的人到底爱什么?爱名、爱貌,还是爱财?记得和王志认识不久,他就很明确地提到了结婚。我开始躲,有些怕。
我对家庭最存有幻想的就是二十三四岁的时候。当这个年龄渐渐离开,我在他乡一个人的独立生活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慢慢地,我觉得自己很坚强、很能干,可以掌控自己的生存方式和生活状态。但是这次爸爸病危,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当两次抢救,几次反复,都不断把我意志的忍耐度推向极限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在慢慢瘫软,真的不行了。这个时候我好需要一个臂膀支撑我,一个声音鼓励我,一个男人来替我当家做主。
我开始羡慕妈妈,同样作为女人,在我到了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当风光不在、岁月已逝、红颜老去的时候,谁会伴我左右,我会为谁心碎呢?
2004年,一个很特别的开始
快12点了,2003年马上就要过去,突然静静的过道里响起了推车轱辘的响声。最里面的那道门一动,妈妈一下子蹦起来,“三三,你爸出来了!”果然五六位护士推着一辆手术车正小心翼翼地向外走。当她们走出手术室的大门,我们终于看见了爸爸!
他微合双眼,没能全部闭上,露出一点眼白,就像睡得不踏实;
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几块老年斑显得异常明显。口里插着一根很粗的管子,嘴被撑得很大。
我们被爸爸的模样吓着了,还没等回过神来问手术情况,他已经被推进术后恢复室,我们又被挡在门外。透过门缝,我们看见宋大夫出现在他身边,久久徘徊,迟迟不肯出来。我们在外边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手机突然响了,是王志。“喂,我刚从山里出来,一直没有信号。”他的声音很急:“我看见你的信息了,现在爸爸情况怎么样?”
“还不知道,手术刚刚结束,爸爸下了手术台,宋大夫正守着他呢,我们在等。”
“好,能下来就过了第一关,知道具体情况后马上打电话给我,”我知道他也有压力,前天晚上他替家里做了转院的决定,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现在就连夜往成都赶,明天第一班飞机回北京。你一定照顾好妈妈!”
“砰!梆!”外面零星几下偷放的爆竹声,紧接着新年的钟声敲响了。2004年到了!手机里的信息叫个不停,这是朋友们彼此祝福的最佳时刻,但这时我哪有心思去看去回。只在默默祈祷已经过去的2003年把爸爸身边的病魔一起带走。
宋大夫终于出来了,见到他的正面时,我吓了一跳。他眼圈黑黑的,眼球通红,眼袋重重地坠了下来,与6个小时之前相比就像刚刚打完一场艰苦的大仗,已经精疲力尽了。宋大夫见我们娘儿仨急得六神无主的样子。努力挤出一个安慰的微笑,“手术还算成功,我们进行了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我们听不懂,宋大夫用手在自己胸口比划着,“就是从胸部正中切开,然后把肋骨一根一根锯开,最后再用钢丝绑上。”
“天哪!”我们露出痛楚的表情。
“外科手术听起来是很残忍的。”宋大夫接着说,“但更危险的还在后面。现在我们把呼吸机管道插入他的气管,在管道拔出前后都很危险。70多岁的老人体质本来就弱,这么短时间经历两次大手术,很可能会有多种并发症。我们尽人力听天命,剩下的要看老先生自己的生命力有多强了。他现在还在麻醉中没醒过来,今天我不走了,会守在这儿,你们先回去吧。”
护士叫他,宋大夫转身进去,我们又在门口守了一阵,谁也舍不得走,医院里有一家旅馆,是专门为陪护家属准备的。我们娘儿仨租了一个房间,在离爸爸最近的地方合衣睡下。
2004年,一个很特别的开始……
见到他我像一个走失的孩子见到亲人一样
2004年1月1日上午,王志风尘仆仆地从开县赶回来了。一整夜汽车上的颠簸;一看就知道他很疲惫,胡子拉茬的,有些狼狈。他拖着行李从机场直接到我们落脚的医院宾馆。
这一刻我对爱情有了全新感悟(4)
“怎么样了?”他推门进来,
我正一个人在房里抱着手机等宋大夫的电话。见他进来,一动没动。像一个走失了的孩子见到亲人一样,看着他还没说话,大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好怕,”
忍了好久的一句话。
他走过来轻轻地拍着我,“别怕,我回来了。”
我继续流泪。一夜的提心吊胆,一夜的担惊受怕,都随着眼泪一股脑儿往外涌。
“现在手机一响,我就哆嗦。”
我把攥着手机的手伸给他看。“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见了爸爸一面。好可怕,他的嘴张得大大的,插着呼吸机呢。”
王志一皱眉,“‘非典’的时候我见过插着呼吸机的病人,很痛苦。什么时候能拔掉?”
“不知道,一般是24小时,爸爸病重,可能要久一些。”
外面响起脚步声,是妈妈和姐姐。“王志,你回来了,”
妈妈见到他由衷的高兴,一直是一群女人围着爸爸哭,多了一个“男丁”?大家心里踏实不少。“朱迅的二姐下午就能赶到,
你们都在身边,老朱一定会安心不少。”妈的眼圈又红了。
新年的第一天,医院的楼道还是静静的。我们4个人站在监护室门口已经2个多小时了。今
天没有手术,透过门缝,几位值班护士还在忙碌地照顾着病人。手机突然响了,宋大夫!
“你们在哪儿?”
“我们就在监护室门口。”
宋大夫从里面走出来,眼圈还是黑黑的。连我们看着都心疼。“您太辛苦了!”
妈妈感激地说,“没事,习惯了。”
宋大夫看见了王志,“回来了,昨天你不在,可把老太太吓坏了。”
“四川开县毒气泄露,死了很多人。没想到爸爸的病会恶化得这么快。”
“心脏病就是这样,来的时候不跟人事先打招呼。”
他顿了顿,“老先生已经醒了,他很坚强,麻醉过后很痛苦,他一直不喊不叫。”
“我们什么时候能见他一面?”我忍不住问。
宋大夫往里看了一眼,“今天不行,明天老先生要是精神好的话,也许可以试试。呼吸机插着很难受,亲人的鼓励对他会有帮助。”
这么多的伤痕让他看上去像一张被撕碎的老照片
1月2日,一大早我们又在监护室门口集合了,二姐已经从东京赶到,我们的心里更多了份踏实。不让进去,我们就5个人一排坐在楼梯上,时刻准备着等待召唤。护士们走来走去看着我们好笑,一位“党代表”带着4位“娘子军”,不吵不闹静静地坐着。中午11点钟;宋大夫来电话说:老先生还算清醒,你们可以进去看一眼。
终于可以走进这道守望了2天的门,在入口处,护士长监督我们严严实实穿好隔离服,戴上帽子和鞋套,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带着我们往里间走。蹑手蹑脚,我们一步一步接近爸爸。看清楚了,就是他,就是我那差点儿阴阳两隔的父亲。
他现在的样子吓人极了。全身赤裸,只有羞处盖着一块白布。身体上插着数不清的针头和管子,像一个手脚上都吊着线的木偶。爸爸的眼睛微微张着,露出白眼球,一根又粗又硬的管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