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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是个房地产老板,姓王,从前是长沙市的土方大王。
何强的摩托车还未驶到这幢别墅前时说:“他比刘总有钱得多。他的钱已有几千万
了。你看他有钱不?他老婆好丑的,生一张柿饼脸,对每个来她家的人都是一副没有表
情的冷淡。刘总说王老板在外面没搞情人,我很怀疑这句话。”
何强还说了些其他事,摩托车就驶到了这栋别墅前。何强按了门铃,一会,一个年
轻人走来,见是何强,淡淡一笑,上来开铁门。何强低声对我说:“王老板的保镖。”
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位身怀武功的年轻人,我对身上有武艺的年轻人是非常钦佩
的。年轻人开了门,我们走了进去,年轻人笑笑对何强说:“好久没看见你了。”
“还不是这样子,”何强回答说,推着摩托车走进了花园。
这幢别墅的每间房子里都装有空调,我们走进去顿时感到凉丝丝的,里面的装修也
让我觉得豪华得可以。刘总他们几个老板都在二楼的一间大客厅里打“三打哈”。这间
客厅是一种灰绿色调,四周的羊皮沙发也是他妈的绿色,他们就坐在沙发上豪赌。
“老子输醉了,”刘总看见何强和我便这么说了句,一脸输蠢了的样子。
何强解下身上的皮包,把出纳刚从银行里取来的五万元放到刘总身前,刘总瞥一眼
说:“把它分成一千一千的。”
何强重新把钱拿到手上,开始一千元一叠一千元一叠地分着。
何强把钱放到刘总身前时,刘总骂了句:“他妈的×,老子今天人都输蠢了。他妈
的×,输了这五万元,老子今天就不打了,那就真的玩不下去了,他妈的×。”他不停
地这么骂着脏话。
他们玩一千元一局的,要是被对手打了“小光头”你就得出两千,“大光头”就变
成了三千。反过来,你要是赢了三个人的大光头,你一下子就可以赢九千元。这就是在
长沙市颇流行的“三打哈”。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出进这样大的赌博,这简直就是他妈的
豪赌。我打量着刘总以外的三个男人,他们脸上都是那种又严肃又精明又愉快的表情。
他们的身旁都摆着一大叠人民币,他们的眼睛都盯着每人出的任何一张牌。何强很严肃
的样子站在我一旁,眼睛盯着刘总手中的牌,脸上没有表情而显得愚蠢。我看了一气,
不但不兴奋,反倒有点自卑。他们随便赢一把就是我一年或两年的工资,反过来他们随
便输一把就是我一年的工资,我自然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很渺小。他们也确实没把我和
何强当人,一心只打他们的牌,抽他们的烟,一边你怨我我骂你什么的。
“走罢?”我对何强说。
“走了,”何强对刘总一笑,就像下级在上级军官面前似的请示道,“那我们走了?”
“好吧,你们走吧。”刘总望也不望我们说,边出了张红桃K。
我们走了出来,何强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一下下降了许多。他尽管手上拿着大哥大,
骑着本田大摩托车,偶尔也在我和几个穷朋友面前走走海路,然而在他们面前他不过是
只小乌龟。“我在他们面前一点也不对味,”我对何强说。
何强脸上也不是很愉快,“这是一帮杂种,一帮暴发户。”何强骂道,一脸的愤怒,
“你怕他们有什么文化?在一起不过是嫖赌两个字,日他妈的。”他跨上摩托车,“这
世界只能用一句话解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无论是玩女人或赚钱都可以用这句话
验证。”
我跨上了他摩托车的后座,我们便向来的路上驶去。
我想起涛涛说,他们王老板准备给她提供一个舞台,让她去施展她的聪明才智。我
很觉得这个世界没有舞台给我们跳舞,我们好像被搁在礁石上的破船,贴着海边无法启
航。何强问我想什么,我就把我刚才的思想告诉了他。“我是搁在礁石上的船,”我强
调说。我想起涛涛,又说:“涛涛说她的老板准备给她提供一个舞台。”
“这只是一个张口愿,”何强这样看道,“这样的话任何老板都晓得说的。涛涛人
长得漂亮又年轻,老板肯定想打她的主意,许一个愿给她,让她觉得跟着他有盼头。”
“你是这样看?”好像是从沉睡中醒来似地盯着他说。
何强不屑我的怀疑说:“当然这样看,这是一个男人勾引女人的伎俩。他要勾引女
人,总要让女人有点望头。就是我,我也会这样说。”
我坐不安了,我忙向何强要手机,“我跟她打个叩机看。”我说。
何强把手机递给我,我迅速按了涛涛的叩机号码。“是的,有的女人是看不清自己。”
我说,又按了遍涛涛的叩机号码。
一刻钟后,手机响了,我对涛涛说:“我想跟你见下面。你在哪里?”
“今天不行。”涛涛说,“今天我很忙,改天要不?”
“我现在就想跟你谈谈。”我说,“我心里有话想跟你说。”
“我马上要跟我们老板有事去。”她说,“你也晓得,端别人的饭碗,身不由己。”
我关了手机,对何强说:“她满口老板老板的,不肯出来。”
“你现在对她要改变态度,”何强看着我,脸上是那种同愚蠢相邻的严肃。“你要
采取游戏的态度,不然你会很吃亏,你信我的话没错。我感觉到她对你无所谓得很。”
那天下午我再没有心情干事了,何强出去联系防暴队以后,我坐了车走了出来。我
觉得身上没点劲,只想到哪里去玩就好,却又想不起到哪里去玩。街上自然是阳光灿烂,
人流如潮。我觉得人人都是一种忙不赢的匆匆来去的蠢相。我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盯
着墙上的二胡,心里想:我这样的人要混到哪年哪月才会口袋里有钱呢?九十年代的爱
情是与金钱挂勾的,涛涛不就是金钱的奴隶吗?我不承认涛涛不爱我,要是我口袋里能
够不断掏出人民币来,涛涛又何至于今天跟这个老板,明天跟那个老板转。涛涛想在老
板身上找到她的聪明,找到赞赏。我到谁身上去找到自己的价值呢?人在金钱的这条线
上自然就显出高低来了。我不愿意再想地闭上眼睛,睡眠很快就把我包围住了。我做了
个梦,梦见自己成了个流浪的艺人,手里提着二胡,穿得破破烂烂,一路行乞。
星期一上午,我们终于对那户“钉子户”动用了强拆。来了两卡车六十个防暴队员,
个个荷枪实弹,绷紧着脸,准备进行战斗的形容。还来了几个交通警察,派出所和法院
的也坐着警车来了。这些人都是何强和江哥请来的,要出钱的。这些人一齐涌来的气势
当然就把那家人吓倒了!不论你见过什么世面,这么多人冲着你家来,你再硬的心也会
软,何况你本身就道理不充足。姓杨的两兄弟知道今天会有人来“强拆”,因为江哥已
经对这家下了最后通牒,限他们星期天以前搬家,星期天还不搬,星期一就动用“强拆”。
姓杨的大儿子——那个吃了半辈子牢饭的男人,招来了四五个从前在牢房里同甘苦共患
难的哥们,准备与来强拆的人较劲,但见来的是年轻力壮的防暴队员,且人人全副武装,
又来了派出所和法院的干部,自然就矮了很大一截(这些人天生就惧怕穿警服和制服的)。
这几个流子中的一个认识我们请来的一个法官,他显示自己朋友很广地走过来与法官打
招呼,法官就叫住他,把他叫到了一旁,训了起来。
“你还跑来帮这样的‘阿笋’忙是罢?”法官好言相劝说,脸上做出吓人的样子,
“你睡了没醒呢!这是市政府划的红线区,已经卖给台湾老板了的。”
“我不晓得。”那个在社会上玩的流子笑着说。他的牙齿乌黑的。
“你还笑,”法官绷着脸批评他,“你还不劝你的朋友赶快转弯,会吃大亏的。这
是打不起的官司告不起的状!哪个又斗得赢人民政府?你还笑?你们跟猪样的呢。”
这个人没笑了,因为他听到法官说他是猪就凶狠的样子盯着法官。当时防暴队员还
没来。一刻钟后,两卡车防暴队员一本正经地来了,他们纷纷跳下卡车时,一张张脸都
雄赳赳地,个个显得很虎气。这个站在法官身旁抽烟的年轻人见状,当然就一百个目瞪
口呆了。“赶快去劝你的朋友。”何强走到法官一旁对这个人说,“不然你朋友家的东
西会搞得稀烂去。”
这个人瞥了眼何强,似乎是要记住何强这张脸蛋似的。“好汉不吃眼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