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铅,抬不起来。他没有勇气迈进林家。只是呆呆立在一边。他嗓子里有腥热的什物在涌动,堵得厉害。他木立不知多少时候,身体麻木,血液冰结。许久,他麻木的意识强行驱动虚脱的躯体,媻姗挪离林宅。他很想哭,却没有泪,他想狂嗥,却张不开嘴。他感觉自己是一具干尸,是一种空泛的符号。他没有了灵魂,也丧失了“生命”——是的,丧失了生命!
萧南感觉空气凝固。四周成了一个透明的硬块,憋闷、压抑,没有空间。萧南困倦得厉害,闭上眼睛却睡不着。脑子里似乎成了粘稠的一块,凝结、冷却,没有活力。他抱着头,坐在街拐角,什么都不愿想,可纷繁的想法却纠结在头颅里,纷争,绞斗,厮缠,火并……热力迅速膨胀,似要炸开脑壳,找寻属于它们的自由。
萧南迷迷糊糊蹒跚进屋。用瓢舀了一盆凉水,把头扎进去。刺骨的寒冷,似亿万支冰针刺入每一个毛孔。生疼。他抬起头,寒流袭遍全身。凉水顺着他黝黑的长发淌在他俊美的脸上。他脸色苍白,失去血色。头顶的冰针融化,形成雨浇在炽热的战场。但雨马上被蒸发掉,蒸汽挤满脑颅。他身上冷了一阵,又热了一阵,摔在床上,没了生气。
之后几日落下几场雨,一场冷似一场。枝梢留不住,只能任寒风诱去许多黄蝶。一只只在空中漫舞,施尽生命最后的鲜活,投入大地的怀抱;被路人踩作泥化作尘,留待滋养明春的生命。生命的兴衰本是自然的法则,但于个体却往往无法承受。
萧南冷冷看着这一切,没有反应。他的神经衰弱得只须一阵清风,便会折断。他麻木、孤独、无助。
“林璐”萧南默念着,巨大的悲恸在五脏六腑间传输,酸苦腐蚀着脆弱的心,羸弱的胃。他那本来敏感而易于受伤的灵魂,怒视着他伤痕累累的躯壳。那小孩向他暴吼:“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用虚伪冷酷的外表来掩饰真实善良的内心!为什么你要为了一个所谓崇高而遥不可及的理想,去封禁人性中最天然的感情!为什么?为什么……”他浑身抖动,失声恸哭起来。萧南的眼神温柔了,似一粒晶莹剔透的水珠滴在平滑延展的湖面,荡出一个涟漪,在他的面部扩散、溶解,那唇边没了棱角,眉梢失了萧飒,一个笑浮上面庞;而两颗透明清澈的莹珠,静静从那眼中滑落。
他自语,我知道该怎么做。向学校奔去。
整个冬天,萧南都重复着“两点一线”式的简单生活。只有学校和家庭成为他的归宿。天气异常的冷。不容人有多余的热能,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学习的繁重,让大脑抽不出时间来忧虑痛苦。所以期末考试,萧南成绩优异。
萧南始终没有去林璐和林祖的坟头祭奠。他是在逃避。他希望把自己改造成一台记录知识的机器,但假期的到来无疑击碎了他的计划。他无法不思考——他有思想!在林璐去包头医病时,他曾酝酿过一个计划。用两周时间制作一套十二位诗人的雕像,是用粉笔刻的。他把十二支雕制精美的粉笔放入一个精致的玻璃瓶。瓶里撒满许愿砂。那时他曾想,在林璐回来后便与林璐交往。但,造化弄人,和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当他把封闭已久的心门敞开时,竟只能空等。汤显祖在《牡丹亭》里,有杜丽娘因柳梦梅暮色还魂之说。但那只是古人的愿望,是幻想。萧南是不敢奢求,也是不能奢求的。
他把那玻璃瓶放入衣兜,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他与林璐相处的美好,冲破记忆的门;忧伤浸染了回忆。他拿出未开封的林璐送他的礼物。拆开。里面是一个淡雅的带着暗锁的日记本和一盒磁带。日记本上用红丝线系着一把钥匙,萧南打开暗锁,林璐秀美清瘦的字迹映入眼帘。萧南读了几行,泪如雨下,不能支持。把磁带放入随身听,竟是林璐唱的歌。歌声若天籁之音,优美、感伤,让人的灵魂飘渺于一种幻梦的惆怅中,心隐隐地痛。他闭了音乐,冲出屋去。来到林中,跪在屋基旁的老树下,痛不欲生。他用手抠着泥土,挖出一个小坑,把那瓶置入。目光呆滞,用土掩上。他站起来,感到四周都是催人泪下的气氛。他仰天长啸,“林璐——你在哪里!”
长空依旧,大地无语。
既然我轻轻地来
也将悄悄地走
轻轻地挥一挥手
但愿不曾把你的幽梦惊扰
既然泪默默地流
也将静静地收
默默地甩一甩头
但愿不曾把我的踪迹寻找
萧南盯着林璐的日记本扉页上的几行字,愣怔片刻。他沏了一杯绿茶,呷了一小口,苦苦地涩涩地。他喜欢这种味道。饮罢,他起身收拾行装。他要逃离小城,暂避开这里的纷纷扰扰。
下雪了。看着苍白的天空飘下许多细碎而洁净的花瓣,萧南心中竟有一丝淡淡的喜悦。夜读《唐诗三百首》,晨起默诵,脑子里时时浮现林璐的身影。中午雪止。下午,苍白的天空中渗出些蓝,并逐渐浓起来,嫩嫩的蓝让人疑心天会随时从头顶泻下。几叶白云飘逸不时把太阳掩在身后。萧南步入林中,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回头瞧着身后那串清晰的脚印,心中说不出来的感喟。
时间既是冬日,空气中不免有些萧森。奇形怪状的老树,早已凋谢尽枯叶,只余下光秃秃的墨色的枝干在冷气中冻结。虽然松柏似乎还有些绿意,但那凝固的绿意总觉得少了些生命的鲜活。林间小径被寒风扫尽落叶,又覆盖上白雪,有的,是一片令人感到无奈的惨白。心中经冷气一拂,空荡荡的。
萧南站在一株盘曲的老树下,摘下一片仅存的残叶又随手丢了去,一滴温湿的液体从腮边坠下,落在地上,被雪冰结。萧南握拳,重重击向老树,手微微发抖。血顺着指缝滴落,滴落的是心中流出的血。
林陆洋回来。丁一百无聊赖中总算有个玩伴给他排遣寂寞。听说秦介甫重新组建黑帮,邀丁一加盟,被丁一拒绝。萧南带一个速写本几支铅笔,未与众人道别,自己去售票厅买了票,上了车。
走了,真的要走了。萧南苦涩一笑。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那印下车辙的街道。回过头,两行热热的液体在流动,滚落……当列车把他载向另一个城市时,他的思念的线似乎还系在城里。思绪因距离的拉大和线的拉长而越来越少,终于,他感到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而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他感觉自己似乎已飘起来,没有了重心。是的,没有了重心!
隐约中,他又看见了躯体内那个赤身的小孩,他在灵魂深处呐喊,说他要去寻找那充满光明与美好的地方。萧南含泪看着他,因为他知道那个地方的名字叫——“天使国”。
作者题外话:为人不读天使国,青春韶华枉蹉跎!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七
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天使国,但天使国只是一种希望,没有人真正知道它好在哪里;所以人们只是怀着对天使国的向往,在努力、努力,努力的背后是什么,自然也无人知晓。
呼和浩特是离小城最近的一座有些文化积淀的城市。座落于土默川平原。蒙古语意为“青色之城”。呼和浩特分新、旧两城。旧城建于明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新城建于清雍正十三年(公元1735年)。1954年撤消绥远省建制,成为内蒙古自治区的首府。
对于一座城市能给人留下记忆的除了历史悠久的名胜古迹,便是日积月累形成的属于其自身的独有的特性。呼和浩特的美,给人苍凉而雄健的感受。
萧南来到姨妈家,每日翻看姨夫收藏的蒙古族三大古典文学名著:《江格乐》、《格斯尔可汗传》、《蒙古秘史》。闲暇,独自乘车去《马可&;#8226;波罗游记》中记载的“天德州”即白塔村附近的古丰州城遗址转悠。心境凄凉,有“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感怀。只是这感怀,还需要他自己去消化。
城市里高楼封禁人情淡漠,有邻人老死不相往来的悲哀。归来,自闭屋中,像《百年孤独》里的奥雷连诺&;#8226;布恩蒂亚般研究过时的著作。他不敢让自己闲着。只要闲下来,到处都是林璐凄美的影像。这影像融入空气里,损伤他的神经。他的小屋有一个窗户,是小屋的眼睛。他透过小窗建立与外界的联系,可惜窗外已找不到惬意的风景。他自我囚禁;语言成为些空泛的符号。“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折磨着他,迫使他迫切需要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