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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朋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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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她的声音分明带着哽咽和颤抖。杜·洛瓦又说道:

“刚才忘了告诉你了,你的那位部长大人把我们给骗了。”

“是吗?”

他于是把拉罗舍和瓦尔特搞的那个阴谋,一五一十地向她讲了讲。

“这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说完后,玛德莱娜向他问道。

“对不起,”杜·洛瓦答道,“这一点恕我不能奉告。你有你的消息来源,我对此从不打听。同样,我也有我的消息来源,且不想让他人知道。不管怎样,对于我刚才说的这件事,我保证确实无误。”

“这完全可能……”玛德莱娜说,“我早就怀疑他们在背着我们做着什么。”

依然毫无睡意的杜·洛瓦,这时往妻子身边靠了靠,温情脉脉地在她的耳边亲了亲。她使劲将他推开,一边说道:

“你行行好,让我安静一会儿行不行?我今天哪有这种兴致?”

杜·洛瓦只得忍气吞声,转过身去,闭上眼,终于沉沉睡去。

第六章

教堂里挂着黑色的帷幔,门楣上方的纹章上扎了个花圈,告诉过往行人,这里正在给一位绅士举行葬礼。

有关仪式刚刚结束,前来参加吊唁的人正缓步从沃德雷克的灵柩前和他侄儿的身边走过。后者同众人一一握手,以示谢意。

乔治·杜·洛瓦和妻子走出教堂后,两人便肩并肩地走着,打算回家去。双方谁也没有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到后来,杜·洛瓦终于开了口,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事可也真有点儿怪!”

“你说什么,亲爱的?”玛德莱娜问道。

“我是说沃德雷克怎么什么也没给我们留下。”

玛德莱娜倏地面红耳赤,一张粉脸从颈部往上仿佛罩了一层粉红色面纱:

“他干吗要给我们留点什么呢?一点道理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见杜·洛瓦没有答话,她又说道:

“公证人那儿恐怕会有遗嘱,只是我们还一无所知。”

“是的,这完全可能,”杜·洛瓦想了想,说道,“因为不管怎样,我们俩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他每星期来家里吃两餐晚饭,不论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他在我们家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他对你简直俨如慈父,因为他孑然一身,既无子女,也无兄弟姐妹,只有一个侄儿,而且是远房的。你说得很对,他可能会留有遗嘱。我并不指望会得到多少东西,只是希望能有个纪念,说明他想到了我们,对我们有着真挚的感情,对我们同他的情谊感念不忘。因此,一点友好的表示是一定会有的。”

若有所思的玛德莱娜漫不经心地答道:

“是的,恐怕不会没有遗嘱。”

他们一踏进家门,仆人立即递给玛德莱娜一封信。玛德莱娜拆开看了看,随手递给杜·洛瓦。

信是设在沃热街十七号的拉马纳尔公证人事务所寄来的,全文如下:

夫人,

我荣幸地通知阁下,因一事与您有关,请于便中来本事务所面商。星期二至星期四下午二时至四时皆可。

顺致崇高的敬礼,

拉马纳尔

现在轮到杜·洛瓦满面羞红了,只见他说道:

“准是有关遗嘱的事。然而奇怪的是,他找的是你而不是我,因为从法律上来讲,我才是一家之主。”

玛德莱娜起先未予答理,后经过片刻考虑,说道:

“待会儿咱们一起去,你看怎样?”

“行,我很想去。”

吃过午饭,他们便出了家门。

到达拉马纳尔的事务所,接待他们的首席书记显得分外热情,立刻领他们进了公证人的办公室。

公证人是个五短身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胖得要命。脑袋像个圆球,镶嵌在由两条腿支撑的另一个圆球上。这两条腿是那样地粗而且短,看去也像是两个球似的。

他欠了欠身,指了指椅子,请来客坐下。然后,他转向玛德莱娜说道:

“夫人,德·沃德雷克伯爵生前留有一份遗嘱,此遗嘱涉及到您。我请您来,就是想把有关情况告诉您。”

“我早已料到就是为了这个,”杜·洛瓦按捺不住地嘟哝道。

“我现在就将这份遗嘱念给您听,”公证人又说,“所幸遗嘱倒也不长。”

他在桌上的一个纸盒里拿起一张纸,读了起来:

立遗嘱人德·沃德雷克伯爵,原名保罗—爱弥尔—

西皮里昂—贡特朗,身体健康,精神正常。今特在此将其生后意愿陈述如下:

人生短暂,生死难卜。为防不测,今特立遗嘱一份,存于公证人拉马纳尔先生处为证。

本人之财产计有交易所证券六十万法郎,不动产约

五十万法郎。因无直系亲属继承,本人愿将上述财产全部遗赠克莱尔—玛德莱娜·杜·洛瓦夫人,不附加任何条件或义务。此馈赠乃一亡友对该夫人忠诚友情之深切表示,望能哂纳。

公证人读完后,接着说道:

“以上就是遗嘱的全部内容。此遗嘱立于今年八月,以取代两年前所立内容完全相同、受赠人为克莱尔—玛德莱娜·弗雷斯蒂埃夫人的遗嘱。这前一份遗嘱尚存我处,若家庭内部发生争议,可足以证明德·沃德雷克伯爵先生的初衷,始终未变。”

玛德莱娜面色苍白,两只眼睛一直看着地下,杜·洛瓦则神情紧张地用手捻着嘴角的胡髭。停了一会儿,公证人又向杜·洛瓦说道:

“先生,不言而喻,夫人要接受这笔遗产,必须得到您的赞同。”

杜·洛瓦站起来,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我希望考虑考虑后再说。”

公证人笑着欠了欠身,十分和蔼地说道:

“先生,对于您的谨慎和犹豫不决,我完全理解。我想补充一点,德·沃德雷克先生的侄儿今天上午已得悉遗嘱的内容。他表示,若能给他十万法郎,他对此遗嘱将予尊重。我个人认为,就遗嘱本身而言,是没有任何空子可钻的,问题是如果闹到法院,则必会弄得满城风雨,因此你们恐怕还是尽量避免这种结局为好。须知人言可畏呀。不管怎样,望你们能在星期六之前对上述各点作出答复。”

“好的,先生,”杜·洛瓦欠了欠身说道,接着便彬彬有礼地向公证人躬身告辞。待始终一言未发的玛德莱娜先行退出后,他才脸色铁青地走了出去。此情此景公证人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早已无影无踪。

回到家里后,杜·洛瓦砰的一下关上房门,将帽子往床上一扔,说道:

“你过去是不是沃德雷克的相好?”

正在摘面纱的玛德莱娜,不禁一怔,将身子转了过来:

“你是说我吗?”

“对,就是你。一个男人在他死后是不会将他的财产全部送给一个女人的,除非……”

玛德莱娜浑身颤抖,面纱上的别针怎么也拔不下来。

她想了想,神情激动地说道:

“这是……怎么啦?……你难道……疯了?……你自己……刚才……不也希望……他能留点什么给你吗?”

杜·洛瓦依然站在她身旁,注视着其表情的微小变化,如同一位法官在努力捕捉犯人失去镇定的情绪。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完全对……我是你丈夫……他若作为一个朋友……留点什么给我……当然可以……听明白没有?……而他若作为一个朋友……给你留点什么……那就不行……因为你是我妻子。从社会习俗……和社会舆论来说,二者之间存在着本质区别。”

现在是玛德莱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了。她一反常态,以其深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那明亮的双眼,好像要从中发现什么,洞穿他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心灵。因为此人的内心世界是那样地神秘,只有在他稍不经心而未加提防的短短一瞬间,方可像那略略开启的门扉,让人隐隐看到一点。只见玛德莱娜这时慢条斯理地说道:

“可是我觉得,他若……将这样一大笔遗产留给你,外人定会同样感到奇怪的……”

“何以见得?”杜·洛瓦急忙追问。

“因为……”玛德莱娜欲言又止,“因为你是我丈夫……你认识他才多少时候?……而我同他的交往却很有年头了……他在弗雷斯蒂埃还活着的时候立的前一份遗嘱,便已写明让我继承他的遗产。”

杜·洛瓦大步在房内走来走去,说道:

“这遗产你不能要。”

玛德莱娜毫不在乎地说道:

“行呀,不过这样的话,也就不用等到星期六,马上就可派个人去告诉拉马纳尔先生。”

杜·洛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两人再次相视良久,都想洞穿对方的内心隐秘和真实意图。通过这心急火燎、默默无言的探询,双方都竭力想将对方的心思一览无余,因此这是一种心智的较量。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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