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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宝贝-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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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失去了先生,也没有得到自己的孩子时,方才去了那家小店。放足了钱,想把她们全买下来,放到先生墙上去陪伴他。

那个女主人告诉我,苏俄娃娃早就卖完了,很难再去进货。她见我眼中浮出泪水,就说:“以后有了货,再通知你好吗?”

我笑着摇摇头,摇掉了几串水珠,跟她拥抱了一下,说:“来不及了,我要回台湾去,好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回到台湾,我的姐弟知道这组娃娃对我的意义,他们主动还给了我两套——都是小的。

常常,在深夜里,我在灯下把这一群小娃娃排列组合,幻想;先生在另一个时空里也在跟我一同扮“家家酒”。

看到了这篇文章的读友,如果你们当中有人去苏俄,请千万替我带一套二十三个的娃娃回来给我好不好?请不要管价格,在这种时候,还要节省做什么呢。



不约大醉侠

如果说,朋友的来去,全靠缘分,那么今生最没有一丝强求意味的朋友,就算蔡志忠了。

当蔡志忠还在做大醉侠的时代,我们曾经因为一场机缘,在电话里讲过一次话。那次是他打电话找人,我代接了,对方叫我也一同去吃晚饭,说,是他本人蔡志忠请客。是好几年前的往事了。那天没有时间去,对于这位漫画作家,就此缘悭一面。

虽然彼此拥有一些共同的朋友,可是并没有刻意想过去认识。总认为:该来的朋友,时间到了自然而来,该去的朋友,勉强得如果吃力,不如算了。

抱着这种无为而治的心情去对待人际关系,发觉,那是再好不过。不执著于任何人事,反倒放心。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每在国内时,翻到蔡志忠的漫画,就去看看,想——某年某月某一天,曾经跟这位作者通过话——心里很快乐。

去年吧,蔡志忠的漫画书——《自然的箫声——庄子说》悄悄的跑到我的书架上来。在封面里,蔡志忠画了一张漫画,又写了:“请三毛,多多多多多多……指教。”发现他用这种漫画形式表达我心挚爱的哲人,先是一喜。再看见这么谦虚又极有趣的“多多多多多多……指教”,心里感动。

打了电话去谢蔡志忠,那是第二次跟他讲话,最后异口同声的说:“我们绝对不刻意约定时间地点见面,一定不约,只看缘分。”

就此真的没有约过。

约的就是——不约。

没过了几天,我回家,母亲奔出来迎接,像孩子一般喊着:“快来看,蔡志忠请人送来一个好古怪的坛子,还附带送来了一大把长长的树枝,妈妈是看不懂,不过你一定喜欢的。”我往餐厅跑去,桌上放的,正是一只深喜的老瓮,不是普通的那种。我绕着它看了个够,惊叹一声:“哦——窖变——。”妈妈说:“这只坛子扭来扭去的,一定不是平凡的东西,你说呢?”

我对妈妈一笑,说:“从此以后,当心小偷!”说完冲去打电话给蔡志忠,说不出有多感谢。他那边,淡淡的,只说:“喜欢就好。”

当我们全家人都欣赏过了这只带给我巨大快乐的瓮时,还是没有见过送瓮的主人。

当插在瓮里的那一丛银杏已经开始发芽了的时候,都没有再打电话去骚扰过这位忙碌的画家。那时候,他的《列子说》也开始在《皇冠》连载了。

我当当心心的守住双方的约定——随缘。

一天,有事跑到“皇冠艺文中心”去。由四楼下来时,想到画廊就在三楼,顺路下去看看在做什么展出。当我跨进画廊时,那个能干的黄慈美经理背着入口坐着,她正跟一个头发长长的青年很专心的说话。

当我看了一眼那个青年时,发觉,眼前的人正是不约而遇的蔡志忠,而他,也突然看见我的出现,两个人哗一下同时跳了起来,我尖叫一声他的名字,用手向他一指,好似正要出招,而人还跳在半空中。

就在同时,立即听见另一声惨叫,那个背着我而坐的黄慈美,意外受吓,人先往后倒去,紧接着再扑向桌前,捂住胸口,眼看就要吓昏过去。

我无法向黄慈美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她并不知道蔡志忠和我,讲好了是只碰,不约的。这一回,老天叫我们不约而遇,我那个尖叫,出于自然,而且非常漫画。

蔡志忠和我的见面,加上黄慈美的居中大惊,使我笑痛了全身。漫画大师的出场,笔墨无以形容,只有漫画能够画出那份效果。

前几天,为着蔡志忠的画和我的儿童诗配合展出,去了一次他的工作室。在那品味和格调都跟我个人家居布置十分接近的房子里,悄悄的观察了一下——发觉蔡志忠将他最好的一只瓮,送给了我。

这一来,对于他的慷慨,反而使我因之又感激又愧疚。这位朋友,当是我的好榜样。

虽然这么说,这只美瓮,还是当成性命一样宝爱着,无论怎么说,都不会学蔡志忠,将它送给任何人。

蔡志忠,多谢多谢多谢。多谢、多谢。



五更灯

当那一大纸盒的旧锅圆盘加上一个几近焦黑的大茶壶在桃园中正机场海关打开时,检验的那位先生与我都笑个不停。那次的行李里衣服只有三件,有的全是这些脏手的东西。

去了两夜三天的香港,有事去的,时间不够逛街,一面吃着叉烧包一面挤空档过海。什么百货公司都没去,就在那条高高低低石阶的古董街上跑。淘古董的游客也多,太多美丽的老东西——当然有些也是贵的。我爱便宜的老东西,它们不会因价格而不美,这完全见仁见智。

回台已是夜间了,父亲找出擦铜油来,恰好那日吴璧人妹妹也来家里,于是我们对着一堆焦黑的东西,用力擦啊!一面擦一面笑,说着:“当心!当心!别擦太亮了。”擦出一盏灯来,母亲一看,说:“呀!是个五更灯嘛!”我以为她说“五斤灯”,顺口说:“哪有那么重,有五斤吗?”

这个灯下面的小门打开来,里面一个极小的铜油灯可以点着,油灯上面有一个浅凹的盘子放在中间,上面才是罩子。母亲说,当年外婆在宁波熬名贵的药材,就是用这种铜器,放在凹形的盆内小小一碗,要慢火熬到五更天,才能喝下去,因此得了个好听的名字。

我后来搬出母亲家,一个人在台北住一间小公寓,夜谈的好友来了,就点油灯,一谈给它谈到五更天,的确不负此灯。

这个灯,是七块港纸买下的,宝贝很厉害,“无价”之宝。



广东来的老茶壶

最有趣的一趟短旅,最短的。星期六下午两点一刻抵达香港,星期天下午就回台湾,那时在教书,星期一有课,我不愿请假,也没有必要特别去调课,回来就是了。

是香港广播电台邀我去录音的,我的答应去,里面暗藏着私心——去了可以看见金庸夫妇还有倪匡。电台说,抵达的晚上要请客,要些什么朋友趁此机会见见面呢?我不敢说他们请得到金庸,可是就算电台不请,正好自己跑去找查先生反倒容易些。他一定管我一场好饭。

金庸——查先生,是我生命中另一位恩重如山的人。这场结缘的经过,因为未得查先生同意,写稿时夜已深了,不好打电话去吵扰,就此略过。让我放在心灵的深处每日感恩就是。

话说电台邀我去做访问,以为只是访一场,觉得又有飞机坐、又有旅馆招待、又有好酒好菜好朋友,真是值得去的。

没有想到抵达机场,献花完毕之后,以为可以直赴旅馆休息打扮再工作,没想到就在那半天;包括吃晚饭的时间在内,电台给我预排了结结实实六个不同单元的节目,叫我全上。

可怕的不是英文访问,怕的是那个比法文还要难的广东话。

饭局上和查先生夫妇、倪匡匆匆一见,就接着再做另外四场访问。香港人工作起来好似抢人命,可是,做得真真扎实,包括“脱口秀”。

我原先只是打算去香港玩玩的,没想到第一个下午到深夜,都没给人喘口气的机会。

第二天我起了个早,穿上牛仔裤就想溜到古董街上去。我下楼,交出钥匙给旅馆,提起背包正想开溜,两个女记者不知什么时候就像卫士一样的把我夹在中间了。

“不行,一定不行,你们不是香港电台的。只有一个早晨了,我去‘行街’,请给我一点点自由。”说着说着就想哭出来了。最恨他人不给自由,而我,好似从来没有去妨碍过任何人的自由过,这很不公平。

“只要一小时。”她们笑着笑着,看了也怪可悯的,因为那是一个星期天,她们可以休息的,却为了我。“一小时也不行,对不起。”说完我就跑。

她们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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