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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的蒲公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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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 

“怎么啦?这是新式武器呀” 

“武器是新式的,可惜射程短啊。要和敌人抵拢了才能开火,你说,叫我怎么保护你嘛!” 

“谁要你的保护?”蔡智诚有些不耐烦了,“我自己会打仗,你给我派个助手就行了” 

到了连队,游连长安排一个老兵帮喷火兵扛罐子,并且一再叮嘱:“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保存体力。明天冲锋时一定要跟紧我,千万不能乱跑啊!”

夜深了,四周的人都已进入梦乡,可蔡智诚却睡不着。他在想,明天自己会不会死?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闭着眼睛想了好久,想来想去都是别人死掉的样子,横竖揣摩不出自己阵亡的状况。折腾了好一阵,干脆爬起来检查武器装备。 

旁边的助手发现他在黑暗中摆弄喷火枪,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复习一下”,蔡智诚解释说,自己有个临考紧张的习惯,原本学会了的东西,一到考场就忘光了、要过好久才能想起来。明天是他头一次上战场,就象进考场一样,上阵之前再把武器熟悉一遍。 

听到这个说法,助手也赶紧过来帮他复习功课。真是的,考试考砸了最多不过挨顿打,这打仗打砸了小命就报销,不能不引起高度的重视。

蔡智诚的这位助手名叫“罗烟杆”,是个老兵。他参加过武汉会战,在田家镇战斗中被日军俘虏过,跑回家乡后又被抓了壮丁,接着当兵。 

“罗烟杆”其实并不抽烟,只是因为他曾经当过烟具作坊的学徒、专门制作烟枪,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外号。在军队里混久了,这家伙也成了兵油子,会来事,发觉蔡智诚的派头和别人不一样,于是就对他格外的殷勤,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新兵说话。 

心里想着打仗的事,蔡智诚就问罗烟杆:“军队冲锋的时候,什么位置的伤亡比较小?” 

“太靠前了容易挨枪打,太靠后了容易遭炮轰。靠边的位置比较安逸” 

这和陈永思团长的计算公式不大一样呀?蔡智诚的心里有点儿打鼓了。接着又问:“你说,日本鬼子打仗怎么样?” 

“霸道。凶得很” 

“怎么个凶法?不怕死么?” 

“不是怕死不怕死的问题”,罗烟杆回答:“要说的话,我们打急了也不怕死,可还是和他们不相同。日本兵打起仗来,有一种已经死过了的感觉,象鬼象野兽,反正不象人。和他们打仗就象是和僵尸打架一样,即便打赢了,心里也怕得很……” 

一席话说得蔡智诚直发毛。在这以前,他活的死的日本人全都没见过,当然更无法想象僵尸一样的日本鬼子是什么模样了。

1944年9月2日凌晨6时,松山前线还笼罩在夜色之中。 

拂晓前,第八军的炮兵部队开始向日军实施炮击,同时,307团、荣3团和82师的阵地上也响起了剧烈的枪声,各掩护部队纷纷用密集的火力压制长岭岗,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竹影山上,爆炸的闪光连成了一片。 

许久,当炮火停息时,天色已蒙蒙亮了。放眼望去,日军阵地上硝烟弥漫、寂静无声,敌人没有还击。

“第一队,前进!” 

“第二队,前进!”……晨雾中传来了军官们的号令声。 

蔡智诚随着身边的战友跳出战壕,一步步向前走去,心里想着:“要开仗了,这就开始了么?”  

 二十米、三十米、五十米…… 

 前方的日军阵地依然如死一般沉寂。 

“天晓得,那上面究竟还有没有活着的日本兵?”  

先说明一下: 

对于松山战役中的防御阵地,中日双方的称呼各不相同。大致说来,我方所说的“松山”,就是日军记载的“拉孟”(腊勐是松山附近的一个村子);我方称“滚龙坡”,日军称“本道阵地”;我方称“大垭口”,日军称“音部山阵地”;我方称“松山主峰”(或“子高地”),日军称“关山阵地”;我方称“长岭岗”,日军称“横股阵地”……

—————————————————————————————  

在蔡智诚的记忆中,1944年9月2日的早晨,天亮得特别快。 

炮击开始时,四周围还是漆黑一片,而当炮声平息的时候,天色已渐渐亮了。士兵们从战壕里跳出来,走进淡淡的晨雾,不久,竹影山就清晰地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竹影山,日军战史上称为“西山阵地”。它是长岭岗的制高点和屏障,在它的背后就是黄家水井,那里是松山日军的最后巢穴——“横股阵地”。 

以前,这里长满了松树、核桃树和麻栗果,后来这些树木都被日本鬼子砍去修工事了。现在山坡上光秃秃的,晨曦中,只看见被炮火犁过的泥土正飘散出阵阵硝烟。 

远远望去,敌人的阵地一片寂静,看不到有人活动的迹象。蔡智诚心想:“山顶上还有活着的日本兵么?如果有,他们一定正看着我吧,他们的枪口一定正瞄准我吧……”,想到这里,他用力地挺起胸膛,努力地在脸上挤出微笑,做出几分骄傲豪迈的表情。

其实,并没有人注意蔡新兵的神态,大家都在默默地向前走着。 

按照王光炜的计划,突击部队分为五个波次,每个突击队又排成四列横队,相互间隔三十米,想象起来,进攻队形应该象层层的海浪一般、有次序地向前滚动。可实际上却不是这样,五个突击队的出发阵地有远有近、阵地前的地形也各不相同,士兵们要在途中攀爬峭壁和陡坡,走了不一会,队形就乱了,各部队都混在了一起——不知军官们是否还能做到心里有数,反正,蔡智诚根本就弄不清自己的位置属于第几波次。 

泥泞的道路十分难走。九月份,正是云南的雨季,红土被雨水湿润成了胶泥,又粘又滑,一会儿咬住士兵的鞋子、一会儿又滑溜得站不住脚,弄得大家跌跌撞撞、步履艰难。

蔡智诚被肩头的钢罐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之前,他虽然学会了使用喷火枪,但从来没有全副武装的行军过,现在身负重荷、攀登陡坡,渐渐的就有点力不从心。最烦人的是,背上的两个罐子还不一样重,弄得他的重心总是往一边倾斜,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连长游湘江始终关切地看着蔡智诚,他命令说:“罗烟杆,把喷火兵的东西接过去!”, 

游连长的胳臂上扎着一根白布条,那是“先导官”和“示范兵”的标志,打仗的时候如果搞不清怎么办,就照着“白布条”的样子学、跟着他们跑就行了。说起来,当官的真是舒服,一手拎着手枪、一手拿着军棍当拐杖,显得轻松自在——这和小时候刚好倒过来,那时候可是蔡少爷空着手在前头跑,游跟班背着书包在后面跟随。 

听到连长的吩咐,罗烟杆就伸过手来想帮忙,蔡智诚却把他推开了。哪有打仗冲锋让别人背武器的道理?蔡新兵不愿意头一次上阵就搞得这么特殊。

这时,阵地上的硝烟散尽了,日军依然没有动静。 

敌人不开枪,气氛反而更加压抑。进攻的人慢慢的走着,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知道敌人早晚会开火的,大家都在默默地等待第一声枪响,猜测着自己会不会头一个倒下。 

终于,枪响了。 

就象在暴雨中行走的人忽然听到了一声炸雷,所有的战士都耸起肩膀、加快了步伐。军官们吼叫起来:“散开些,不许后退!”,“跑起来,不要停下!”,“前面的,动作快点!上!上……” 

蔡智诚也在努力的奔跑。 

游湘江在前面时不时的拉他一把,还安慰说:“跟我来,不要怕,没事的”。这让蔡少爷很不高兴,他气急败坏地说:“滚开些!我才不怕呢,走你的,少来烦我!”——上尉先导官被新兵顶撞了一顿,弄得游连长十分尴尬。

不过,这时的蔡智诚确实不害怕,因为这时候他还没有对战场的情况反应过来。虽然前面不断的有人倒下,但因为离得远,只瞧见他们身子一歪就睡在地上、好象崴了脚一样。看上去,这些士兵似乎过一会就能爬起来继续前进,所以并不让人感到恐怖。

可是,几分钟以后,一切都不同了。 

翻过陡坎、爬上山坡,牺牲者的尸体突然出现在蔡智诚的面前——血!好多血,雨后的红土地上到处是暗红色的鲜血。 

蔡智诚从来没想到人的身体里居然能涌出那么多的血。血水渗不进粘土,顺着山坡往下流淌,血水淤积在死者的身旁,一汪一汪的,似乎能让人漂起来。 

更可怕的是,除了刚刚战死的士兵,山坡上还躺着许多早些天的阵亡者。九月的云南,天气炎热,这些尸体都已经腐烂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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