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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的推一的一句答话。
与德热奈同来的两个朋友也证实他说的全是真的。我的情妇的两个情人正是在她家里撞上的,二人大闹了一场,弄得满城风雨。她丢尽了人,如果不想受到唾弃羞辱,她必须离开巴黎。
我不难看出,在所有这些笑料之中,也有对我的一份儿:我为了这个女人而同人决斗;我对她那痴情不改;总之,我对她所做的一切。要知道她是怎么诅咒都木为过的呀,她是个坏女人,所干的坏事比人们知道的要坏上一百倍呀,这使我痛苦地感觉到,我只不过是同其他人一样的上当受骗者而已。
我听了所有这些话很不高兴;两个年轻人看出来了,说话时注意些分寸了;但德热亲却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已把我的失恋当成了他应尽的任务,他毫不客气地把它当成了一种病症。建立在相互帮助基础上的一种长期友谊给了他这种权利;而且,他觉得自己动机很好,所以便毫不犹豫地在使用这种权利。
因此,他不仅没有放过我,而且因为见我难堪和羞愧,反而想尽法子对我穷追不舍。我明显地表现出极不耐烦了,所以他也就打住了话头,不再说什么了,决定三缄其口,这反而更加让我恼火。
该我提点问题了。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开始听见这件事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了,可我现在却希望别人再跟我说一说。我在尽力地忽而嘻嘻哈哈,忽而一脸平静,但这种做作毫无用处。德热亲在讨厌地唤煤不休之后,一下子沉默无语了。当我在大步地踱来踱去的时候,他无动于衷地看着我,任我在房间里像一只关在动物园中的狐狸似的烦躁不安。
我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一个我那么长久地视作心中偶像的女人,自从我失去她之后,我的心全碎了,她是我爱过的推一的女人,是我愿为之痛苦到死的女人,突然之间,她却变成了一个毫无廉耻的淫妇,成了年轻人的笑柄,成了众人所不耻的狗屎堆2我感觉肩头被烙铁烙了一下,留下了热辣辣的印记。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周围黑漆漆一片。我时不时地扭过头去,隐约看见有人看着我,在冲我投来冷冷的笑或好奇的目光。德热奈没有离开我,他十分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我们相识已久,他很明白我是什么傻事都干得出来的,知道我生性爱冲动,会走极端,除了忘不了这个女人而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因此,他才放意刺激我,损我,从理智到感情,把我奚落个够。
最后,当他见我已到了他想要我到的火候,便毫不迟疑地给我最后的一击。“这故事您是不是不喜欢呀?”他对我说道,“最精彩的部分是故事的结尾。亲爱的奥克诺夫,这场好戏是发生在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在XXX的家里。正当两个情敌吵得不亦乐乎,在烧得很旺的壁炉旁声称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有人似乎看见街上有个人影在安安静静地徘徊,而那人影跟您像极了,所以可以断定那就是您。”
“这是谁说的?’哦问道,“谁看见我在街上了?”
“是您的情妇说的。她把这事逢人便讲,那份高兴劲儿就像我们对您讲述她本人的故事时一个样儿。她硬说您仍旧在爱着她,说您在她的门前站岗,总而言之……您可以想像得出她都说了些什么。您只须知道她在公开宣扬这就足够了。”
我从来就不会撒谎,每当我想要掩盖真实情况的时候,我的脸上总要露馅。由于自尊心的缘故,由于羞于在证人们的面前承认实情,我总要尽力掩饰的。我心想:“我当时在街上是千真万确的。但是,如果我知道我的情妇比我想像的要坏的话,我肯定是不会呆在那儿的。”总之,我确信别人不可能看清是我,我企图矢口否认。但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自己都觉得用不着再遮来掩去的了。德热奈看了觉得好笑。“您小心点,”我对他说,“您小心点!玩笑别开得太大了!”
我继续像个疯子似的走来踱去,不知道该冲谁发火。本该是幸灾乐祸的,可却又笑不起来。同时,一些明显的事实告诉我:我错了,所以我只好认错。“我原先哪里知道呀?”我嚷嚷道,“我哪里知道这个赂人……”
德热奈撇着嘴,意思是说:“您早就挺清楚的了。”
我没词儿了,一个劲儿地嘟暧着一些傻话。我的血性被刺激了有一刻钟之久,血开始在太阳穴中拼命地沸腾,使我克制不住了。
“我是在街上,我泪流满面,悲苦绝望!而彼时彼刻,在她家里,两个情敌却正撞在一起!什么?就在这天晚上,她竟然在嘲笑我!真的吗,德热奈?您不是在做梦吧?真有这事?这怎么可能呢?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这样昏头胀脑地在信口胡说着。与此同时,我心中涌出一股愈来愈强烈的难以抑制的怒火。最后,我精疲力竭地瘫坐下去,双手不停地颤抖。
“我的朋友,”德热奈对我说道,“凡事都得看开一些。两个月来您过的这种孤独生活给您造成了很大的痛苦:这一点我看得出来,您需要散散心。今晚同我们一起吃晚饭,明天咱们去乡间午餐。”
他说这番话时的那腔调让我感到比什么都更加难受。我觉得我让他感到可怜,他把我当成了小孩子看待。
我坐在一边,一动不动,努力想控制自己,但却办不到。“怎么!”我寻思,“我被这个女人抛弃,别人又用一些可怕的忠告来劝慰我,我无处可以逃避,工作和疲劳都无法让我安生。我只有二十岁,只有一种神圣而可怕的痛苦可以作为惟一的救星以对付绝望和堕落,可上帝啊!正是这种痛苦,我苦难的神圣遗骸,被人跑来用手把它给操碎了!人们不再是对我的爱情,而是对我的绝望大加侮辱2嘲笑!我在痛哭的时候,她竟在嘲笑!”这简直让我难以置信。当我回忆往事的时候,往事便桩桩件件地全涌上了心头。我觉得看见了我们甜蜜夜晚的幽灵相继地浮现;它们俯身探看那永恒的、漆黑虚空的无底深渊;而从深渊底下传来一阵温馨而嘲讽的响亮笑声,好似在说:“这是你的报应厂
假如人家只是告诉我说,世人在嘲笑我,我也许会回答说:“随他们去吧。”我并不会太生气的;但是,人家同时又告诉我,说我的情妇只不过是一个烂货。这样一来,一方面,我已经成了众人的笑柄,而且有两个证人证实确有其事,在他俩告诉人家说他们已见过我了之前,肯定会告诉别人是在什么情况之下见到我的,所以世人反对我是有道理的。另一方面,我能回答世人什么呢?我有什么可辩解的?我能躲到哪里去?当我的生命的中心、我自己的那颗心碎了,毁了,死了的时候,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这个我本会为之赴汤蹈火的女人,为了她我不怕讥讽和斥责,为了她我宁可让如山一般的灾难重压在我的身上,这个我爱过的女人,而她却又移情别恋,对于她,我并不要求她爱我,我只求她允许我在她门前哭泣,求她准许我远远地把我的青春献给她的回忆,求她准许我把她的芳名,仅仅是她的芳名,写在我希望的墓地上,对这样一个女人,我能说什么呢?……啊!当我忆及到此,我感到死之将近。是这个女人在嘲笑我。是她第一个羞辱我,让那群无所事事、空虚无聊的人跟着耻笑我,让他们狞笑着从蔑视他们,对他们嗤之以鼻的人群中走开去。是她,是她那无数次贴着我的嘴唇的嘴,是那个肉体,是那个我生命的灵魂,我的血,我的肉,对我的咒骂正是从这一切之中发出来的。是的,那是最卑贱、最丢人、最痛苦的辱骂,是一种毫无怜悯之心的耻笑,是往痛苦之人的脸上唾口水!
我越往深处想,气就越是不打一处来。难道还谈得上气愤吗?我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以肯定的是,一股强烈的报复心理终于占了上风。可我怎么去报复一个女人呢?我真想以高价购得一种能够击中她的武器。但那是什么武器呢?我没有任何武器,连她使用过的武器我都没有。我不能以她的言语来回敬她。
突然,我隐约看见玻璃门的帘子后面有一个人影。那是躲进小屋的那个妓女的影子。
我把她给忘了。“你们听着!”我激动地站起身来嚷叫道,“我爱过,像个疯子似的爱过,像个傻瓜似的爱过。我活该,你们想怎么讥讽我就怎么讥讽我好了。但是,老天爷作证!我得让你们看点东西,以证明我还没有像你们想像的那么愚蠢。”
我边说,边用脚险开玻璃门。门开了,我便指给他们看那个扰缩在角落里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