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八书城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追忆似水年华[美]-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西莫内大概是所有姑娘中最俏丽的那个——我似乎觉得,她本可以成为我的情妇的,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两、三次扭头顾盼,似乎意识到了我那死死盯住的目光。我问开电梯的,在巴尔贝克是否认识什么人,姓西莫内。此人不喜欢说他对什么事不知不晓,便回答说,他似乎听人提起过这个姓。到了最后一层,我请他叫人将外地人的最新名单给我送来。 

我从电梯里走出来,但没有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而是在走廊里一直向前走去。此刻,虽然管这一层楼的仆役害怕穿堂风,也已将走廊尽头的窗户打开。这扇窗子不向着海,而是朝着小山和山谷,但人们从来也不曾看清楚外面的景色,因为窗上的玻璃不透明,且常常关着。 

我在窗前稍事停留,也就是对这个“景”朝拜一下的时间。这一次,倒叫人可以望见比小山更远的地方。旅馆背依这座小山,山上,只在远处有一房舍,但是远景以及落日的余晖在保留了其大小的同时,又用精致的雕刻和丝绒般的首饰匣装饰了它,犹如装饰微型建筑模型一般。好象圣物,只在难得的日子才拿出来供信女善男们瞻仰的金银或珐琅制小寺庙或小教堂。可是这朝拜的时刻已经为时过长,仆役一手拿着一大串钥匙,另一只手触到他那教士无边圆帽上向我敬礼,因为晚上空气清新而凉爽,倒没有将帽子摘掉。他已经走来又把两扇窗板关上了,就象将圣人遗骸盒的两扇门板关上一样,这样也就为我的顶礼膜拜遮住了小型的圣殿和金色的圣物。 

我走进自己的卧室。随着季节向前推移,从窗中看到的画面也变了,首先是室内很明亮,只有天气阴霾时,室内才昏暗。这里,在海蓝色的玻璃里,在我窗户的铁框中,镶嵌着大海,就象镶在教堂彩绘玻璃的铅条中一样。大海那圆形的波涛使玻璃变得无边无际。在海弯那整个布满岩石的深深边缘上,大海撒开一些三角,三角上装饰着细腻的笔触勾画出来的不动的飞沫,或皮萨内罗笔下的羽毛①,雪白的、永不褪色的、奶油般的珐琅色把这些三角固定在那里。在加莱②的玻璃制品中,这代表着一层白雪。 

…………………… 

①可能指皮萨内罗(意大利画家及木刻家)所作鸟类草图,保存在卢浮宫中。 

②加莱(1846—1904),他于1890年创立了一所适用于工业的艺术学校——南锡学校。其玻璃艺术作品在万国博览会上获得极大成功。他的艺术以对大自然的热爱和研究为基础,本人作为有实践经验的植物学家,又将植物题材用于其装饰艺术及玻璃制品中。 

不久,白昼渐短。我回到房间的时候,淡紫色的天空,似乎被太沟那僵硬的、几何图形的、转瞬即逝的、闪闪发光的面庞打上了烙印(好像代表着什么神奇的符号,神秘的鬼怪),沿着地平线的链条正向大海弯下身去,犹如主祭坛上方的宗教画,落日余晖的各个部分,映在沿墙摆开的桃花心木低矮书橱的玻璃上,我心目中已将它与由它脱胎而来的名画联系在一起,似乎那是昔日某大师为哪一个宗教团体在一个框架上绘制的几组场景,后来在博物馆的大厅中,人们将它一片一片分开陈列,观众只有通过想象才能将它们放到祭坛后部装饰屏组画上原来的位置上去。 

几个星期过后,我上楼时,已经日落了。大海上方,天空是一条火红的彩带,与我在贡布雷散步归来准备下楼到厨房用晚饭时在髑髅地①顶上之所见一模一样。这火红的彩带,是完整的一片,又象肉冻一样可以切开。顷刻大海已经发凉,变成蓝色,好似人称鲻鱼的那种鱼,天空则像我们过一会在里夫贝尔叫的鲑鱼一样粉红,这一切,更增加了我就要更衣外出晚宴的快乐心情。沉重的暮霭,烟灰般黑色,有光泽,玛瑙那样坚实,肉眼看得见,紧贴着海洋,吃力地从海上升起。这儿几片,那儿几片,高高低低,一层一层,越来越宽阔。最后,最高的几层向已经变形的根茎弯下身来,一直到脱离了直到此刻支持着它们的重心,似乎就要将已到中天高度的脚手架拖走,将它扔到大海中去。 

…………………… 

①髑髅地原指《圣经》中耶稣受难的地方。 

我从前坐在车厢里有一种印象,觉得需要从困倦和关在一间房里受监禁的状态中解脱出来。见一艘轮船如夜行者一般远去,也使我产生同样的印象。但是,在此刻我自己置身的房间里,我并不感到受监禁。因为一小时以后,我就要离开这里乘马车外出。我扑到床上。我看得见距我相当近的船只。奇怪,人们在夜间也看得见船只在黑暗中移动,好似颜色幽暗、默默无声却没有入睡的天鹅。我似乎觉得自己就在一艘轮船的卧铺上,大海的画图从四面八方将我团团围住。 

不过,确实经常只是一些画图而已。我忘记了,在画图的色彩下,海滩正在形成凄惨的空旷地带,夜晚那不安的海风吹遍整个海滩。刚到巴尔贝克时,夜风袭来,我是那样焦灼不安。现在,即使在我的房间里,我的全部心思仍在我目睹从我面前走过的几个少女身上,我的情绪再也不能平静,再也不能停留在事不关己的状态。在我心中,是不会产生真正富有美感的印象了。等待着去里夫贝尔晚宴更使我心浮气躁起来。在这种时刻,我的意念停留在躯体的表面上。我就要给这躯体穿上衣服,以便在那灯火辉煌的饭店中,在打量我的女性目光前,尽量显得讨人喜欢。我无法在事物的色彩后面注入深邃的思想。我的窗下,雨燕和燕子不倦地轻轻地翻飞,像喷泉,像生命的火焰,将高喷的间歇与平面方向上长长的轨迹那不动的白色的线条融和在一起。这种地区性的自然现象将我眼前涌现的景色与现实联系起来。如果没有这一令人着迷的奇迹,说不定我会认为眼前的景色只不过是每日更新的绘画选。人们主观地在我所在的地点展开这个绘画选,而那些绘画作品与这个地点并没有必要的联系。有一次,我觉得那就是日本木版、铜版画展览:在精雕细刻出来的好似月亮一般滚圆的红太阳旁边,有一朵黄色的云,犹如一面湖。湖边,是黑色利剑,有如湖滨树木的侧影。还有一道淡淡的玫瑰色,自从我有了第一个彩笔盒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玫瑰色。这颜色绽开,好似一条江,两岸上似乎有船只搁浅在沙滩上,等待着人们前来将它们拖入水中。我怀着业余爱好者或在两次交际访问之间到画廊转上一转的女人那种蔑视、厌烦而又轻浮的目光,自言自言语道:“真奇怪,这落日,与众不同,不过我早已见过和这一样优美、令人惊异不止的落日了。” 

晚上,一条船被地平线吸收,又将它变成了流体,显得和地平线完全是一种颜色,宛如一幅印象派的画。船只似乎也与地平线一样,由一种原材料所制成,似乎人们只是在雾濛濛的蓝天中勾画出船体和缆绳。缆绳交错,船体显得更加细小,变成了金银制品。有时,大洋几乎占满了我的整面窗户,上方是一抹天空,只有一条线,与海一样的蓝,因此我以为那还是大海,只在光照作用下,才显出不同的颜色。 

另一日,大海只在窗子的下部描绘出来,窗子其余的部分布满了浮云。水平方向上,一朵一朵的云你推我搡,结果好象出于艺术家的预谋或专长,那窗玻璃正在介绍“云朵研究”。与此同时,书橱的各块玻璃上显示出相似的云朵,但这是在另一部分地平线上的云朵,而且被光线染上了不同的色彩,似乎向你提供同一题材的反复。这是某些当代画家十分珍爱的反复,总是取自不同的时刻。而现在,由于艺术的固定作用,可以在一个房间里一览无余,呈彩粉画形式,并且压在玻璃板下面。 

有时,在海天一色的灰色上,细腻精巧地加上一点粉红。这时,在窗子下方安睡的一只小蝴蝶,就象将双翼落在这幅有惠斯勒①风味的、题为《灰与粉红色的和谐》的画下方。这是切尔西大师亲自签名的作品。这粉红色渐渐消失,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注目。我呆呆站立片刻,然后拉上窗帘,再次躺下。从床上,我看见窗帘上方还留有一线光亮。这一线光亮也渐渐暗淡下去,越来越细。平日,这个时刻,我已坐在饭桌上。今天,我就这样让这个时刻在窗帘上方逝去,既不忧伤,也不惋惜,因为我知道,今天与别的日子不一样,象黑夜只有几分钟打断白昼的极地的白天一样,今天比平时更长一些。我知道,从这黄昏的蛹壳里,里夫贝尔饭店的万丈光芒正在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