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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即插入中间,自认尸亲。先拿住被告,一顿拳头,打得重伤,苦主大喜,认为至亲。两边播弄,小江于中原被各索三四十金,方代结案。因银不应手,遂代为唆讼。又于中代为料理衙门书差,赚银甚多。及至官审几次,原被俱受刑法,两家费得赤贫。水落时,方知俱是小江所为,各恨切骨。他的坏事甚多,说也说不尽。他住有七进大瓦屋,常与盗贼往来。但有偷来的衣服财宝,都窝藏在他家内。凡有远近偷来的耕牛,进了他的门,不论上好的精壮肥牛,实时牵到后屋宰杀灭迹,…银与偷贼。他杀的牛,也不计其数。因他有钱,有力捕役俱畏惧,不敢拿他。
那时高府尊讳承爵,新到任,就有二十余纸状子,控告小江恶迹多端。府尊尚不遽信,即着内署贴身的至亲,前往彼处密访回复,果是真正恶棍。府尊即差干役,拿来重责四十板。合衙门…快,都恨他恶毒,各用切手头号重打。府尊还要枷号示众,不料小江已经气绝,吩咐头役用芦席裹尸,实时于郊外掩埋。那时钞关至南门宝塔湾一带河堤纤路,俱倾倒不堪,天有雨雪,每每伤损行人甚多。府尊上任,访知明确,即传江都县来当面吩咐,将小江的房产财物尽数抄没变价,都为修造河堤之用。远近人民,第一乐事是除恶棍之害,第二乐事是行堤安稳,称颂功德不朽。
拟禁打降告示
为严禁刮棍打降以除民害事,照得欲植嘉禾,先除蟊贼。目今有等不营生业,游食趁闲之徒,专学拳棒,结党成群,见事鸱张,沿街虎踞,每多受他人之雇倩,代为泄忿报仇;抑且入豪右之牢笼,甘作飞鹰走狗。究其极,则为人命之凶手,强盗之把风。种种流毒,深为民害。除现在密访剪除外,合亟饬禁。为此示仰某属官吏军民人等知悉。嗣后该地方,但有油手刮棍,倚仗膂力,遇事生风,插入打降,乡保小甲实时公举到官,重责枷示,驱逐出境。若审有诈财者,照新例究拟立斩。如乡保受嘱徇隐,或被害禀发,或另有访闻,一并究治。其有延请教师,习学拳棒害民者,同居父兄,并拿重处,决不轻贷。
第五种 追命鬼 娶妾纳婢论
追命鬼
人之心念,平昔能持,则当境自定。叶生具如此大才,取科名如拾芥。只因一念差错,遂至破家丧命。深为可惜,可怜。世人不可不慎也。
叶介眉字九之,十七岁初考即进学,此人不独扬州知为才子,即通省各处,莫不闻名。他有三件奇处:第一出口成章,下笔千言,不假思索。第二字法铁画银钩,不亚钟王。第三他年方二十五岁,容貌标致,犹如潘安。其妻悍妒,房中有婢女才十七岁,略有颜色,叶生常有爱意,奈妻寸步防间。那时岳母寿日,妻回家庆祝,连过两日。叶生即同婢私语,婢正色说道:“奴婢人虽下贱,志却清贞,守一不二。今相公如此才貌,若得配偶,即终身服肆,亦所甘心。奈主母十分森严,万一知风,奴婢遭其毒手,竟有性命之忧。相公若不能保全,即万不可行。”叶生笑道:“内人虽妒,毕竟我是夫男,他何敢为持。到那时我自以理说情求,包管无事。”婢因顺从。其妇回家,细询小奴知情。怒将此婢棍打无数,遍体皆伤。叶生方开言辩求,妇即痛骂,扯耳跪倒,亦被重打。又将婢女另锁空屋,每日另送一餐粗饭,隔日又打。叶生无奈,密请同交二十余人,俱是生员举监,齐来劝解。妇在屏内高声喊道:“男女虽异,理原无二。譬如妇女,守定一夫。倘若再私一男,诸公若是容得,我即宽恕。”众人只得勉强回道:“事虽叶某不是,推众人情分,可将此婢发媒配人,交还身银,何等相安。”妇亦不允。众人无奈,只得辞回。婢闻众劝不解,是夜痛哭几场,自缢惨死。因婢无父母尸亲,妇即收殓掩埋。
叶生在书房读书,即明明看见此婢披发垢颜,长舌系颈,立于对面,行也随行,坐也随坐,不肯暂离,叶生甚是畏惧。过了两日,只得私自向婢魂恳求道:“都是我带累与你,惟今之计,只多请高僧经忏超度生天。望祈宽宥。”婢即怒说道:“当初有话在先,你满口依允包管无事。今已丧命,再复何辞。我立意只追你生命,还报了事。你虽请活菩萨念经,丝毫无用。”叶生终日哀求不离。
那时叶生往江宁科举,方入贡院,才在号房坐下,即见此婢披发垢颜长舌系颈,立于对面,他又把手抹墨在卷上一涂。叶生惊倒在地,不独文不能成一字,且卷已涂坏,只得袖手而出,急忙回家,焦愁不已。未几日婢于白昼将叶生扯去。初尚哀嚎哭泣,少刻寂寂无闻。家人急来呼唤不醒,方知气绝多时。买棺收殓,正在治丧,妇亦自悔不及。忽见夫同婢齐来扯拉,妇即大声惊叫求饶,口吐鲜血几斗,手爬心胸,跌地而死。家人急忙请亲族办理,岂人众到来,因无子嗣,先将家业衣物,吵闹三日,瓜分罄尽。尸臭难闻,方才用些微,买具薄棺,将妇尸收殓。过了两日,尸水滴地,忙着人将两棺抬送郊外埋葬。可见坑人生命,一返一复,因果报应,毫不昧也。
娶妾纳婢论
世上有罪恶极大而不可宥者,莫如娶妾纳婢而已。坑陷人之子女,百般惨苦,无可如何。若正妻不能生育,犹可藉以不孝无后为言。每见已有子而又复娶妾纳婢者,意欲何为耶。要知妇人性情嫉妒者颇多,能有几人贤良哉。全在为夫男者,熟筹细酌。即或己不衰老而精壮,亦思所以安顿之策,亦思所以调摄保全之方。首先预度其妻之性情,有可容留之地,虽未必相安尽皆无事,亦不致十分狼藉,稍可以为。一有不然,何如以无事为安乎。最可恨者,世有一种惧内之徒,明知妻之必不能容,而自己却勉强娶妾纳婢,徒有虚名而无实惠,甚至饥寒逼迫,打骂频施。令妾婢度日如年,伤心惨痛,告诉无门,惟有自己背人哭泣而已。日复一日或致郁亡,或致缢死。伤心哉!人俱各有子女,何忍贻害至此。恶极罪重,因果报应,生生世世,莫能销解。岂只生擒活捉而已也。
第六种 讨债儿 还债说
讨债儿
人之钱财,生前百般贪爱,死后必不肯轻舍。试看孙老,原不是欠债,亦不是脱骗,不过彼人情愿存寄,尚然如此讨去。予不知作恶谋算人之财物,又如何取讨也。可不凛凛。孙老守候一年,方动银生利。原意沈客到来,本利交还。如此至诚长厚。甚可敬也。
商客在外经营,须念家中父母妻子倚赖。岂可迷恋翠馆,自害生命。阅此宜当切戒。
南门骡行内有个孙汉公,为人最至诚,又最信实。远近各省闻名,多往他家作寓。有一湖广少年沈客,主仆二人,贩许多川货到孙老家投卖。那时正值川货缺乏,随发各处,未几都卖完,大有利息,本利共有三百余金。沈客大喜。因钞关门外板场美妓甚多,沈客正当赚财丰余,青年动兴,私向青楼买笑,又恐仆人碍眼。先打发跟顺人回家,说主人有帐目未清,随后就回。沈客连嫖几处,孙老知风,再三劝谏。沈客醒悟,正想回去,忽然传说荆州汉口一带,流贼作乱,某将军现今征剿,水陆路俱不平稳。沈客惊慌,对孙老说道:“流贼猖狂,若收绸缎去,或带银去,可不是自投虎口。意欲把银留在尊府,轻身从旱路赶回,倘路上安静,然后来置货贩去,以为何如。”孙老道:“尊意甚当。但银留舍下,小弟到担一倍干系,须要速去速来方好。”遂把银两秤…二百两,包封交与孙老。其余除嫖用并剩银带做盘费。孙老置酒送行。
不一日已到故乡地方安堵。原来贼船虽曾到汉口,只在沿江劫掠,未尝侵逼城池,这传信都虚。沈客欢喜不尽,正要设措银两,买些本地货物往扬州贩卖。不意面上发出五六个疮来,邻里见了都说此是绵花疮,一定在客边眠花醉柳,所以致此。沈客心里明白,着了慌。寻个外科医治,又性急焦愁,要求速愈往扬取银。因许了医人重谢,竟把轻粉与他吃下。不数日疮收痂落,毒气尽归脏腑。沈客只道已愈,忙忙买货。未到半月,广疮复发,越医越重,结毒穿溃,浓臭难闻。心中又挂念扬州银子,时刻焦燥,到得火尽油干,仙丹难治,归于大梦。
这孙老守候几月,想道:“莫不其家果有变乱,羁绊不来。”光阴迅速,倏忽一年。孙老想道:“银钱是流通之物,何不动银代置货物,翻出些利息与他,不枉一番知交。”随动银买货营运,本利约有加倍。孙老一日午倦,伏几而睡。忽见沈客远来,孙老大喜,就恭敬谦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