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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针移动了1秒——2秒,终于跨过了那应当是通向地狱的时刻。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脏手里还抓着那根松脱的电线,倾听着周围的寂静,感觉是那样地美妙。
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正常了,挣扎着站起身,还有事情要做,而且必须马上去做。他向山下滑去,一次次跌倒,却毫不在乎,终于他又看见了山洞前的那尊雕像。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他向壁龛伸去一只手,在雕像后面碰到了那包炸药。他耐心而谨慎地从壁龛里取出炸药,双手抱住它,又揭回山顶的藏匿处,这次更得格外小心了。
再次到达大橡树后,他打开那个沉重的绿色购物袋,把炸药包放进去,然后再一个个收拾起他的定时装置,也塞进口袋。
他正把最后松散的电线塞进口袋,冷不防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使他大吃一惊。
“米凯尔。”他又听到了,原来纳塔尔就站在他面前。
“纳塔尔,你到这儿来干什么?我对你说过——你也许会——算了,不说了。”
“我想看看你去哪里,就跟着来了,我差不多是爬着上来的。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可——我们又在一起了。”
他站了起来,将她揽进怀里,吻着她,“我爱你,”他喃喃地说,“永远永远。”
“我更爱你,永远爱你。”
他松开她,用一条胳膊挽住她的腰肢,手掌扶住她的腰肋,另一只手提起口袋。
他们开始朝坡下走时,他裂嘴朝她笑了笑,“现在你能看见我了。你看我长得怎么样?”
“有过失的丑,”她大笑起来,“不过我崇拜有过失的丑男人。”她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米凯尔,你很可爱,但没有圣母玛利亚可爱,不过作为一个凡人,你算够可爱的了。”
他们到达坡底后,他没有转身朝山洞和那个区域走,而是继续径直走向那座小桥。月光下,波河前的草坪就展现在他俩面前。
纳塔尔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猜不透他要做什么,“米凯尔,我们这是在向哪里去?”
“就到前面的小河那里,”他说。他举起那沉甸甸的购物袋。“扔掉它,也是扔掉我的某些过去。”他们朝前走着,他低头对着她微笑。“这也是第一次,亲爱的,”他说,“我也能够看见了。”
第28节
利兹·芬奇有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
事实上,她的双脚坚实地踏在加利亚·伦德里斯旅馆的五层走廊的地毯上,不过自她来到卢尔德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到如履空中般地飘飘然。
她手中握着阿曼达的马尼拉信封,了解了信中的内容,她感到自己在升高,升到从来没有的高度。就在她身边,她获得了十年来的最大的暴露新闻,毫无疑问,这也是她的事业中最辉煌、最耸人听闻的一件事。谢天谢地,多亏这位不可思议的年轻女郎阿曼达·斯潘塞,让她本人,让世上的千百万群众得知了真相,人们将会瞠目结舌,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下去。利兹决心不顾一切,要说给比尔·特拉斯克听,看他的脸做何反应。还有,最好也让玛格丽特这条母狗听到,当她意识到她的那点揭露维隆的文章与这发现相比,不过是一堆废纸时,看她的脸朝哪里放。
阿曼达的房间是503号,利兹已来到它的门口。阿曼达在留言上许诺说她要从医院回来,在她的房里等着,准备在利兹写下这个头版头条的新闻并打出电话之前,对这本荒谬的伯纳德特日记做一个完整的解释。
那样,这座阴郁沉闷的城市将永远失去它一直拥有的荣耀,它本该如此。
利兹的敲门声也显得么轻快。她等着门打开,可门仍然关着,她又使劲敲敲,满心希望阿曼达在屋里,先前没有耽误了到医院去陪伴肯。
突然间,门把手咔嗒一响,房门打开了。阿曼达身着丝绸睡袍站在那里,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一片,脸上一片茫然。
“利兹,是你?”
“除了我还有谁?你忘啦?”她举起马尼拉信封,“瞧,你留给我的超级炸弹,还约好了在这儿见面。”
“天哪,几点了?”
“11:30了,按你说的。”
“真该死!我睡过头了。昨天可把我给累坏了。闹钟响时我一定没醒,一直睡到现在。本来我打算八点起床,九点半去医院见肯的医生。当然主要是看肯,让他回芝加哥。快进来吧,利兹,快进来,我赶快换衣服。”
利兹满心喜悦地来到屋里,随手关上门,阿曼达吧嗒吧嗒走到衣橱边,拉出几个抽屉,寻找干净的连裤袜和乳罩。
利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扬扬那个马尼拉信封。“只要你亲爱的肯看见这个,你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说说看,他到医院干什么去啦?”
阿曼达正在忙着脱她的睡袍。“他给我留了个便条,说是病情加重,被人送到亚历山大侯爵大道的卢尔德总医院。我从巴特里斯一回来就立刻去看他,可他注射了镇静剂,正在沉睡。”
“现在他怎么样?”
“我本该在9:30得知这个情况的。”她伸手到后背解开白色真丝乳罩的挂钩。“真倒霉,真希望我没睡过头,现在连洗澡的时间也没有了。”
利兹·芬奇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她刚从信封里抽出的那份伯纳德特最后一本日记的副本。“阿曼达,只要肯一见到它,你就不用再为他苦恼了。他将永远不会相信卢尔德的任何谎言。他将会看到伯纳德特是多么彻底——又是多么不知不觉地——给自己挂上赝品的标签。想想吧,那个小个子农家癔病患者,竟然会到处见到圣母玛利亚和耶稣基督——多次在巴特里斯的羊群中——接着,在那次彩排的一个月后,又在卢尔德故技重演。哇,阿曼达,这可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精彩的故事。既然在同我面谈之前,你不想让我打电话通知报社,那好吧,我就想听听你是怎么把它弄到手的,告诉我所有的细节。奇迹姑娘,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办成这件事的?”
“我得上浴室了,”阿曼达边说边抖抖手中的连裤袜。“还得快点。”
“阿曼达,请告诉我,”在阿曼达钻进浴室时,利兹苦苦恳求着,“你要我知道你怎么弄到手后才让我发稿,现在告诉我好吗?”
“这会儿不行,利兹,”阿曼达在浴室里叫道。“等我穿好衣服,在下楼的路上告诉你。要是时间不够,你可以和我一道开车去医院,我再给你谈谈其他情况。”
不一会儿功夫,阿曼达就从浴室里出来了。她一把套上衬衣,拉上裙子并扣好,一脚蹬上低跟皮鞋,在向外走的路上又顺手抓起另一个装有日记副本的马尼拉信封。利兹紧紧跟在她的后面,小跑着来到电梯旁。
等电梯时,利兹又恳求道:“鲁兰神父给了你巴特里斯的尤金妮亚·高蒂尔这个名字,对吧?”
“不错。”
“你是怎么知道还有一部年代更早的日记的呢?”
“内韦尔的弗兰西丝卡修女曾提到过它。鲁兰神父承认有这么回事,但坚持说他对它不感兴趣。事实上,他从没见过它。高蒂尔太太证实了它的存在,还拿给我看。她并不想要钱,只要求我安排她的侄子去美国一所大学读书。我读了伯纳德特写的她呆在巴特里斯时的那些日记,她怎么放羊,怎么在一个月里从羊群中看见了耶稣基督,后来又看见了圣母玛利亚——多少次来着?——”
“看见耶稣三次,在巴特里斯的羊群中看见圣母玛利亚六次,而且一个月后又开始,在卢尔德看见了18次。只是在卢尔德她才有了证人,这出短剧也就公开了。好一个惑人的疯子!”
“我们经常在心理诊治所里见到这种人,这是种逃避现实的病症。我们治疗过的那些老病号,都有过极为逼真的幻觉形象的体验——五彩缤纷,清晰生动,但都是虚假的想象。可这些病人偏要相信。”
电梯来了。
“我能引用你的话吗,阿曼达?”利兹试探道,“芝加哥著名心理教授斯潘塞博士这么说。”
她们踏进电梯,滑向下面大厅。
“这下子教会该用火刑处死我了,”阿曼达说,“不过没关系,事情总要真相大白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利兹在记录本上飞快地记着。写完后,她跟在阿曼达身后来到大厅。“哇,你为我赢得了今天、这个星期、一辈子。让那些奇迹见鬼去吧!我敢说,这绝对是世界头号新闻。”
俩人从电梯走出来,准备冲出饭店,却正好同纳塔尔和赫尔塔多撞个满怀。他们刚走进饭店,打算乘电梯。
阿曼达一时感到茫然,不过利兹马上就认出了这一对儿。“米凯尔·赫尔塔多先生,”她说,“和纳塔尔·里纳尔迪小姐。你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