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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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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飞舞;这些幻象有时在内室的昏暗中自身发着微光,看着似有似无,有时则出现在镜子之中,近在咫尺,显得更清晰些。这些幻象时而是一群凶暴的恶魔,对着这位牧师狞笑嘲弄,呼唤他随他们而去;时而是一伙闪光的天使,象是满载哀伤的重荷,沉重地向上飞去,但随着越飞越高,而变得轻灵起来;时而又来了他年轻时那些夭折的朋友,还有他那面带圣者般的蹙容、须发花白的父亲,以及在走过时却扭转面孔不理睬他的母亲。在我看来,一个母亲的幽灵——一个母亲的最淡漠的幻影——也会对她儿子投以怜悯的目光吧!随之,在被这些光怪陆离的奇思异想弄得十分阴森可怖的内室中,海丝特.白兰领着身穿猩红袍服的珠儿飘然而过,那孩子伸出食指,先指指母亲胸前的红字,然后又指指牧师本人的胸膛。

这些幻象从来没有一个令他产生过什么错觉。无论任何时候,他依靠自己的意志力,都能在层层迷雾般的虚幻中辨别出其实质,使自己坚信:它们在本质上都不象一旁那张雕刻着花纹的橡木桌或是那本皮面铜扣的方型大卷神学著作那样,并非坚实的实体。然而,尽管如此,在一种意义上,它们又都是这可怜的牧师所应付的最真实又最具体的东西。象他过的这种虚假的生活,实在有难言的痛苦,因为我们周围的无论什么现实,原是由上天注定赐给我们的精神上的喜悦和营养,但对他来说,其精髓和实质却被窃取一空。对那个不真实的人来说,整个宇宙都是虚伪的——都是难以触摸的,在他的把握之中化为子虚乌有。至于他本人,迄今为止在虚伪的光线中所显示出的自身,已经变成一个阴影,或者更确切地说,已不复存在了。继续赋予丁梅斯代尔先生在地球上一种真实存在感的唯一事实,就是他灵魂最深处的痛苦,以及由此在他外貌上造成的毫不掩饰的表情。假如他一度找到了微笑的能力,并在脸上堆满欢快的笑意,也就不曾有过他这样一个人了!

在我们微有暗示却避免进一步描绘的这样一个丑恶的夜晚,牧师从他的椅子上惊跳而起。一个新的念头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他或许在其中可以获得瞬间的安宁。此时他象赴公众礼拜一样,着意将自己,打扮一番书于隋仁寿年间,清赵曦明有注本,卢文昭校正续补之,后,然后以相应的一丝不苟的姿态,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打开房门,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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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基督教的圣灵降临节即犹太人的五旬节。在复活节后的第七个星期日,其间五十天为复活节季节。

②《新约,使徒行传》云:“五旬斋来临,门徒聚在一处;天上忽发来响声,仿佛吹过一阵大风,弥漫屋宇;又有舌如火焰著作”是“必读的共产主义教科书”,“是整个国际马克思主,分别降在各人头上,他们拿为圣灵所罩,遂依圣灵所赐之口才,说起异国言语。”

③以诺,在《旧约·创世记》第五章第24节中是爱国者玛土撤拉的父亲,上帝的同行者;而在第四章第17节中则是该隐之一子。、此处当为前者

12 牧师的夜游

丁梅斯代尔先生当真是在一种梦幻的阴影中行走,或许实际上是在一种梦游的影响下行走,他一直来到当初海丝特.白兰第一次公开受辱数小时的地点。还是那一座平台或刑台,由于七年悠长岁月的风吹日晒雨淋已经变得斑驳黎黑,而且由于又有许多犯人登台示众已经给践踏得高低不平,不过它依然矗立在议事厅的阳台之下。牧师一步步走上台阶。

那是五月初的一个朦胧的夜晚。一望无际的云幕蒙住了从天顶到地乎线的整个夜空。假如当年海丝特.白兰忍辱受罚时站在那里围观的人群能够重新召集起来的话,他们在这昏黑的午夜依然无法分辨台上人的面孔,甚至也难以看清那人的轮廓。不过,整个城镇都在睡梦之中,不会有被人发观的危险。只要牧师愿意,他可以在那儿一直站到东方泛红。除去阴冷的空气会钻进他的肌体,风湿症会弄僵他的关节,粘膜炎和咳嗽会妨碍他的喉咙之外,绝无其它风险可担;果真染上这些症状,也无非是让翌日参加祈祷和布道的听众的殷殷期望落空而已。没有谁的眼睛会看到他,尽是要除掉那一双始终警觉的眼睛——那人已经看到过他在内室中用血淋淋的鞭子捆打自己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呢?难道只是对仟悔加以嘲弄吗?这确实是一种嘲弄,但是在这种嘲弄之中,他的灵魂却在自嘲!这种嘲弄,天使会为之胀红着脸哭泣,而恶魔则会嬉笑着称庆!他是被那追逐得他无地自容的“自责”的冲动驱赶到这里来的,而这“自责”的胞妹和密友则是“怯懦”。每当“自责”的冲动催促他到达坦白的边缘时,“怯懦”就一定会用颤抖的双手拖他回去。可怜的不幸的人啊!象他这样一个柔弱的人如何承受得起罪恶的重负呢?罪恶是那种神经如钢铁的人干的,他们自己可以选择:要么甘心忍受;要么在受压过甚时便运用自己凶猛的蛮力,振臂一甩,以达目的!这个身体赢弱而精神敏感的人两者都不能做到,却又不停地彷徨于二者之间,时而这,时而那,终将滔天之罪的痛苦与徒劳无益的悔恨纠缠在一起,形成死结。

就这样,丁梅斯代尔先生站立到刑台之上,进行这场无济于事的赎罪表演,这时,一种巨大的恐怖感攫佐了他,仿佛整个宇宙都在盯视他裸露的胸膛上正在心口处的红色标记。就在那块地方,肉体痛苦的毒牙确确实实在咬啮着他,而且已经为时很久了。他没有了任何意志力或控制力,便大吼一声,这一声嘶叫直插夜空,在一家家住宅间震响,并回荡在背后的丛山之中,象是有一伙魔鬼发现这声音中有如许多的不幸和恐怖,便将它当作玩物,来来回回地摆弄起来。

“这下子完了!”牧师用双手遮住脸,喃喃自语。“全镇的人都会惊醒,匆忙跑来,在这儿发现我了!”

但是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那声尖叫,在他自己受惊的耳朵听起来,要比实际的音响大得多。镇上人并没有惊醒,就算惊醒了,那些睡得昏昏沉沉的人也会误以为这喊叫是梦中的惊悸或是女巫的吵闹——在那个年月,当女巫们随着撒旦飞过天际时,她们的声音时常在居民区或孤独的茅屋上空掠过,被人们听见。因此,牧师没有听见任何骚动的征象,便不再捂着眼,并四下张望。在稍远的另一条街上,在贝灵汉总督宅邸的一个内室的窗口,他看到那位老长官露出头来,手中拿着一盏灯,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睡帽,周身上下裹着一件白色长袍。他那副样子就象是一个从坟墓中不合时宜地钻出来的鬼魂。显然是那叫声惊醒了他。还有,那座房子的另一个窗口,出现了总督的姐姐,,西宾斯老夫人,她手里也拿着一盏灯,尽管距离这么远,仍然能看出她脸上那种乖戾不满的表情。她把头探出窗格,不安地朝天仰望。不消说,这位令人敬畏的老妖婆已经听到了丁梅斯代尔先生的叫喊,并且由于那无数的回声和反响,她还以为是恶魔和夜间飞行的女巫的喧嚣呢,人们都知道,她常同它们一起在林中嬉游。那老夫人一发现贝灵汉总督的灯光,就赶紧一日吹熄了自己的灯,消失不见了。很可能她飞上了云端。牧师再也望不见她‘的踪影了。总督在小心翼翼地向暗中观察一番之后,也缩回了身子,当然,在这般黑夜中他看不了多远,比起要望穿一块磨石相差无几。

牧师渐渐地比较平静了。不过,他的目光很快便迎到一道微弱的闪光,起初还在远处,后来便沿街逐渐接近了。那闪光投在周围,可以辨出这里有一根立枝,那里有一段园篱;这儿有一扇格窗玻璃,那儿有一个卿筒和满槽的水;近处还有一座拱形橡木大门,上面有铁制扣环,下面是一段粗木充当台阶。可敬的丁梅斯代尔先生尽管此时坚信,他的末日已经在他听到的脚步声中悄悄临近,但还是注意到了这些细小之物;而且再过几分钟,那闪亮的灯光就要照到他,暴露出他隐藏已久的秘密。当那灯光越来越近时,他在那一晕光圈之中看到了他的牧师兄弟——或者说得更确切些,是他同道中的父辈,也是他极为敬重的朋友——可敬的威尔逊先生;据丁梅斯代尔先生此时的推断,他一定是刚从某个弥留者的病榻边祈祷归来。事实果然如此。这位好心的老牧师正是刚刚从温斯洛普总督的停尸房中回来,那位大人就在这一时辰中从尘世升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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