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八书城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胡也频作品集-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便站起来,走到竹椅边,好象全身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抱起了那小小的温热的肉体。

他开了门发疯一般的跑出去了。

秋夜的风,夹着紧密露水的湿气,吹到他的脸,他便从发烧的身上打了寒噤。昏乱的神经经了这凉意,他清白了好些,这才觉得,在他手腕中的,是由他自己的精液,和他的妻的身体的分裂,这样生出来的一个活跃的生命——一个活跃的生命,想着,他发起抖来,立刻有一种罪恶和悲悯的感情压住他的心,沉重得象一块石头。

“又丢到河里去,我还得做这种的孽么?”有什么捉弄他似的,这样想,便追忆到前两次的和这同样的事——一次是在一个冬天的月夜里,月光满着血色,照着河水,河水也现着悲惨和可怕的情调,他便悄悄的站在这月光底下的河边,丢下了一个——一个婴孩。又一次,那正是元宵节,城里面放着炮仗的声音,还隐隐地传来……但他不敢想下去了。在耳边,他仿佛听见了一种声音:“生下来,又弄死去!生下来,又弄死去!……”他吃惊的听,又觉得这声音只发生在他心里。

“苦人自然只能做坏事的!”他嘲讽自己似的说,一面又冷笑。

他一直往前走,这走路,好象并不是他自己的意志,开步也不是他自己的力量,而是——象什么东西拉着一个木做的机体,傀儡似的往前走。

在走向凉亭的时候,他手腕中便响起啼声了。这婴孩的哭,又使他经过了一个悲伤的感情的大波动。同时,在他胸前,他觉得,那紧贴着的,正是这婴孩所发出的一团软软的柔柔的热——而这热,又使他重新认识,便是那小小生命的活跃和存在的证据,于是他望着,非常难过的伤起心。但不久,终因了无法可救的事实——就是他绝对养不活一个小孩子,他用力把这感觉弄模糊去,便故意的这样说:“这不是活的,更不是婴孩,只是一件废物,一件废物,如同公认做无用的腐朽的木头……”然而这设想,却不曾抹杀了他的感动,反把他对于许多人都生了一种强烈的愤怒的仇视。他又想到,什么人都活着,独独他和他的妻是早就该死的。

不自觉的,他走到堤上了。那凉亭,矮矮的,象是一只爬伏着的什么巨大的野兽;树影显然就是鬼魅,而且摇摇荡荡的在活动……四周围是一片无声的,不可测的,无涯际的黑暗。这些景象,使他想,不正象为他自己干坏事而安排着的么?

他便狠起心,把自己认做惯于杀人的一个刽子手,以及终生都在做恶事的那种坏人,去增加他必得去做的那种事的勇气。他喘着气走近了堤边。

于是,他用了力,那婴孩就在这阴霸欲雨的空气里特别的哭了起来,而同时,接着,河水便响起被击的飞溅的声浪。

随着一切又都是沉寂。

“第三个……”这思想像一条蛇,咬着,刺刺的通过了他全个的脑。

他又冷笑着,嘲讽的叫:“苦人自然只能干坏事的!”

他好象发疯了,张开发烧和泪光的眼,狠狠的,看定那河水——河水依旧寂寂的流着。

黑暗里没有一个生物。

1928年5月于葛岭

 雪白的鹦鹉



雪白的鹦鹉在一只黄铜的架上跳着。每天,好象这生物都满快活。它时时把勾似的坚实的嘴放到杯子里,饮了水或吃了粮食,便跳起来了,脚链响着,使得那悬在空中的架子不住的摇动。当它吃过了粮食或饮了水,它的嘴便磨着架上,磨了许久,这动作,如同人类吃了东西之后要擦嘴或洗脸的习惯。它常常玩着脚链子,发出金属的声音,好象这就是一种游戏。它高兴了,最高兴的时候,便是展开它的翅膀,叫着它本能的语口””””””

这鹦鹉在这一家宅,已经有两年之久了。

当主人把它买来的时候,它还是一只雏鸟,小而且弱,然而现在已经非常的强壮了,又丰满,又美。这如同一个小女孩到了少女时代。它的冠,那奇怪的绿色的冠,高贵地长在她全身纯白的头顶上,便显得这鸟儿也有一种特别美观的装饰:这一点绿色的冠是衬出了多少那羽毛雪白的光泽。

她的主人是一个曾受了三等嘉禾章的退了职的官员,是一个因营养的丰富而颇康健的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子。自从退了职,这是五年前的事,他便足足化了两万元,在临城不远的野外修了一座别墅,就归隐在那里。这老头子,虽然除了妻之外,还拥着两个正在青春的如夫人,然而他也非常沉溺于古雅的嗜好——这就是一种隐士生活的憧憬使他修了这个别墅,而且,他买了鹦鹉。第一只鹦鹉买来时就是半老的,所以过了春,使死掉了。这于他,因为觉得自己是一个隐者,隐者应该有这样博爱,便模仿了古名士的风流而亲身把它埋了,立一块碑,上面刻着“鹦鹉冢”之外还附着一首诗。于是为了隐士所居必有的一种点缀,他又买了一只鹦鹉——这就是现在在黄钢架上跳着的。

这鹦鹉是挂在繁密的洋槐树旁边的游廊下面。在那里,每天——几乎是时时,它的主人便同着两个年青的女子,站着,仰着头看它。并且向它做出各种亲呢的模样。每次都拍着巴掌,一面教它说:“来客咧……”鹦鹉呢,却只是跳着,或是张一张翅膀,叫几声人类所不懂的语言。

然而这样的经过了许久,有一天,鹦鹉终于跟着说话了。

“来客咧……”鹦鹉学着叫,先是很含糊,不久就分明了,而且每见人来时便叫。



这一天,近于薄暮的时候,残照的余辉映到游廊上,鹦鹉的雪白毛羽上披了淡淡的红光,感着快乐似的在架上跳着。

它看见来了一个人影,便叫起来了:

“来客咧……”

正在低着头走向这边来的人影,便停了步,仰起头,惊愕的四顾,显然这个人在家宅中听见这叫声,还是第一次。

“来客咧……”鹦鹉又继续叫。

这声音便吸住了那个人的视线。他便走的近来。

鹦鹉更叫得大声了,并且跳着,张开翅膀,好象表示它真正的看见了一个生客。

那个人便站到游廊的一边,看着这鸟儿。这时,一种新的感想便拢住他,使他不禁的凝望着,发了许久的呆。随后他走开了,心里还不住的这样想:“可怜的鸟儿……毛羽这样纯洁……却锁在钢架上……”

鹦鹉还在叫,然而这人影已走进一间房里了。那里面,电灯的光灿烂着,点着装饰华丽的四壁,一个银铸的“寿星”在横桌上反吐出白光;一切的器具都有一种夺目的色彩。两个年青的女子便仓皇的,想回避生人似的站起来……

“一家人……”坐在她们对面的,隐者模样的老头子,看清了走进来的人,便这样说,于是她们又坐下了。

“你从那里来?”他问。

“从妈那里。”少年沉静的回答;他站到一只花盆架前面,抖开手巾去揩那流出的鼻水。

“怎么,你受了凉?”老头子属于关心的诧异的问。

“大约是吧。”

“那末,吃一点姜茶——”一个女子便亲切的插口说。

“对了。你吃过没有?”

“不,”少年只是机械似的回答,“不用。”

看着这少年的神气,老头子便有点感触似的,摸着一小丛半白的胡须,侧着头,不知想着什么去了。少年便转过身,无聊似的玩着花盆上的天冬草的子。两个女子也都默着。钟摆声便充满了这房里。

过了一会,老头子偏过脸,感慨的喃喃说:

“你还是这样的固执……”

少年便转过身来问,“爸爸,你说的是我的不吃姜茶么?”说了,便又玩着天冬草。

“流鼻水,又不吃姜茶,这固然也是你的固执……但是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你说的是我的婚事么?”少年冷静的问,并不转过脸。

“虽然……然而我也不愿说。你呢,在北京读了几年书,现在变得什么都不如你的意。你是一个新人物!我呢,年纪老了,老年人自然免不了他的见地,不过——若说到你的婚事,我无非是替你着想:自由结婚的人常常马上又离婚了……不,我现在不说。”老头子一面说,一面便慢慢的红起脸。因为他的儿子不作声,便又接下说:“你做小孩的时候多可爱……不,这也不说!我不是说你现在有什么不好……但是,许多人都说你是一个——你不要冷笑——你到底是不是,我自然不能知道,不过象你这样子,实在也很使我不安。你想,家里面还有钱,至少过这一辈子总也足够的,何必做什么——一年到底行踪不定,象一个叫化子。你冷笑什么呢!……自然,我也知道,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