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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在他的旁边,莫欣小嘴一瘪,直接哭了出来。
“不关你的事情,小晨你做得很好,你是小男子汉了,没有什么好怕的,莫哭。”
莫玄云淡风轻地笑着,好像那让一家人悲伤的结果,半点也不曾影响到他一般。
他那一声“莫哭”,不仅没起到效果,反而莫晨的眼泪引了出来,再也忍耐不住。
看着一对弟妹哭得跟泪人儿似的,莫玄苦笑了一下,见过了父母后,分别将弟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着。
“嘭!”
一声闷响,杯盘跳动,莫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仿佛半点也感受不到手的疼痛一般,恨恨地说着:“我去找过七长老了,他说了这事是族长及长老们一起商议出来的,不容更改!”
“只是打了一架而已,凭什么取消玄儿参加祭祖启神的资格?”
“凭什么?!”
最后一声,近乎怒吼。
“对不起,爹爹,孩儿辜负了您的希望。”
莫玄顿了顿,担忧地看了莫父一眼,低声说道。
祭祖启神,是他踏入先天境界,改变家庭境况的最好机会,错过此次,等他凭着自己的苦练走到那一步,不知几年。
若说,他能提早知道族中的惩罚会是如此之重,那……
“怕是结果还是不会有什么变化。”
莫玄暗暗苦笑,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明白看着弟妹在自己的面前受欺而无动于衷,所谓隐忍,对他来说有多么的困难。
无论是锦衣夜行的低调,再看他日的隐忍,都与他性格中的某种东西截然悖逆,静下来思索或是不同,临到头来,终归如此。
“但是……”
莫玄心中的愧疚,也没有分毫掺假。
莫父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付出,甚至堪称是忍辱负重,将一切抛诸度外,为的不就是让他成才吗?
“父亲,孩儿让你失望了。”
莫玄忍不住低着头,拳头不由得紧紧地攥着,耳中仿佛又响起了几个时辰前,族中宣布的惩罚。
“莫玄、莫岭,于祭祖启神前夕,不顾族规私斗,剥夺参与祭祖启神的资格,以儆效尤!”
短短一句话,在这几个时辰里,不知多少次在他的脑海中、耳畔回响,想来对莫父这个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看着父亲那张不过四十许人,就爬满了岁月痕迹的脸庞,愧疚如刀,不住深刻。
“玄儿你说什么呢。”
莫父有点慌了,连忙拿通红的手掌拍了拍莫玄的肩膀,道:“为父没有怪你,玄儿你保护弟妹,为父很开心,只是……”
“哎。”莫父扼腕,“谁知道族里为什么会说这次的祭祖启神与历年皆是不同,要珍而重之,不能容许任何的捣乱,特意加以严惩。”
对此,莫玄也只能苦笑了。
在出手之前,他并不是不知道此举会受到惩罚,只是没有想到,会重到这个地步。
“三年啊……”
莫玄心中暗叹:“这次被剥夺了机会,那就只有等到三年后了。”
莫家族规,族中子弟,无论嫡庶正旁,皆能在十六岁成年之后,参加一次的祭祖启神礼节。这有且仅有一次的机会,在莫玄来说,也只有等到三年后了。
他正想着呢,莫父接着说道:“孩子啊,为父去求过七叔,也拜托过族里一些长辈,但是没办法啊。”
“孩子,为父还是这么没用,帮不了你。”
莫父是真正觉得自责,在他看来,莫玄无疑是最优秀的,是真正的天才,而这次莫玄错失了机会,则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太过无能。
有些话,他虽然未曾直说,但那略红,满是疼惜与歉意的眼睛,却让莫玄忍不住移开了目光,心中一阵抽痛。
莫玄清楚地很,在莫父轻描淡写带过的整个过程中,肯定少不了卑躬屈膝,看人脸色,苦苦哀求……
只要想到,莫父为了他做出的这一切,莫玄眼中就是一阵酸涩,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涌出一般。
“父亲。”
好半晌,莫玄收拾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来,反而来安慰莫父:“孩儿再等上三年就是了,又能如何?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啊,我家莫玄自是最好的,族中何人可比。”
莫父挺了挺胸膛,大声说道。
“嗯!”
莫玄沉凝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叹,尤其是在看到父亲竭力掩饰仍不免泄露出来的担忧无奈时,更是如此。
是啊,这次错失,尚可再等三年,只是眼看着那些远不如他的人,或能趁着这次的机会一跃而入先天,从而站在他短时间内不可企及的高度,心里又岂能淡然?
谁人能够淡然?此时在祖祠外交集等候着的莫家少年英才们不能,莫玄同样不能。
“事已至此,吃饭!”
莫玄深吸了一口气,淡然处之的笑容不改,提起筷子给父母弟妹夹菜,一切犹如往日寻常……
……
时间,有时会在不经意间,飞快地溜走,让人措手不及,回首扼腕;
时间,有时会在某个时刻,徘徊彷徨,迟迟不前。
一如此刻!
哄过弟妹,陪过父母,用过晚饭……一桩桩一件件做下来,当莫玄回到房中,坐在桌前,任氤氲茶气朦胧了他脸庞的时候,太阳还顽固地钉在地平线上,死死不肯西沉。
犹是黄昏!
目不可及的远处,莫园嫡系高墙之内,在莫玄独坐房中的期间,每隔一会儿,就是一声冲天而起的欢呼,那种喧哗,直上云霄。
此乃庆贺!
这是莫家人为一个个通过祭祖启神,臻至先天境界的子弟们欢呼、喝彩。
莫家,在这浮云山下,建一城立一家而绵延千载,靠的正是这一代代,一个个,层出不穷的菁英子弟。
可以想见,在这一刻,那被莫家族人们送上冲上云霄欢呼声的年轻人,又是何等的荣耀与光彩。
这一切,无论是荣耀还是喧闹,都与莫玄无关。
黄昏,日斜,天色晦暗,阴影笼罩了小小院落,朦胧得鹅卵石路,老树古井,都显得抽象而扭曲。
院中,家里,此时是安静的,平时喜欢在院落中嬉笑玩耍的弟妹,也躲回了自己的屋中;往日喜欢在饭后于院中小酌两杯的莫父,亦不曾再踏出房门半步。
这种孤独与寂寞,失落与遗憾,不仅仅止于莫玄一身,而是全家,所有人!
“刷!”
房中,莫玄持笔作书,挥毫而过,一个硕大的“静”字出于笔下。
他的脚下,多有杂乱的纸张散落着,上面都是饮满了墨汁的毛笔书下的一个个大字,仔细一看,皆是一个“静”字,呈诸多迥异的字体。
“哗~”
忽然,又是一声喧哗,从远远的莫园内墙里面,祖祠所在的地方传来,冲天爆发,如欲将整个莫园,乃至于浮云山本身掀起。
闻此喧闹的时候,莫玄笔下一抖,一个“静”字张牙舞爪,似欲裂纸而出,不仅没有静意,反而有种暗流汹涌,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的狂怒。
他在这个时候写字求的不过是一个“静”,然而字如其心,又何曾有过半点“静”意,再写几百次,也是枉然。
“罢了~”
莫玄摇头失笑,伸出袖子一抹,将那一个个“静”字拂落桌面,脚下一震,地板颤动,散落的纸张飘起,被卷回来的袖子一扫,带入了纸篓中。
这一幕对力量的精准控制他做来轻描淡写,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展开了一张紫金色的画卷。
“咦!”
画卷展开,莫玄忽然惊疑出声。
紫金色的画卷上,一个青衣大汉依旧横刀立马,一手卷须,与昨日并无不同。
正是这“并无不同”,让莫玄瞳孔骤缩,惊疑不定。
这紫金色画卷是他这一支流传下来的奇物,在上面落笔字画,一个日夜就会消散不见,好像那浓墨重彩,压根就无法在其上留下痕迹一般。
不过除此之外,也就再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了,莫玄也不过是觉得方便,随手取来作画哄弟妹开心罢了。
“这,是怎么回事?”
莫玄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终究心中有事,不曾深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就放下了。
这幅画本就到了最后关头,莫玄眼中有怅然,有缅怀,好像想起了什么深藏在记忆深处的事情一般,叹息一声,稳稳地落笔——点睛!
……
“轰~”
远方,有喧嚣之声达于天,广布群山。
近处,莫玄的脑子里一声轰鸣,直上九重,贯穿黄泉,好像一道天柱,将整个世界连同他本身,一齐贯穿。
院落、房间、杂物……整个空间在莫玄的眼中退去、消融,继而是他本身,好像融化了,融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漫天青气纵横,席卷如旌旗,呼啸似狂刀,一个遮天蔽日的身影,为世界的中心。
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