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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续金瓶梅( 隔帘花影 )-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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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也是合当有事,细珠日常只在后院毛厕上小便,那一日五更,起来的早了些,见开了菜园门,一直走去。有两间盛柴炭的屋,紧闭着门,一个小窗户,土坯堆了半截,露出一个眼来。细珠正待在窗下撒尿,还没解下中衣,忽听得屋里摇得乒乒乓乓的声响,不住的乱动,吓了一跳。又听得一片淫声浪语,一似人交媾一般。忙起来悄悄向窗眼里一瞧,原来是岑姑子与那个黑胖尼姑,干那男女交媾之事。恐怕里边看见,忙闪开窃听。只听见一个道:“负心的贼秃驴,你因何事这半年不来看看老娘?我知道你有心上人,忘了我也。你且说,那小姑子是你那里弄来的?”那一个道:“我的娘,我那一时不想着你?好容易上的你这门?不知有多少睁眼的看哩!今听得你做道场,才寻出这个法来。这小姑子,也是我的俗徒弟,相处的久了,他丈夫遭乱,被兵杀了,才跟了我出家。那黄脸的是他师父,是个知趣的。”说着又声响起来。细珠恐怕开门看见,两步做一步,气呼呼奔到角门首,正见幻音念完了功课,也到后园里来,撞个满怀。问细珠道:“这早早的你起来做甚么?”
细珠道:“我小解去来。”就不言语,一直往后园里去了。细珠明知是去寻那假尼姑,就躲在厨下看他。又住一会,岑姑子方走来,只见气喘汗流,唇红唾润,腮边添些春色,如酒醉相似。
曾有禅房淫诗一首道:
莫道禅房非洞房,空空色色不相妨。
散花正借摩登女,行雨来寻极乐方。
脂粉旃檀同气味,袈裟舞袖共郎当。
传经生个鸠摩什,同上西天拜法王。
细珠坐在厨房门首,足有两个时辰,幻音才出园来;把园门锁上,踅到厨边取水净了手,眉黄颊赤,十分爽快。各自去上灶不题。
到了夜间,细珠悄悄和云娘细说一遍,云娘才知这尼僧是佛门中的色鬼,女流中的强盗,因思:“这和尚住久了,知我是个寡妇,和姑子们来算计我,我又不敢声扬,弄出事来可不丢丑?”想了一夜。“久住在此也不是常法,不如再寻别路。”
次日早起来,因辞岑姑子道:“我要同泰定上城里去看看。”那岑姑子不知其意,忙说道:“我的奶奶,这天渐渐冷了,你到那里去?这几日佛事忙,想是我待你不周,你老人家计较起来?常言‘熟不讲礼’,咱与你是一家,突然的这样去了,也使人笑话。”云娘道:“那有这话。打搅的岑爷还少哩?因他大妗子有信来,替他大舅出殡,我城里去问问老马;宅子里破被破瓮的,胡乱换几个钱来,好做冬衣穿,你这些人有一尺布哩?”说毕,叫细珠抱着慧哥,带了泰定,往外就走。岑姑子见留不住,也爱没人,好放心与和尚行事,便说道:“既有事要去,过几日,我再使幻音来接奶奶罢。”遂一面送出庵来,千恩万谢作别,关上庵门去了。云娘上路,自入城找寻楚大妗子信息。
正是:
孤身一似无巢燕,又绕空梁别处飞。
云娘此去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祸机深财未用时先丧命天报速人才杀处早伤身诗曰:反覆人心总似棋,劝君切莫占便宜。
鱼因贪饵遭钩系,鸟为衔虫被网羁。
利伏刀傍多寓杀,钱埋戈侧定逢危。
古人造字还垂诫,剖腹藏珠世不知。
话说楚云娘辞了岑尼回城,只说与楚大男送殡去了,且按下不题。却说这家人全福,与小溪合谋,假妆强盗,夜间将云娘金银劫去。全福因要脱身,遂将自己先掘云娘埋下的包袱、皮箱等件,俱交付李小溪父子,连夜挑去西村家里藏下。全福夫妇反来妆神做鬼,哭一回,叫一回,辞了云娘,竟搬在李小溪家间壁,指望和他三七分那金银,还不肯给他一半。寻思着:“这些个皮箱,封锁的是云娘自己的首饰衣服、金簪钗环,珠冠也有三四顶,连银纽丝、红绣鞋撇下的物件,俱在箱子里,少说也值五七百银子。那包袱里南宫吉的官衣、杯盘、尺头和那貂鼠披风两三件。好少东西!慢慢的一件件取出,向当铺里典些银子,和李小溪合伙,却不是一个现成的财主!”心里想着,口里念着,老婆商议着,甚是快活。况且新租的是三间草屋,一口厨房,小小的一个院子,还有一口井,好不方便。
过了三日,老婆说:“咱那包袱,趁今黑夜拿了过来罢。怕李小溪家妇女留了咱的针头线脑,相厚间不好说,怕伤了和气。”全福说:“你不知,李小溪原是咱老爹衙门里人,极是义气的。我照顾了他这一场富贵,他就十分昧心,敢做出这样事来?还要商议做伙计开店,要拜交。你要的紧了,着他说咱小器,到看低了咱。”老婆听了,便一声也不言语。
正是:
鼠狐同住原非伴,鹬蚌相持又有人。
谩道我谋偏巧妙,谁知他算更精神。
却说李小溪那夜得了这注大财,喜之不尽,路上和儿子李大汉商议道:“这宗财真是天送上门来,又不费手脚,又不露眼目!”到家有五更天气,悄悄叫开门。后园有个埋葫萝?N的地窖,使上些草,把金子连匣盛着,用土埋好。又取出两个大磁瓮,把包袱、皮箱内首饰,弄的乱腾腾倒了两缸:俱是明晃晃珠子、金镯、金首饰、貂袄蟒缎,全家喜之不胜。
李小溪的老婆道:“你和全二叔两个做的,难道不分些给他,咱就藏起来?还该留些给他,省的费嘴,伤了和气。”李大汉道:“好容易的财帛到了咱手里,再分给别人?犯了官,各人的贼名,谁替咱爷儿们不成!”商议了许久,李小溪因留下一个包袱,是南宫吉冬夏的官衣:一套是天蓝云缎员领,扌赛着虎补,绿缎衬衣;一套是怀素纱员领,没有补子,月白纱衬衣;又是一件织的玉色缎子飞鱼披风,原是胡太监送的;又是几件旧潞绸豆黄色女衫、紫丝绸衣衫、对襟银红绫比甲、新旧两件白绫花裙、两上首帕、一对金裹头簪子、两只银挖儿——也重三钱多。还要拿几件,李大汉拦住道:“够了,各人家的财帛,难道是全福血汗里挣的?和谁合的伙计,凭契取的银子?
有谁是证见交付与俺的?敢和谁说?他不过是南宫吉家一个毛奴才,主子赶出来,又领了外人,劫了他家主母的财物,他还敢声扬出来?先犯了一个大罪名,才扳的别人!依着我,这几件衣裳给他,还是便宜了他。他好说便罢,略敢有些闲言闲语,先打他个下马威。这乱世里,哄到没人处,给他个绝后计,他一个穷老婆,还不知他汉子怎么死哩!”几句话,倒把李小溪点出杀人心,说动贪财胆。各自计较,藏在心里不题。
那一日,李小溪见全福新搬在紧邻,因在城里买些肝肺板肠,与一大块牛肉、二斤烧酒,杀了只鸡,替全福暖锅。请到小屋炕上坐下,安了一张低桌,两人上炕,李大汉往来斟酒,接进菜肉来摆下,也就来炕沿上坐下。大家把门关了商议。李小溪先说道:“这银子还好零使,只金子不敢这里卖,不是临清,就上东京去。这三百两金子,少也要七八换,值二三千银子。制下货来,咱就在临清开了青布店;咱兄弟二人,一个上南制货,一个在店开张,不消二年,连本三合。这布货是算得出的,又不零星,又没有剩货。”全福听了,满心欢喜,因接说道:“这布行生意好多哩!南宫吉家起手就是生药铺和布行得利。这临清地方,三行生意,惟布行是上等。不拘有几千几万布来,不消几日就发脱了。都是两京三边上的大客人,凑来总收,各边关上去卖,还挣钱哩。”说到快活处,烧酒一饮而荆全福便道:“这几日,弄得一个钱也没有,天又冷了,还待要买几匹布穿。不知那包袱里有穿的衣服没有,待取出来看看。”李小溪听了,只管吃酒,也不答应。
李大汉又斟上一杯,全福又说道:“那包袱里还有一包散碎银子,是那日匣子没盛了的,咱取出来籴下些米粮,过了年,咱兄弟们好出门做生意。把金子卖了,就不愁穷了。”李小溪听了,又不答应。这全福闷上心来,也有几分着急。
李大汉又来斟酒,全福一手接住钟子道:“酒不吃了,倒是这黑夜里没人看见,把前日那匣子和包袱取出看看,大家记个明白。哥还收着,我那窄房窄屋的,也没处盛他。只这包袱里有旧衣旧裳,拿出几件来穿罢,恁弟媳妇还没有绵袄哩。”
李小溪见逼的急了,妆做几分醉,把眼乜斜看着道:“你这话通不在行!这个东西,可是一时间就拿得出来的?那一黑夜,挑到这里,我通走的力气也没了,倒亏他一个,压压背背的担将来。小人小家,有个人来,那里去躲藏?惹出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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