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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有着这样的心事,所以大家都不很说话,反而没有初见面时的热闹了。秦枫谷表示希望能时常有机会这样谈谈的时候,不觉引起了朱娴的感伤,她叹了一口气说:
“谁知道呢?也许这是仅有的一次机会,以后大家有事,不能再这样安闲的坐着了!”
“只要你有时间,我总可以陪你的。”
“我对自己太没有把握。明天怎样,连我自己也不能预料。”
不知道朱娴苦痛的秦枫谷以为这是一位少女初恋时期应有的忧郁症、便不怎样的留意,不再追问下去。他想到自己的事,便要她留下通信处。
“你放心,没有得到你的允许之前,我决不贸然来看你。我了解各人的家庭情形的,但是你该信任我,信任我这一点。”
“并不是我不信任你。不信任你,我为什么肯到你家里给你画像,肯坐到这里来呢?实在是我有我的苦衷。”
“我只觉得这是你对于我的不信任。”
“你该原谅我。”
“不,我要从这上面看出我们友情的保证。”
“真的这样严肃吗?”
秦枫谷默默的点点头。
朱娴对他望了一会,叹了一口气,一声不响的低了头,撕了一条包东西的纸,将地址抄了给他。
“既然我遵从了你的请求,”她说,“你也该遵守我的话。在未得到我的同意之先,请你即使一封信也不要写给我。”
“我了解的。”秦枫谷回答,他胜利的笑着。
离开沙利文的时候,已经近六点钟了。走到门口,秦枫谷叮嘱着说:
“不要忘记,开展览会的时候,我希望你第一个来参观。”
“不过,你也不要忘记,目录上不许印出是我的画像,更不许任他们到报纸新闻上去宣传。”这是她的回答。
六六、争夺战
朱娴和秦枫谷离开沙利文的时候,着盛装的罗雪茵,正怀着满腹的高兴,种种预定了的言语,走进秦枫谷的家。
她要在辽阔的虹口公园草地上、荷花池衅、静悄的秋夜天空下,在台上的音乐和四野虫声合奏中,更进一步的向秦枫谷暗示她的终身问题,和他们两人更进一步的关系。
她总以为秦枫谷一定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她的来到,万想不到走进了门,他的房里并没有灯光,房东的娘姨在客堂里扫地。
“秦先生出去了。”
“出去了?”
“吃了饭就出去了。”
她还以为他要赶着回来的,走近一步一看,门上贴着一张字条,是他的手迹:
……因展览会开幕期近……不能奉陪;累你空跑一趟……事出意外,敬请原谅……
怎么也写不出罗雪茵见了这张字条之后,她心上所受的打击。一团高兴、种种的计划,突然给一盆冷水兜头浇尽了。不是有娘姨在旁,她真要倒头痛哭起来。
立在这里也是无用,她忍住一切的怒气,忍住眼泪,一手将贴在门上的字条撕了,回身就走。
她痛恨展览会,痛恨艺术,尤其痛恨那一幅画像!正是这些东西,从她手里夺去了她的秦枫谷!
她要报复。她见秦枫谷的留条上写着“他们来电话找我”,知道他一定到法租界去了。张晞天的家里,她是认识的,她要去找秦枫谷,向他质问,要他道歉。
“这简直是在欺骗我了!”
她想到刚才在自己的家里,再三的对着镜子打扮的结果,一场高兴化为乌云,她只好用手巾擦着自己润湿的眼角,咬紧牙齿,发誓要从艺术的重围里,夺回秦枫谷来。
从虹口的郊外赶到霞飞路,至快的行程也要花一个钟头。她愈焦急,愈觉得马路上的交通拥挤,巡捕老是开着红灯,公共汽车和电车像蚂蚁一样的爬,是有意和她为难。好容易等她赶到张晞天所住的那家糖果店门口,已经七点钟过了。
俄国人的糖果店正要熄灯关门,她赶着抢了进去,楼梯上正遇见从洗盥间走出来的丁明瑛
“秦枫谷在吗?”
“在的。”丁明瑛回答,她提高了喉咙喊道,“阿秦,你的罗小姐来了!”
刚刚来了不久的秦枫谷,正在回味自己适才的遭遇,一听了喊声,不禁吓了一跳,心想事情糟了,她竟找到这里来了,连忙赶了出来,看见从楼梯上走上来的正是罗雪茵,板着面孔正是怒气满面。
“啊哟哟,对不起,万分的对不起!你上来,我来给你赔礼!”他连忙这样迎了上去。
六七、集团裁判
满面怒气的罗雪茵,看见秦枫谷这样小心赔不是的样子,又气又好笑,心里的怒气不觉减轻了一半,又因了丁明瑛那样高声的催着秦枫谷下来,自己的来到好像很有威风,便心软了下来,只是板着脸问道:
“你既然约好了我,临时又有事走了,为什么不顺路来通知我一声,要捉弄我白跑一趟呢?是有意和我开玩笑吗?”
秦枫谷早已立定了主张,知道对付今天的事,只有一味的赔不是,竭力使她在朋友面前挣面子,便是最有效的灵药,所以更拉长了笑脸回答:
“不必提了,不必提了,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任你怎样处罚,我决无半个不字。”
说着,他将罗雪菌引了上来。房里坐着独立社所有的朋友,秦枫谷当了众人的面,高声的喊着:
“请注意,有贵客来了!我今天本约好了罗小姐,但是自己失约到这里来了,现在她亲自寻来质问,我知道我自己的不是,我请大家来集团裁判,要怎样处分便怎样处分,我决不反抗。”
说了,他深深的向罗雪茵一鞠躬,又向大众一鞠躬。
大家都哈哈的笑了起来,接着便纷乱的招呼着:
“罗小姐贵客光临,请坐请坐!”
“阿秦岂有此理,该打屁股!”
“我提议罚他请客,罚他请看电影,我做陪客!”
正在闲着没有事干的这一群人,有了这机会,便包围着罗雪菌和秦枫谷两人,立时闹做一团糟。
在这样情况之下,罗雪茵即使要发脾气,也不好意思发作,何况她给秦枫谷带笑的几句话,怒气早已消了一半,现在这样一来,虚荣心获得了十二分的满足,不仅不生气,反而得意起来了。
“不敢不敢,”她笑着说,“我也拜托诸位,要怎样处罚他,我完全委托诸位全权办理。”
适才的怒气,空跑了一趟江湾的懊恼,现在完全忘记了。她又背过脸去,打开手提袋,拿出镜子照起来了。
集团裁判的结果,发现罗雪茵还饿着肚子,没有吃晚饭,便一致议决罚秦枫谷去喊了一客八角钱的俄国大菜,买了一块钱的水果来请客,又罚他在最近期内请看电影。
“好的好的,等发了薪水,我立即全体请客。”
这样说着的时候,他高兴的自己跑去喊俄国大菜。他觉得破费了两块钱来平息这一场风波,同时又换得那样一个美满的下午,无论如何是值得的。他更庆幸自己从沙利文出来便到张晞天这里来,他万想不到罗雪茵居然曾寻到这里来的,如果他不在,那决不会像这样简单的过去了。
六八、高兴
虚荣心满足了的罗雪茵,觉得今晚全盘占了胜利,吃了俄国大菜,谈了一会,看见他们这批人好像确是有事,满口只谈着展览会的种种,自己觉得没有趣味,便告辞走了。
虽然不曾听到虹口公园的音乐,但她觉得今晚也不辜负自己的一番打扮、一番跋涉。她要听音乐会本是另有目的,现在却从另一方面将这目的达到了。她觉得今晚在秦枫谷许多朋友的面前,他对自己的表示,自己所获得的胜利,是足够夸耀的了。此后,只是时间问题,她觉得不难一步一步的捉住秦枫谷。
她满足的走了,秦枫谷一直送她上了霞飞路的电车。
“不要忘记,有了钱就要请我看电影!”
“当然当然。”
“这一次你再临阵脱逃,我要在你家里坐到天亮,等你回来,知道吗?”
秦枫谷向她扮了一个鬼脸,伸了伸舌头,心上轻松了许多似的看着她走了。
展览会就在二十号要开幕,今天已经是十六号,各方面当然紧起来了。会场已借定了环龙路幽静的法文图书馆,为了照料和搬运画件也便利些。今晚大家都在核对目录的校样,拟新闻稿,更要发展览会的请帖。
目录上一共印了这次参加展览的八幅代表作,秦枫谷的《永久的女性》占了最荣誉的地位,他心里的高兴可想而知。但今天在他的心里,一切高兴的事,都被另一件无可比拟的高兴的遭遇将它掩盖了。
这就是他今天和朱娴两小时的对坐和谈话。
他从朱娴的态度和谈话上,看出她对待自己,显然不仅是一点普通的友情,也和自己一样正在缓缓的向着同一的中心点走来。虽然她的举动很矜持,说话也很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