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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酒?”他拿那个瓶子,看上边的字。我说这个酒我不想送人了。他还在看上边的字。有好几瓶酒,都是白的。
“这个酒我不想送了。”
过了一会我指着镜子说:上边印有凤凰村的字样,好像是湖北。我指着凤凰村说英儿死在这个地方。
“怎么死的?”
“不知道。”她去那玩,后来就死了。
“好像是她去那玩,早上坐车去了好几个地方,后来就死了。死在旅馆里。”
“她可能知道了。”
“因为什么事?”
“不知道。”
“我也是刚知道。后来她哥就去了那个地儿。”我好像看见了早上的公路边上挂着的广告。路边总有打铁的地方,也有细细碎碎的广告。通向山林的公路。
“我认识的那个人是后来去找她哥聊天,才知道的。”
“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呢?”这么说我该去那了,我现在就去。
凤凰村字是红色的,在镜子上。我从牙里抠出好多东西,竟有很长的铁丝和铁片。怪不得我牙一直难受呢,我拿给妈妈看,天刚亮,足足有一晚上我牙不舒服,不光是我牙里补了铅。
她说这事你不该告诉她,她该说了,以后我什么也不告诉你。你的儿女是你的儿女,我的儿女是我的儿女。我说不法的。我知道还在说昨天晚上的事。
看戏(三)
她什么时候去的?比我早两个月,也就是说她早就准备了,我跟在后面。我这么想不说话,我知道我又说了一遍。天摸对了她的脉络。
“拖鞋,当然我们不能这么傻了。”伊凡从嘴上拿下烟袋来,这么说,“我不能把你送走,你没必要这样,问题很简单。我家里有一双拖鞋,是伊凡若芙娜的。你把钱给我,我把拖鞋给你,就这么简单。”他把烟袋从嘴上拿下;往里装烟末。
我回家的时候就照实说了。
“钱没有了,丢了。我不能走了。伊凡家有一个黑美人,是他最好的女朋友,所以不能住。”我拿拖鞋给父亲看,好像是真的。父亲二话不说,就把我放在地上,从那只拖鞋中拿起一只来打我。说:你以为我能信你的话吗?你这个小贼。这事就这样,我在父亲的家里又住下来了,而且长大,长到现在。一直到我真正离开家为止。
一个哆哆嗦嗦的人站在剧场门口,他老让开,他就让开了。我和她往前走,,我好像也该这么做。把他的眼镜丢在地上,或者仅仅没收起来,让他来要。我坐到前排去了。是橡木剧场。他会在散会时抢东西。我坐到前排去,挨着英儿,后边是我们家人。
“十年之内,你最好的作品要出来。”后边说。
英儿又在那不以为然,十年?十多年以后吧?英儿好像这样说。我又犯傻,鼓着气说:刚出了一本。她说十年以后。我归说:刚出了三本。接着我说:一百本也没用,我知道。英儿弘在那笑,我在幽暗中掐她。她的头歪向一边,她还笑,因的为她痒。
我知道我该有结果了,但是没有。她说:你不是要把我际弄到土里去吗?我摸摸她的手,想不起以前的事了,我喜欢陋她,她的手瘦瘦的。
半夜(四)
醒在夜里,夜半明半暗,我的嘴是干的。不明白我遇见的的事,只知道要把它记下来就行了。不明白怎么遇见的。和她她告别的时候,雨已经很大了,世界下得白茫茫的。
有人在屋里看书,都是借来的。有人要看我的书,我说在在这我有什么书啊?我说在这我的书永远追不上我。说着我就出去了,她把门关了。
我走的时候想亲她一下,想着会被人家看见,我就出去了了。走出去一步,我就撞在电线杆子上。电线杆子倒了,风真真大,岛上的风真大,我发现我什么也看不见。风真大,到处处白茫茫的。闪电的光芒,让雨亮起来。电线杆子倒了电线在在地上,我往后退。我知道危险,就又回到屋子里。还是她开开的门,她好像已经睡了,穿着浴衣,在大房间的架子床上。我我们一起看这场大雨。
有人向我要钥匙,说是到隔壁的房间上厕所,我给他了。
他甚至也出去敲了门,一个人太怪了。我说如果伸出头来,里边就伸出头来。已经来不及了,那个人被门压住脚以后就跌在地上。在脚趾损坏的地方有方盒子,流出的血变成了樱桃。这么怪的事,可是书上有。我低下眼睛去不做声了。书上是这样写的。
她在我后边说:“怎么办哪。”
还是有人拿着钥匙上厕所去。这时候有六分之一的意大利人,都是异邦人,我也是。
故事(五)
“下一辈子,我的鼻子是这样的。”她手指挨着鼻子,往上一挑“我是一个英国女孩,在果园里长大。果园里雾蒙蒙的,我穿长裙坐在那梳头。
梳啊,梳啊。看树上长果子,又长胡子,越长越长,我就知道该回家了。吃晚饭,我把刀叉摆好。又呆了一会儿,就知道他快来了。”
“谁呀?”
英儿把手轻轻一摆。
“我就在壁炉里灌上水,把烟囱里也灌上水,然后就坐在那等他。过了一会听见咕噜咕噜咕噜的声音,原来是他在喝水,他来了。他从烟囱里来的,可烟囱里灌满了水,他就咕噜咕噜地出现了。我呀,我一看见他就知道他是个中国人。为什么呢?”
英儿远远地看了我一眼,笑了,“因为他是灶王爷。”
手指(六)
睁开眼就算醒了。我看见洗澡间的门没关、灯也没关,还恍恍惚惚地看见,门边伸出一个指尖。必是在做梦。我一晃。睁睁眼,那手指还在。
我知道我没醒,再晃晃头,果然没了。再看,我爬起来,那手指又多伸出来一点。
我站起来到洗澡间去,所有灯都亮着,地板上有淡淡的影子,甚么都没有。澡盆上有水锈。衣服架子叠在一起,门后边放着去污粉,暖气是新的。淡淡的热气让灰尘飘动。
走廊的灯也亮着,铜把手上刷了绿漆。
我回到原来的床上,一点一点陷下去,我又看见了那个手指,还在那呢。第二个指节都看清了。看一次,它就伸出来一点。
我把手伸过去,还在。我用手轻轻握住那个微凉的手指,还在。我一下就知道她是谁了。
那个指甲弯过来,在我手心柔软地挖了一下。
又一个故事(七)
“有一天——电话铃响了,是我打给你的。说我要结婚,地毯都铺好了,请你参加我的婚礼。”英儿还是那样神秘兮兮地摆着手。你什么也没说,就问了一句:地毯是什么颜色的?我说是红色的。你就放下电话,拿起一把大斧子,又拿了一个瓶,里边装了一把跳蚤。斧子是砍木柴用的,当然,也可以砍姑娘家。然后,你就到我这来了。
我还在烤蛋糕呢,你把跳蚤就丢在毯上,满地毯都是红色的跳蚤,好像地毯活了,所有人都开始跳,跟跳蚤一起跳。咬得跳啊,跳啊,跳啊跳不动了,就都趴在地上。
这时候你才拿着大斧子,走进来问:“跳够了吗?”
在小酒吧(八)
她已经上楼去问了,我还在楼下乱找,找刀。那些东西扔在一大堆门口的垃圾里,下雨,水淋过,都有点微微的锈了。等我找好的时候,忽然又担心起来,怕你上去的太早,告诉了什么,或打了电话。我一直上到楼顶,发现没人,就又下来。一扇半开的门。我在对面看见的,果然里面有认识的人,在刷房子。他感觉到有人。就往外看。那是个厨房式的半遮的小门。我把东西放好就抬起身来,就跟他打招呼。他说主人下午、晚上才回来呢。这样我们就要到酒吧去,我和他一起,都无所谓了,他渐渐变成了个女的。我们一起和好多人说话,坐在环型的木座位上。
她又来了。“她是我们最好的翻译,棒极了,邓肯介绍的。”
我知道,我见过她,在火车上碰到她,眼睛不大,可是人挺好的。她说:你呀,你呀。她跟杨打招呼,好像没看见我。但是接着说:啊,你呀。她就把我的手放到她背后去了。她跟杨说话的时候,一直握着我的手。后来出了酒吧,我们又一直一起走。我不太喜欢她,她有点直接了当说别人的事,说他们两个人闹不好,我说我也快了。我就说我的事。她说:不是发昏了吗?她抬起眼睛来看我:我说不是发昏,就是这样。
我们沿着街走,快到家了,看窗子是红的,写着一百美元,她就说起妓院的事。她说她们一定放荡得很,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说:我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她说应该去去,一定很有意思。我问怎么?她说:一定很放荡的。我说就是有很多技术也没甚么,我好像在和她说一个事,那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