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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压抛光打蜡上油钻洞缀加金扣铜扣玻璃扣或钻石扣,全过程被称做“熟制加工”,
就好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好了,你终于成熟了”一样。或者说“只有这样你才
能健康成长”。
傍黑时分,风在木西沟嚣张得势。那许多壁缩隐藏在黑杨林深处的阴气,趁着
暮色降临,沟内外气压差剧增,便纷纷从种种隙缝里逸出,来回在沟帮子之间反折
弹射,驱散白日最后一点干热,排出木西沟夜所特有的生冷。
独立团在垦区总部搞请愿的二十八位代表,今天也被召回本西沟,由总部运输
团派了一辆卡车运送。另派了一卡车人“护送”。怕他们半路跳车,重返总部那个
完全掩映在白杨深处的新城。总部的一些人,对这件事,原想拖一拖,跟他们打打
哈哈,不必怎么多加理会,他们自会感到腻烦、没趣。自动往回撤。这段日子以来
二十八位代表占了木西沟驻总部新城办事处三间半房。他们自己起伙。啃干馍馍喝
稀糊糊。从独立团给他们拉酱油泡制的圆白菜疙瘩和腌萝卜条。有时他们只希望多
来两头生蒜。合总不想对他们采用强硬措施。否则到半夜时分,开去十二卡车人,
十二个人对付一个,抬起来,扔到一辆用军用苫布密封的车厢里,开圆木西沟,绝
不会惊动任何人。更惊动不了那些长驻总部新城的省内各报记者团。合总本希望他
们自动撤回。有一度他们也的确想撤了。因为等待了那么长时间,总部机关一直没
人理他们。有命令给机关各部门,不要去理睬他们。来申诉,只听,不回答。要回
答也只说一句话:军人不可以干预上级对团级干部的任免事项。意见留下。人赶快
回去。这样耗着,也乏味。但后来走不了了。木西沟十六个农场都有人来找他们。
把许多平日递不上去的状纸交到他们手上,以为就能通天。他们渐渐忙了起来。又
过了一段,其他管理处辖下的农场人,也来找他们递状纸了。他们居然还腾出两间
住房来做“接待站”。桌椅板凳是借附近一个工建师子弟学校的。后来为了这些桌
椅板凳,这个学校的校长被正经免职八个月。但莫名其妙的是,后来竟然仍有人在
那三间半屋子里给那些老兵安了个电话机,使他们常常能把电话直接打到总部值班
室,甚至和首长的红电话机连上线。每周都叨扰首长好几回。院子里经常有成百上
千的人围着。于是这件事就不能不管了。到这一步,合总仍不愿用十二个人对付一
个人的办法。他要亲自见独立团全体官兵。独立团的老兵全都是由中印边界自卫反
击战中退伍下来的。时届退伍四周年,独立团成立四周年。以纪念庆祝这四周年为
由,合总本人亲自赶到了木西沟。
木西沟百货大楼主楼四层。向东西两侧伸展出去的翼楼虽然不短,但却只起两
层。从昨天起,大楼就奉命暂停营业了。一夜工夫,在木西沟那条木板人行道的两
旁,搭起了三十八顶帆布帐篷,搬进去了一百五十二张玻璃柜台。百货大楼暂时迁
到此地营业。而在同一夜,腾空的东西两侧营业厅便被布置成宴会厅。主楼那四层,
迅速用油漆漆成各种颜色的三合板、五合板分隔出一个个舒适干净但并不十分隔音
的小房间,接待与团庆有关的宾客。从总部首长的特别经费中,特支了一笔款,给
独立团全体官兵添置了一身新的灰布军服。一双翻毛皮鞋。缺一顶军帽,让大家在
四小时内洗干净原先的军帽,悟干了,烫平展了。用新的硬纸板把帽檐衬起来。衬
帽檐,是个绝对的技术活儿。一顶军帽能不能在你头顶上给你提气儿添几分帅劲儿,
全在那个不当兵便不知它重要的帽檐上。它的弧度、宽度,由上向下的拱弯度,以
及可能不那么重要、但也绝非可以等闲视之的厚度、柔韧度……对于这些三年才发
一顶军帽、又得经常保持军人风度的农场老兵来说,无疑是件挠头的事。也不愿掉
以轻心。独立团谁能一剪子就剪出个服服帖帖绝对合适的帽檐里衬来?好手不止一
个。但好手中的好手,却偏要数那个张满全。就是领着二十八个代表在总部搞请愿
的家伙。因此,今天不少人也盼他回来。他那个年轻的小媳妇就更甭说了。几个月
没咬他捶他端他拧他没亲亲他了,都快想疯了。
昨天合总亲自找宋振和谈了半宿。“老兵们离不开你,我们都为你高兴。但你
必须离开独立团。你不懂工程。总部已决定把独立团改编成一个工程团。维持武装
值班的建制,但今后几年,主要任务是实施阿伦古湖引水工程计划。七万施工大军
里,没有几个像独立团那样能打硬仗,有好的传统,能指到哪儿就坚决打到哪儿的
老兵团队为主干,这支大军就很难带。很难用得顺手。你带了这么长时间的兵,这
里的道理不用我细说。”
“我不懂工程,可以学嘛。合总,您精通工程吗?您不也当了工程总指挥?”
“问得好。其实我相信,你能很快学会指挥施工。但有一条你学不会:听话。
而且必须听你们那位迺政委的话。他是这次工程的副总指挥。是七万施工部队的实
际调度者。你能做到无条件服从他吗?或者……你来代替他,当这个副总指挥。你
觉得你在木西沟能代替得了他吗?”
‘在阿达克库都克所有带兵的人中间,你应该算是最出色的,没人能比得上你。
但你实在不是个出色的部下,总让人感到不那么舒服。顺当。“
“是的。”
“不能改进一下?”
“一九四八年,你在哪儿?”
“运城前线打攻坚。”
“主攻营的?”
“是的。”
“那会儿我带一个团在赵州灵源一带替你们打阻击。你那会儿就是主攻营的营
长了?”
“是的。”
“四八年的营长……振和同志,我实在不能说这些年你的进步是快的………”
“我清楚。我这个人太僵硬。”
“僵硬不好。很不好。我是这样看的。”
“是的,我知道。”
朱贵铃去检查了宴会厅内外的环境布置和纠察线的安排,又去小厨房仔细辅导
了那位从索伯县请来的特级厨师,做几道合总点名要的印式菜点。他在讲完要领之
后,又把这些菜点的做法,详细抄写在一张大纸上,用红蓝笔分别画出重点和绝不
可疏忽的注意事项,把它钉在油腻的墙上,叮嘱厨师依法炮制。回到迁居不久的小
院,便接到宋振和打来的电话,今天晚上将由总部首长主持,举行独立团新旧团长
交接仪式。“你作为新任团长,请你带妻子出席宴会。”新任团长……妻子……他
心里一阵激奋、不安,赶紧向宋振和表示谦逊和惶恐,只是在觉出宋振和语气中并
没有其他的含义,依然是那么稳重而泰然自若以后才渐渐安下心来。
几天前,迺政委就曾透露给他,拖了这些时日的交接仪式快要举行了,但必须
等宋振和亲口来说。目前,只有他能稳住独立团里那许多老兵。宋振和不愿离开独
立团是尽人皆知的。他不支持老兵去总部请愿,但也不阻止他们这么干。他从没公
开反对过迺发五对朱贵铃的任命,但这么长时间来,他却一天也不离开独立团团部。
他怎么会亲口来许这个愿?朱贵铃一直不相信。他甚至认为这件事八九不离十,肯
定要搁黄了……没想到,离宴会开始没几个小时了,他果然亲口来通知……新任团
长和……妻子……
朱贵铃简直都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没有把握。他沉住气,用极谦恭和迟疑的口
气,又给迺发五打了个电话,核实这个“消息”。迺发五正在接待来自总部的许多
部门首长,很不高兴这时有人来打扰,就不太耐烦地回了句:“你就赶快准备吧。”
那么,这是真的了。真……的……真……的……真……他在心里反复念叨着。
十八遍。他重新成为一支几千人部队的主脑官。同时,依然由他替迺发五掌管全木
西沟的生产、开发。他闭起眼睛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他觉得门外已经有很多人在等
着他了。是不是还要和儿子通个电话。告诉他们些什么……还有妻子……该把肖玉
娟叫来了……
那一回,他去哈捷拉吉里镇,临走时,肖天放又吞吞吐吐地请他帮忙在木西沟
替玉娟找个工作。他说他想让她在外头干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