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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作品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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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七十年以前,我才22岁,是北京燕京大学文科三年级的学生。我之所以成

为文学研究会的会员,是我的燕大同学许地山和瞿世英替我签上名的,事前并没有通知我!

文学研究会在中央公园来今雨轩开会的时候,因为会员中如叶圣陶先生,周作人先生

等,都是我的长辈,我实在没有胆子去参加。

在和文学研究会会员的来往中,有许地山和瞿世英以及郑振铎,那都是因为有同学和同

乡的关系,而不是以文学研究会会员的身份来接触的。

现在可以回忆到的一段趣事,就是那时周作人先生是燕大国文系的教授,我上了他的

课,我的毕业论文《元代的戏曲》也是由他审阅的,但他没有细看,原样交还给我,说“就

这样吧”,于是我就“轻而易举”地交了毕业论文,虽然我交得比同班们都晚。

这时还忆起一桩笑话:为的不好意思让人知道,我开始写作时,就用“冰心”为笔名,

周先生只知道我的学名——谢婉莹,他在讲新文学课时还讲授过《繁星》和《超人》,我只

是和同班们一起低头听着。1992年1月15日阳光满案之晨新春寄语

《科技日报》让我写“新春寄语”,我当时真不敢答应,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对于国计

民生,科技工作者是当今第一等人材,我这个略懂一点文艺的老人,能向他们讲些什么呢?

昨天照例到医院做一月一次的身体检查,在上午万车如蚁之中,作协的年轻司机,一面

紧握着方向盘,注视前方,一面却开起车上的收音机听着京剧,一面在低低地哼唱,我从这

里得到了启发。

我想科技学者工作是紧张而严肃的,容不得半点懈怠,但是在他们心里还记得一两首短

短的、格律音调都很强很美的诗词,也许在进行科技试验等待结果的同时,嘴里哼这么一两

句,“一张一弛”,也许有益于身心健康吧?

以下我选出中国古典文学中,最短的几首作品,以供参考:

秦风·蒹葭(之一)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回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游子吟孟郊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如梦令李清照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天净沙马致远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己亥杂诗之一龚自珍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

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

以上选的都是中国历代很短很美、言志抒情的句子,我知道许多科学家,同时也还做诗

填词,这篇东西,就算是“班门弄斧”吧。

(本篇最初发表于《科技日报》1992年2月9日。)致萧乾

饼干馆长大人:

大函和《文汇报》文章均拜领。您的字太“龙飞凤舞”了,大姐老了,实在看不清,是

不是该骂?Shadick①九十还结婚,真是老而不死。即使你不乖,还是愿你

新春百吉!大姐一,卅,一九九二

我又一次“房颤”,急救过来了,在家休息。小妹不让我见客。

热的心。》)

①谢迪克,三十年代在燕京大学执教的美国教授。致萧乾

乾弟:

来信和附件都收到。我和苏雪林不熟,但她从台湾来信,我必复她。我的书不是我送

的。许多年前我觉得她的《棘心》写得不错。如今内容也忘了。书也没有出。她对鲁迅的看

法,没有告诉过我。你捐几万元给中央文史馆,极好。……

你真能写,我手里的一切刊物上都有你的文章。怪不得你钱多,分我一点,怎样?

最近又得一次“房颤”,急救过来了。小妹管我极严,“不见客,不写信”,但饼干舅

舅除外。亲洁若一口。大姐二,八,一九九二

热的心》。)牵动了我童心的一文一画

《人民文学》1991年12期有一篇杨健(这位作者我不认识)写的《走向大海》,

他主要讲的是烟台港务局局长朱毅的政绩。我却从这篇文章里知道了我童年奔走游戏的烟台

港湾的许多历史事实,如烟台山上那座灯塔是建于1905年,就是我到烟台生活的同一

年,还有我每天向南仰望的那座大山,原来叫做“岱王山”人也称为“山岱王”。我常看见

这座大山的左边山岩里有一道墙,不知道那是什么古建筑?文章里说那是“田横兵败之后,

曾在此处屯驻”,那可真是一个古迹。

文章里还说“芝罘湾有岸线14公里,尚有3.8公里的自然岸线可供建筑”,原来本

来是静寂的只供我一人奔走游戏的地方,竟是那么宽大,而且要兴起许多建筑了!

青年摄影家徐勇送我一本他的摄影册子,和一本挂历,在第一页“胡同印象”上的那一

辆“洋车”,就引起了我不尽的回忆。我记得八十年前我家也有一辆洋车,是我家“包”

来,专门拉我父亲上下班和我上下学的。那辆车很新,车夫名字叫王祥,是个高大雄壮而又

可亲的汉子,在我上了四年中学和三年大学之中,他一直拉着我们。

至于“胡同印象”里的景物,更使我心往神移,我们住过的剪子巷的三合院,是再平常

不过的了,但我在上学途中所看到的深宅大院,门口的石狮子,门楣的雕塑和门上的春联,

更是美不胜书,北京的可爱的“胡同”呵!

“胡同”这个街巷的名称,是中国别的省市所没有的!据说是元朝入主中原,带来的蒙

古名称,“胡同”是“井”的意思。“胡同”的名字,雅的有“百花深处”,俗的有什么

“狗尾巴”、“羊尾巴”之类,如今都改了。我可总记得“东厂胡同”和后面的“nǎi子府”

即是明末奸险宦官和与他狼狈为奸的皇帝奶妈王氏所居之地。说到这里就忽然想起清初有位

充满了亡国之思的孤愤诗人的两句诗,他以“咏紫芍药”为题,写:“夺朱非正色,异种亦

称王”;孔夫子说过:“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这诗里的“夺朱”因为明朝

的皇帝是姓“朱”的,“异种亦称王”因为牡丹是花王,而芍药是“异种”,居然自己也

“称王”了。我觉得这两句诗不错。话说远了,就此打住。1992年3月3日之晨致陈涛

陈涛同学:

示悉,近来身体不好,姑且写一句应命。往事如烟,说来几十年了,感慨系之。

祝好!冰心一九九二、三、六

《周恩来与艺术家们》序言我所见过的和周恩来总理有过接触的人(不单是文艺界),

无不感到总理对他和她,都是特别地关心和爱护。这并不奇怪,因为总理是中国亘古以来赋

予的“爱”最多而且接受的“爱”也最多的一位人物。

(《周恩来与艺术家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5月第1版。)《关于女人和男

人》自序

人民文学出版社要把我的《关于男人》和《关于女人》合编成一本书,要我写个简介。

《关于女人》是我1943年在重庆,用“男士”的笔名写来骗些稿费的,可是里面的

人物都是有“模特儿”的。后来巴金拿去在上海开明书店再版时,我在后面又加上几篇悼念

几位女朋友的文章。

《关于男人》是1987年在北京开始写的,也是这种题材。

我现在还不断在写,有男人也有女人。

这两本书记载了几十年来我的人际关系中的悲欢离合,死生流转,我一般不愿意再去翻

看,因为每次开卷都有我所敬爱眷恋的每一个人的声音笑貌,栩栩地涌现在我的眼前,使得

我心魂悸动!

这次我让我的二女婿陈恕来做这个工作,并让他在我的或别的作家文集中,找出我写的

一些人物,都放在这个集子里面,我只写了这本书名《关于女人和男人》。1992年3月

25晨急就归去来兮

四十年代的末期,我们还在日本,文藻虽然已经脱离了“驻日代表团”,但手里拿的还

是国民党的护照,随时有被调到台湾的危险。正在“有家难奔,有国难投”的时候,我们在

内室里读到毛主席的《论人民民主专政》,里面有这么一段:

才有可能在全国范围内和全体规模上,用民主的方法,教育自己和改造自己,使自己脱

离国内外反动派的影响(这个影响现在还是很大的,并将在长时期内存在着,不能很快地消

灭),改造自己从旧社会得来的坏习惯和坏思想,不使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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