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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作品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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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涌现。当这个计算机晓得了这一点之后,它立刻就从注意力的支出中作起撙节。只在它相

信某件东西是实在希罕的时候,心灵在估值上才不再吝惜。因此在加尔各答的街市上,我有

时把自己当作一个异乡人,只在这种假定之下,我才发现有那么多的东西是可看的,只为我

们没有付上注意力的全部价值,就把它丢失了。就是那真正想看的饥渴愿望,才迫得人们到

外地去旅行的。

父亲把装现钱的小匣子交我保管。他没有理由把我看作一个宜于保管这个存着相当数目

的路上用费的匣子的人。他若把它交在他的仆人基肖里的手里,他一定感到安全得多。因此

我只能设想他是要培养我的责任感。有一天在我们到达一个驿舍的时候,我忘了把匣子交给

父亲,而把它落在桌上,这使我受一顿申斥。

我们每到一站下来,父亲就让把椅子挪到驿舍外面,我们就坐在那里。暮色四合之中,

从山岭清爽的空气里,星辰透出了美妙的光辉,父亲指点星座给我看,或给我讲天文课。

我们在巴克鲁塔住的房子是在最高的山顶上,虽然已快五月了,这里还是苦寒,山坡上

背阴的一面,冰雪还没有融化。

就是在这里,父亲对允许我任意漫游,也毫不感到担心。

我们房子下面不远,有一座悬崖,长满了葱郁的喜马拉雅雪松。我总是拿着一根镶着铁

头的棍子,独自走进这山林里去,这个庄严的森林的高影像许多巨人在矗立着——这许多世

纪它们度过了多么美妙的生活啊!而在几天之前才来的孩子,居然能够无碍地游戏在它们的

周围。我走进森林的阴影里,就仿佛感到一个妖魔的存在,就保有一只凝冷的太古的蜥蜴,

发霉的树叶地上方格的光和影,就像是它的鳞甲。

我的屋子在房子的一端。我躺在床上,穿过无帘的窗户,我能看见遥远的雪峰,在星光

中模糊地闪光。有时候,不知是什么时辰,我在朦胧之中会看到父亲围着红色的披巾,手里

提着一盏灯,轻轻地走到他默坐祈祷的装着玻璃窗的凉台上去。再睡一觉,在天色未明之

前,我就发现他到我床边把我推醒。这是指定的背诵梵文语尾变化的时间。从我舒适温暖的

毡子里起来,是多么难受的冰凉的醒觉啊!

太阳升起了,父亲早祷之后和我一起喝过牛奶,然后我站在他的旁边,他又讽诵着《奥

义书》,向神明祈祷。

以后我们就出去散步。但是我怎能跟上他呢?许多比我大的人都追他不上!因此,我追

了一会儿就不追了,从山边的小路上爬回家去。

父亲回来以后我读一小时的英文。十点以后就来一次冰凉的冷水浴;不得父亲的许可,

我连请仆人给我加一壶热水也做不到。为着鼓励我的勇气,父亲常告诉我,他在年轻的时候

怎样地洗着冰得受不住的冷水澡。

另一件苦行就是喝牛奶。父亲极其喜欢牛奶,而且可以大量地喝。也不知道是我没有继

承到这种收容能力,还是由于我以前提到的不利环境,我对于牛奶的嗜好,却是可悲地缺

少。不幸的是我们总在一起喝牛奶,因此我必须乞求仆人的慈悲,感谢他们的仁爱(或是脆

弱),承他们的情,从那时起我的奶杯里多一半都是泡沫!

午饭以后又开始作功课。这真不是血肉之躯所能忍受的事情。我的生了气的“早晨的懒

觉”就来报复,我就会昏困得摔了下去。但是当父亲可怜我的苦况把我放了的时候,我的瞌

睡立刻就消失了。以后,嗨!跑到山上去了。

我拿着棍子从这峰跑到那峰,父亲并不反对。我觉察到父亲一辈子也没有妨碍过我们的

自主。有好几次我的言行都不合乎他的口味和判断,他只用一句话就可以阻止我,但是他宁

愿等待我的自制的提醒。他不满足于我们驯服地接受正确的规绳;他愿意我们全心全意地喜

爱真理,他晓得只有顺从而没有爱是空虚的。他也晓得,真理如果丢掉了,还可以找到,但

是勉强或是盲目地从外面接受了真理,实际上是把进入的门路挡住了。

在我很年轻的时候,我曾抱着坐上牛车沿着大干路到白沙瓦去旅行的梦想。别人都不支

持这个计划,而且还有些人竭力反对,认为这是不合实际的要求。但是当我向父亲提出的时

候,他确信这是一个极好的计划——在火车上旅行是有名无实的!从这看法谈起,他还对我

述说他自己步行和骑马的大胆漫游,对于不舒服或是危险方面他却一字不提。

还有一次我被派为原始梵杜的秘书,我跑到父亲住的公园街的房子里,告诉他说我不赞

成婆罗门教徒在举行圣礼的时候,拒绝其他种性的人参加的事实。他毫不迟疑地允许我去修

改这规矩,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当我有了职权,我发现我缺乏力量。我能够发现不完善的

东西,但是我不能创造完善的东西!能和我合作的人在哪里呢?我的吸引可以合作的人的力

量在哪里呢?我有法子在我破坏的地方重新建设吗?

在有了能够合作的人以前,任何形式都比没有形式好——这一点,我感到一定是父亲对

于现有秩序的看法,但是他决没有指出困难来使我灰心。

同他允许我在山上随意漫游一样,在寻求真理上他也让我自己选择道路。他并没有为我

有做错事的危险而踌躇,他也不为我有遇到忧苦的可能而恐惧。他举起的是一个标准,而不

是一根训练人的棍子。

我常对父亲提到我们的家庭。每次我收到家里任何人的信,都立刻交给父亲看。我真相

信因此我就成了他从别人得不到的许多情况的媒介。父亲也让我看我哥哥们写给他的信。

这是他的教我如何给他写信的方法,因为他决不轻看外面形式和礼节的重要性

我记得在我二哥的信里,用了些梵文的词句来诉苦说他忙得要命,他的岗位的工作把他

的颈脖拴住了。父亲叫我解释他的情感。我照我的体会解释了,但他认为另一种解释更合宜

一些。我的过度的自信使我坚持着和他争论到底,别的人也许会用责骂使我闭口,但是父亲

忍耐地听我把理由说完,然后尽力对我辩明他的看法。

父亲有时也对我讲些滑稽故事。他有许多他那时代的纨绔少年的笑谈。那时候有些公子

哥儿,皮肤娇嫩得连达卡的细麻布上绣花边,都嫌太粗糙。因此他们在穿细麻布的时候,就

把花边扯下来,有一时期,这是件最时髦的事情。

我头一次听父亲说的一段我觉得很有趣的故事,就是有一个卖牛奶的人,人家疑心他在

牛奶里掺水。他的顾客派越多的人来看他挤奶,他的牛奶就越淡,最后那个顾客亲自跑来看

他要他解释,卖牛奶的人声明说,如果必须满足每一个监视人的话,那么他的牛奶只好拿来

养鱼了。

在和父亲这样地度过几个月之后,父亲就让他的仆人基肖里送我回家。

把我束缚起来的严厉的制度的锁链,自从我一离家就突然折断了。回到家来我在权利上

有所增进。在我身上说,因为我近在咫尺就想不到我;现在因为我曾不在眼前;我就又回到

视界里来了。

我在回家的路上,就预先尝到了受人尊敬的滋味。我这样地带着仆人独自旅行,言谈举

止之间洋溢着健康和愉快,再加上那顶引人注目的平金小帽,所有我在车上遇到的英国人,

都很恭维我。

当我到家的时候,不但是旅行归来,而且是从下房的流放,回到我内院的应有的地位上

去。当内院的家人聚集在母亲房里的时候,现在也有了我的一个很高的座位。我们家里那位

最年轻的新娘子也把感情和关心,倾注在我的身上。

在幼稚时期,妇女们的爱护是不由自主的,就像必需品中的空气和水一样,只管接受,

不必有自动的还报;而正在成长的孩子,却显出急于从妇女们关切的罗网中解放出来的渴

望。但是那不幸的东西,在他应得的时期中,这种关切却被剥夺掉,那可真成了叫化子了。

这曾是我的痛苦。因此,在下房长大之后,忽然进到妇女们丰富的情感之中,我决不能不深

深地意识到这份情感。

在内院离我还很遥远的日子里,它是我想象里的乐土。内院,从外面看去是个草地,对

于我却是一切自由之家。学校和老师都不在那里;而且我似乎感到任何人都不必做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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