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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断的友谊-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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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的人群瞥了一眼。

“好象我们这位朋友的手伸得太长了,他在攫取我们大家的桂冠。依我看哪,这种行为不太漂亮吧,嗯?”

人群散开了,列尼发现站在中间的那个人正是范里斯。列尼轻蔑地向这位比利时人打量了一眼说:“对曾经救过您性命的人说这样污辱的话?!对,您说得也对,这是‘不太漂亮’,但当一个人拯救了很多人的时候,其中难免会有几个渺小的灵魂。”

他转过身去,背向哑口无言的吉奥梅,穿过大厅走去。他时而在这里,时而在那里停下脚步,和朋友及同期毕业生相互表示祝贺。从围着范里斯的人群那里又爆发出一阵笑声。列尼的心紧缩着。对麦尔尚絮叨的预言过分认真是愚蠢的,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但是,反过来说,若没有什么不祥之兆,范里斯也不会这样谈笑失度,成为社交场上的中心人物。

午宴拖得太久了,令人疲惫不堪。列尼的眼睛一直盯着范里斯。他的座位离他相当远,他们只能隔着桌子相互点头致意。但范里斯那激昂闪光的眼神,口吃的讲演和滔滔不绝的谈笑,使列尼看出许多问题。午宴后开始的演说:有的枯燥无味,有的咬文嚼字,有的一本正经,有的诙谐风趣,有的歌功颂德。在这些发言中,不断提到杜普雷探险队的工作和每个队员的历险故事。因为这次宴会是探险队返回祖国后首次召开的。杜普雷庄重地向与会者致发谢意。在杜普雷之后,麦尔尚板着面孔,讲了几句应酬的话。

范里斯在鼓掌声和欢笑声中站起身来。他是探险队最有声望的队员,大家都想听听他的讲话。他的讲话不断引起欢乐的笑声和雷鸣般的掌声。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使列尼感到厌烦。这个由火、冰、和铁构成的人物,并不是范里斯,甚至,若选择一副假面具的话,范里斯也该选另外一种。

客人们开始散去了,当他们终于有可能相互交谈的时候,范里斯向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您妹妹的身体可好?”

“还是老样子。博尼仍是充满希望,我倒不敢说有希望。”

“那么她呢?”

“她竭力鼓舞我们的情绪。”

“您明天就走吗?”

“是的,我本想明天一早就动身。既然您在这里,我就乘晚班的邮车走。当然,如果明天您能为我抽出点时间,我顺便跟您谈些事。”

范里斯不知为什么有些犹豫。

“这样的话,您明天上午到这里来看我,行不行?我担心,怕没空到您那儿去了。”

“那太好了!我早就想到您这里来看看您搜集的东西。我大约在十二点左右来,不过……”列尼突然不讲了。

“怎么?”

“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范里斯扬起了眉头。

“关于我的吗?不会的,如今我不会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虽然如此,列尼中午来到范里斯这里时,还是作了最坏的思想准备。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边观看悬挂在墙上的弓箭、棒锤和各种宗教管弦乐器,一边意外地问道。

“说我吗?” 

 第十六章

 

“是的,是指的您。我看到您那样谈笑风生,感到害怕。您知道吗,我甚至闪过一念,感到您的病又开始发作了。”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范里斯低声答道。

“范里斯,莫非……”

“不,不,好象一切都过去了。我在路上挨了雨浇,全身湿透,一连几个小时没烘干。昨天,在您来到前,我已经将这件事告诉麦尔尚了。于是他掀起一阵骚乱,简直把我也吓坏了。他认为,只要一次重感冒,就足以使我旧病复发。我本不想使您知道这件事情。”

“那您没找列鲁检查?”

“我方才收到他的一张便条。他写道:‘昨天深夜,麦尔尚到我那儿去了,今天早晨要来看你。’真可笑,他们俩真喜欢小题大做呀。本来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其实,这一切早就出现了……”

“您确信是这样吗?”

“我确信我是个可怜的胆小鬼。千万不要对麦尔尚说。”范里斯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范里斯,您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

“为什么?为了使您到我这儿来以前能度过一个比较愉快的夜晚。”他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是吗?由于我是一个胆小鬼,您就应该睡不好觉吗?瞧,列鲁来了,这是他按的电铃。只要他能稳住就行了,这些医生的心肠简直软到可笑的程度。按理说,他们本来是什么样的病都见过,对什么都该无动于衷的……您好,医生!麦尔尚真是多余,不该用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来打……打扰您!我向您保证:我象头牛一样壮实。别走!列尼,您别走!”

精心检查和详细询问了范里斯的病情之后,列鲁坐进安乐椅里,胜利地微笑着,环视了一下朋友们。

“很好!没有一点危险的病兆。若是一年前您被雨淋透了,那后果会是严重的。请问,最后一次恶性发作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有三年吗?”

列尼回答:

“最后一次恶性发作是在三年半以前。那次以后,还出现过几次较轻的发作,但是自从我们从亚马逊河回来到现在,还一次没有发作过呢!”

“我的印象是,”列鲁说,“我敢断定,病已经痊愈了。”

范里斯默默地拿起一支雪茄,在手指间摆弄着。

“您认为他已经完全脱离危险了?”列尼问,“今后永远不会再发作了?”

“若是不再得什么病的话。但他的身体也总不会特别结实。您要多注意!”他猛然转过身去,对范里斯说:“热带探险和作战,对您是禁忌的。至于在其他方面,当然,沉船事故也是禁忌的,那您将和我们大家一样都是平安无恙。您要理智清醒一些,别再使自己的身体遭到新的创伤。总之,我想,可以认为您已彻底医好了。”

范里斯把雪茄烟放到嘴上,慢慢地吸起来,流露出一个人听到什么可笑事情的表情。

“是……是真的吗?上帝恩赐啊!您是何等喜欢嘲弄我们哪!总是创造些奇迹!而这次又是一桩什么新的奇迹。别的那些东西大……大概都使人感到腻……腻烦了。的确,我该多多地感谢您呢!大家都该向我祝贺,不是这样吗?是的,是这样的。我知道,您是十分繁忙的,医生,我不敢过多地占用您的时间!”

医生走后,门刚一关上,范里斯就狂怒地向列尼转过身去,并突然开始哆嗦起来。

“啊,列尼,请您……您也走开吧!让我一个人,哪怕安静一分钟……让列鲁和他的祝贺都见鬼去吧!”

他用异常坚韧的毅力控制着自己,象炒爆豆似的说起来:

“您还记得吧,列尼,在帕斯塔莎河谷时,麦尔尚不是曾开导我,病情恶化时叫喊可以拯救灵魂吗?看来任何建议都是可以补充的。现在,当我知道一切都正常的时候,却掀起一阵不可思议的喧闹,这岂不是完全合乎逻辑吗,难道不是这样吗?”

列尼唇边现出一丝几乎难辨的微笑。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发表一通气愤的长谈,是对友谊的最好证明。

“对我来说,能理解您的行为,真是难得的荣誉。”他说,“但是,这一次我真成了地道的傻瓜,因为我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管怎么奇怪,我并没有体验到轻松的感觉,而是感到懊丧,使我十分气愤。我不得不整天鼓着勇气,可是到时候这勇气却派不上用场,使我很生气。”

列尼没有解释他究竟担心什么。范里斯已经完全能控制自己了,他看了列尼一眼,心想:“他说不定又要谈他小妹妹的什么事呢。真有意思,当一个人被宠爱得如掌上明珠一般,将是什么滋味呢?”

列尼打断了他的思路说:

“顺便说一句,您不觉得您对可怜的列鲁太不近人情了吗?”

“对列鲁?您指的是什么呢?”

“您对神的咒骂,简直把列鲁吓得目瞪口呆,您本来是知道的,这一切俗礼陈规他的颇为重视的。”

“我是想摆脱他。”

“我知道。但不管怎样,不该对那些不理解这些事情的人讲这些东西。凡是和您亲近的人,很快就会听进去的,当初,这些话也使我感到苦恼呢。”

“使您?可能吧。您不是有点怕我吗?”

“可是列鲁呢,照麦尔尚的说法,他几乎把您捧为神仙啦。难道这时您来说不是新闻吗?尽管您十分聪明,但有时却显得惊人的迟钝。”

“我和他也只有一面之交啊!我只在他那里看过病。”

“这又怎么样呢?……您和您的女房东不也是认识不久吗,但人们对我说,您去伦敦后,她还难过得流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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